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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成親后崩人設(shè)了 第45節(jié)

    楊晏清問他:“你此去周國乃是九死一生,辰安那邊,不告別了?”

    “都說了是九死一生,能活著回來再見吧?!鄙蛳蛄钤诓杈呱系氖治⑽⒁粶?,眼角微垂,“若是回不來,說不定那呆頭鵝還能為我立個墳,清明寒食倒也算有個歸處?!?/br>
    隔著虛假的易容,楊晏清看不到沈向柳此時的神情,他的手指在杯沿處劃過,抬起茶杯敬沈向柳:“比起給你燒紙錢,我還是更樂意見一見你與辰安在你墳頭兩相對望,那場面想來一定十分精彩?!?/br>
    沈向柳也笑了下,嘖聲道:“當(dāng)年你在青樓里請我喝的還是好酒,這些年交情在這,這會兒別說美酒,就只剩下冷茶給我送行,先生這可真是不夠意思!”

    楊晏清不為所動回道:“送行喝什么好酒,接風(fēng)宴才要下血本?!?/br>
    沈向柳聞言抬起茶杯輕磕向楊晏清的茶杯,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承君吉言!”

    馬車將沈向柳送到城外,沈向柳接過準(zhǔn)備好干糧銀兩的馬匹,兩人最后對視一眼,楊晏清站在原地目送著那抹背影消失在茫茫官道之上。

    如果說當(dāng)年意外遇到沈向柳時,楊晏清只是將這個少年當(dāng)做沈家與詹王案子的突破口的話,在沈父入獄,詹王倒臺,沈家上下充妓流放后沈向柳的舉動才真正讓楊晏清將這個少年郎看在了眼里。

    沈向柳對沈府的恨是一種超越了血脈親情的恨,在這個自小被磋磨長大并沒有一日真正被當(dāng)做世家公子教導(dǎo)君子手段的少年郎眼中,沒有世家大局,只有愛恨情仇,所以他可以在身為沈家人的同時背叛沈父,一個廢物又能在沈府掀起什么波浪?更沒有人會想到,當(dāng)時已經(jīng)位列一品的帝師會與頑劣到不值一看的沈向柳搭上關(guān)系,沈氏一族上下為他們的輕視與理所當(dāng)然付出了滅族斷根的代價。

    是的,沈向柳去昭獄見沈父的時候,楊晏清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沈向柳知道,卻還是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條理清晰字句流暢地對著被關(guān)押在牢獄中的沈父全盤托出,在沈父情緒最激動之時溫柔狠毒得告知沈父沈氏一族男丁盡數(shù)被他滅于劍下,旁系尚不知事的稚子去了姓氏皆送進(jìn)宮中,沈氏一族永遠(yuǎn)在沈父這一代因為沈父的種種行為徹底滅族斷根。

    ……

    “孽障!??!畜生——!??!你還敢來見我!小畜生?。。?!你的身上也留著我的血?。?!只要你活著?。。?!你永遠(yuǎn)就是我沈家的血??!你恨我?是我給你的命?。?!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混賬東西?。?!”

    “沒想到父親居然如此看重兒子?”沈向柳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緩緩靠近在牢房里拼命掙扎想要撲過來卻被粗壯的鐵鏈?zhǔn)`的沈父,“父親可知兒子今日前來是為了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你把匕首放下!”沈父見沈向柳靠近,反而停下了掙扎向后躲去。

    只因眼前這個已經(jīng)長成的兒子臉上的笑意瘋狂而陰寒,帶著一種令他毛骨悚然的氣息。

    “父親怕什么?兒子再怎么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也絕不會干出弒父這樣的事?!鄙蛳蛄种械呢笆准饫?,“畢竟父親本就活不了多久,在這昭獄里殺人可就太劃不來了,這種買賣有多虧本兒子還是算得清的?!?/br>
    沈父忽然從沈向柳的動作里看出端倪,眼中閃爍著不敢置信的瘋狂,怒吼:“你要做什么?!住手……你給我住手!住手?。?!”

