“干什么?！鳖櫷嫱疤搅松碜樱骸皫妆瓦@個(gè)樣子，別丟人。”

    “我想跟你多待會(huì)兒！”艾葉口齒不清地吆：“怎么這么難……”

    “這不在一起呢嗎！”

    “不是，不是那個(gè)意思。”艾葉囔道：“就是山下酒樓的紅燒兔rou十五文，小鎮(zhèn)上的叫花雞十文，益州的元宵三文一碗，你釀的桂花釀不要錢……”

    顧望舒擰了眉：“都什么跟什——

    “我是說，若不是你，我再活千年也品不到這些?！?/br>
    顧望舒手腕微滯，停頓片刻，攏袖將杯中酒全倒進(jìn)嘴里。

    “你既已下了山，無論遇見那是是不是我，總歸會(huì)品到這些好?！?/br>
    “不不不不，也不是這個(gè)！”艾葉暈乎乎地甩臂道：“人間佳話共白頭，誰道你我生來就都是白的，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是就是……你……會(huì)死。”

    “……”顧望舒默然再倒?jié)M酒：“廢話，誰不會(huì)死?！?/br>
    “你下輩子要做什么，提前說好了，也方便我找你?！?/br>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那六道輪回要把我投哪里去?！鳖櫷胬洳欢⌒α耍骸吧僬f些酒話，下次誰還肯帶你出來吃酒。”

    “是啊，你不知道?！卑~哭唧唧指著桌上的油淋雞，道：“萬一上了桌，我再把你吞了?！?/br>
    “那就吞了，再來一世。”

    艾葉聽完垂了頭，念叨著：“很麻煩，很麻煩……也不是你，轉(zhuǎn)世了，不是顧望舒……”

    顧望舒呼出口氣，頓了半晌，道：“宵禁將至，起來吧?！?/br>
    “我得想個(gè)法子?！卑~蒙蒙自語，顧望舒上前拉他胳膊的時(shí)候聽見那聲低喃：“我得想法子死你前頭去，換你想我?！?/br>
    “少做夢(mèng)?！鳖櫷娴溃骸澳献孀陂L(zhǎng)命萬歲，世間卻有萬萬顧望舒。我當(dāng)下雖無法平心說出什么祝您往后再逢好緣的虛偽話，但與我共處的這白駒過隙的歲月中守得本心不變，好好生活，便是無悔了。”

    顧望舒說完這話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fā)酸。

    大抵是有喝的些急了吧。

    他把艾葉連背帶拖弄回家去，忍了撒潑賴皮將其強(qiáng)按榻上才好離去，那妖非嚷著要陪他尋夜。

    “不差這一天?！鳖櫷孢B連拒絕，并沒有要照顧個(gè)醉鬼出門的打算。

    好不容易抽了被捏著的袖子走人，聽見艾葉在后邊囔著鼻子喊他：“望舒啊?！?/br>
    顧望舒停了步道：“又怎么?！?/br>
    艾葉瞇著雙晶潤(rùn)的桃花眼，含糊笑道：“沒事，叫叫你?！?/br>
    “有病?！?/br>
    第109章 我的貓丟了

    益州城今夜降了雨。

    雨勢(shì)雖不大，但逢炎夏，淅淅瀝瀝的黏膩感著實(shí)讓人不舒服。

    顧望舒隨手?jǐn)亓藥讉€(gè)雨夜趁亂的煞，歇的時(shí)候?qū)€(gè)屋檐坐下，撣過身上雨水，忽然覺得肚子餓。

    想都沒想隨口道：

    “艾葉，我餓……”

    了。

    應(yīng)他的只有雨聲拂亂。

    顧望舒自嘲笑了笑，摸上腰間酒壺。哪知取下來倒了倒才發(fā)現(xiàn)是空的，出門之前忘了添。

    好在今日飲得夠多，也沒有多饞。

    他忽覺自己好像還真是恃寵而驕，平日里艾葉總會(huì)怕他夜半饑餓揣上幾張餅，再填好酒。

    好像自己只用帶個(gè)身子出來就行，很多時(shí)候似乎連事都不用想，甚至于警惕也無需——那貓兒著實(shí)警覺。

    于是本為尋常平凡夜，就此漫長(zhǎng)成了無盡長(zhǎng)夜。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顧望舒帶著一身倦回了屋倒頭就睡。

    阿娟才剛起床，本是打給自己凈臉醒神的一盆水直接端給了顧望舒，老實(shí)蹲在旁邊看他主子簡(jiǎn)單洗了塵，又鋪好褥子才退了出去。

    顧望舒這會(huì)兒奇怪著怎么沒見到艾葉，不過實(shí)在困倦，想他那本性難移的估摸著又是去哪兒玩耍尋樂，沒有多想。

    再睜眼時(shí)，已是申時(shí)一刻。

    顧望舒確實(shí)沒想到自己能睡這么久，急急忙忙整了衣冠推門而出，陽(yáng)光耀眼一時(shí)睜不開，扯了嗓門喊著：“阿娟，阿娟！”

    少年連忙從屋后鉆出來，抹了把額前忙活出的汗笑眼盈盈應(yīng)道：

    “哎！主子，什么事兒？”

    顧望舒在這空蕩的院子里環(huán)視一圈，奇怪問：“你知道艾葉去哪兒了嗎？打早上回來就沒見著，到底是哪兒這么好玩，能這般樂不思蜀?！?/br>
    阿娟一愣，眼里漫上比顧望舒還疑惑的色，反問道：“啊？您問我？”

    “艾葉大人昨晚跟您前后腳出去的啊，就再一直沒回來。我還以為您知道……”

    頭腦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嗡”地一聲炸開了。

    “誒？主子，主子！你去哪兒啊？！”

    ——“我得想個(gè)法子”

    ——“死你前頭去?！?/br>
    ……能去哪兒。

    寒意順著手腳麻上四肢，難以言表的恐懼感開始侵襲內(nèi)臟。

    他能去哪兒？凄風(fēng)慘雨夜、一個(gè)離了他就會(huì)處處被人追殺的妖，他自己能去哪兒？！

    顧望舒跑得急，才跨出府門正撞見姚十三的車駕停在門前，這才踩著木階下車的美人大人提著下擺小心踏上平地，還沒等抬頭，險(xiǎn)些被慌張凌亂的顧望舒撞個(gè)正著。

    連車駕前提刀的護(hù)衛(wèi)都是措手不及，刀刃下意識(shí)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