    手起刀落,沈向柳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疑,哪怕大量噴涌而出的鮮血將衣擺迅速侵染成鮮紅發(fā)黑的顏色,沈向柳因為疼痛而慘白一片的臉上卻仍舊帶著扭曲的笑容。

    “父親,您看到了嗎,這就是您的最后一個兒子。您以為我要自|殺?怎么會呢?”冷汗自沈向柳的額頭低落進(jìn)眼角,將眼睛擾亂得充血通紅,但是那雙眸子里卻盛著快要滿溢而出的痛快,“兒子這條命是母親給的,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您馬上就要死了,可一定要記得——”

    “您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個兒子,那個被扔在偏房長大,看著自己母親師長被您虐殺的兒子,會永永遠(yuǎn)遠(yuǎn)留在這個讓您流連忘返的繁華京城,他會輾轉(zhuǎn)在最骯臟低賤的地方,干著讓您最惡心唾棄的下|賤營生!”

    “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沈家不僅僅是謀反奪位的失敗者,還會成為京城世家茶余飯后談資里徹徹底底的笑話!”

    “說什么成王敗寇,從龍之功,沈家這腌臜模樣……也配?”

    ……

    沈向柳還沒走出昭獄便暈厥過去,而沈父在沈向柳離開后不久便徹底瘋魔,問斬刑后竟無一人前來收尸,被打掃的衙役一張破草席卷了扔去亂葬崗就此了事。

    這才是為什么楊晏清會對蕭景赫曾言,沈向柳的恨與狠,實屬他平生所見之最。

    但復(fù)仇之后沈向柳也的確做了對沈父曾經(jīng)說過的那般營生,卻被楊晏清發(fā)覺這個巧笑倩兮在風(fēng)月場里看似沉溺的人,背地里卻用三教九流在京城張開了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他觸碰不到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卻將販夫卒子、賭場青樓這種作坊用時間與手段半數(shù)握在手中。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楊晏清便知道,只要給沈向柳一個機(jī)會,這個前半生坎坷不堪卻仍舊野蠻決絕長成的青年必將一飛沖天。

    而蕭允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恰好缺的,便是一雙能讓他看到世家高樓之下骯臟淤泥的眼睛。

    楊晏清恍然回神,回到馬車上發(fā)現(xiàn)桌上被留下的一張紙。拿起來,上面正好寫著關(guān)于禮部尚書庶子孟澤的種種行跡言論,如此這般詳細(xì)的情報,恐怕這位蘇夢齋的婉寧姑娘與沈向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楊晏清正想著,無意間將紙翻過來,看到反面寫著的“有事去問婉寧”一行字,啞然失笑。

    “這家伙……”

    *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網(wǎng)絡(luò)資料《明代宮廷服侍(十)》

    ————

    官服play什么的……我可太迷戀官服了[口水嘩啦啦.gif]

    柳柳的故事交代完了,他再回來就不是柳老板,而是沈向柳了。不是沈家的沈,是沈向柳的沈~

    而且他很早就在昭獄對著沈父自宮了……咳咳

    ————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墨月弦歌 10瓶;寒陌 3瓶;水墨 2瓶;

    挨個貼貼~比心!

    第56章 解藥【一更】

    “先生, 那沈公子真能做到擾亂周國內(nèi)政?不需要再多派一些人過去嗎?”

    今日蕭允的政務(wù)課程被楊晏清臨時調(diào)換成了周國國政分析,蕭允是知道沈向柳的去向的,當(dāng)時在知道的時候還驚訝了好一陣子, 畢竟接下那種任務(wù)的魄力可真不是尋常人都能有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 咱們不妨可以對他抱有更多的期待。”楊晏清將手中的書冊放下,靠在楠木椅上含笑道, “畢竟周國的那位皇帝可和您不一樣, 年過弱冠, 正是想要大展拳腳之時,而那位馮國相借著岳丈的名義可不只是參與朝政, 而是有只手遮天的意思, 想要離間這對君臣, 可比離間陛下與臣要容易得多。”

    “朕才不會聽信讒言與先生離心!”蕭允聽到這話立馬就將不快掛在了臉上。

    楊晏清笑了笑, 沒再多說什么。

    關(guān)于沈向柳的事便說到了這里, 畢竟之后的種種安排,都要建立在沈向柳將周國內(nèi)政攪渾到什么地步, 以及能否全身而退活著回來的基礎(chǔ)上。

    楊晏清的確是個讀圣賢書的人,但卻是個頂頂記仇的主兒。前段時間被馮經(jīng)緯算計了那么大一個局,就算最后陰差陽錯掀了馮經(jīng)緯苦心積慮十幾年的棋盤, 但是這仇可不是當(dāng)日輕飄飄幾句話,一口血就能填補過去的。

    馮經(jīng)緯有膽子把手伸到大慶來扒拉米吃,楊晏清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不過與馮經(jīng)緯的步步為營,竭盡腦汁不同,楊晏清只是放了一條帶著致命毒液和絕頂聰明的美人蛇進(jìn)去周國境內(nèi), 而這條蛇更是能憑借著得天獨厚的條件輕易混進(jìn)馮經(jīng)緯都有所忌憚的周國后宮之中。

    女兒受寵?一國之后?

    楊晏清倒是想要看看, 這周國的后宮里究竟能被沈向柳翻出多少浪, 拍死多少人。

    ……

    楊晏清離開后,蕭允坐在案后思忖了好一陣,最終還是招來趙良低聲道:“帶路,去錢元德處”

    錢元德自從先帝駕崩之后便縮在冷宮的一處小院子里,平日里幾乎也不出來,因著曾經(jīng)總管太監(jiān)的身份,倒也不會有內(nèi)廷的太監(jiān)不長眼來找他的麻煩。

    蕭允過來的時候,錢元德的臉上帶著驚訝與謙遜,顯然他并沒有想到蕭允會直接到這冷宮里來而非召見他。

    “錢公公是自己選擇這里居住的?”蕭允站在這冷清小院的中央,表情淡淡,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陛下,是?!卞X元德的腰彎得更低了。

    “不,你說謊,是父皇命你住在此地的吧?!彪m說是個問句,蕭允的語氣卻沒有半點上揚,反而是一種帶著嘲諷之意的篤定,“錢公公可知父皇為什么給你圈了這一處做養(yǎng)老的地界?”

    “這處院子的后面緊鄰著的便是靜心苑,那是朕自幼長大的地方,有時候?qū)嵲陴I得緊了,便會通過兩個院子中間的狗洞鉆出來,跑到當(dāng)時居住在這個院子的老宮妃手上討些吃食。”

    蕭允像是興致來了一般,說起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事情,卻駭?shù)脻M院子的太監(jiān)宮女皆連忙跪伏地面,大氣也不敢出,身上更是冷汗涔涔,恨不得能當(dāng)即削了自己的一對耳朵保全性命,“那宮妃久居冷宮早已落了個半瘋,從她這里朕可是受了不少罪。父皇對這些事十分清楚,更明白朕在登基之后絕不會主動踏入這個被朕曾經(jīng)視為屈辱之地的院子一步?!?/br>
    所以才會讓錢元德這個心腹居住在一座清冷的冷宮里。

    蕭允的確沒想到自己那位一生感情涼薄的父皇,到最后對這位跟在身邊的太監(jiān)竟是留了幾分溫情。

    “看來錢公公的確是頗受父皇信任的心腹太監(jiān)了?!笔捲收f著,揮手讓趙良帶著宮女太監(jiān)下去,抬腳進(jìn)了院子內(nèi)室。

    錢元德束手躬身跟著一身玄色龍袍的蕭允進(jìn)去,在蕭允坐下來的瞬間便跪在了蕭允下首。

    “錢公公這是做什么?”蕭允輕挑眉梢,說著訝異的話,卻沒有叫起的意思。

    “老奴不知此處與陛下存有淵源,冒犯陛下,還請陛下贖罪!”錢元德雖然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但仍舊收拾的十分得體,此時跪在那處,不論是距離,動作,言語,表情,都的的確確挑不出絲毫錯誤。

    “呵,倒是個得力的?!笔捲室馕恫幻鞯妮p笑了一聲,“起來回話,錢公公想要上呈什么給朕?”

    錢元德恭敬起身,頭始終低著沒有直視龍顏。

    “老奴之前收了個義子,在老奴退下來頤養(yǎng)天年之后便被內(nèi)務(wù)府分去了太醫(yī)署伺候,老奴也是想著學(xué)些東西對這小子將來也是好的,便不再管他。那孩子也孝順,前些日子來看老奴的時候偶然說起陛下命太醫(yī)署研究一種毒藥的解毒方子?!卞X元德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語氣更加謙卑,“老奴并非妄圖揣測圣意,但……陛下掛念的可是帝師身中之毒?”

    蕭允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指腹慢慢摩挲著:“看來,父皇給錢公公留了不少東西?”

    錢元德再次跪伏下來,低聲道:“先帝曾令老奴背下了一張方子,與一粒解藥,留下口諭若是陛下來日追查帝師所中之毒,便親手呈于陛下?!?/br>
    蕭允沒有先關(guān)心那張方子和解藥在哪,反而問道:“錢公公對先生中毒一事知道多少?”

    錢公公回道:“老奴當(dāng)年是跟著先帝爺微服南下的,先帝爺先后結(jié)交了言大人與藺大人,相約而行后在滬州陰差陽錯救下了當(dāng)時身受重傷的楊大人?!?/br>
    錢元德掠去了中間發(fā)生的種種,只是道:“楊大人的一身武功詭異莫測,就連當(dāng)時跟在先帝身邊武功高強的暗衛(wèi)與言大人聯(lián)手都奈何不了全盛時期的楊大人,而那時候楊大人更是年少氣盛,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先帝爺會忌憚楊大人那一身功夫到底情有可原……”

    蕭允沒有打斷錢元德,而是狀似心不在焉的聽,待到錢元德意識到自己逾矩多說后立馬停下時,才淡淡開口:“說完了?”

    錢元德再次深深跪伏在地面上。

    “那便說說方子和解藥?!笔捲蕦﹀X元德這種奴才做派著實不喜,但不得不承認(rèn),這人老成精的太監(jiān)能在先帝身邊伺候一輩子,靠的就是這眼力見和謙卑恭遜的模樣。

    “解藥可為帝師大人徹底解毒,之后只需醫(yī)師調(diào)理身子方可,但因為其中的一味蠱蟲普天之下只有一只與帝師體內(nèi)毒素對應(yīng),解藥也因此只有一枚。方子可年年制藥,一年一次可暫緩帝師體內(nèi)毒素,兩種法子皆不妨礙帝師壽數(shù)。”

    說著,錢元德從袍袖中取出錦盒低頭抬手呈到蕭允面前。

    蕭允輕點椅子扶手的動作頓了頓,在錢元德舉高上呈的雙手都開始微微顫抖之時才接過了那錦盒,未留一言徑直甩袖離開。

    ……

    夜里,蕭允正看著白日里楊晏清已經(jīng)批復(fù)過的奏折,趙良在看到門外小太監(jiān)的示意后走出去,過了一會兒才回到蕭允案邊,躬身稟道:“陛下,錢公公自盡了?!?/br>
    “嗯?!笔捲史喿嗾鄣氖譀]有絲毫停頓,“將那兩個院子封了?!?/br>
    “是?!?/br>
    ***

    科舉會試,因其由禮部歷年主持,在京城貢院廣試天下學(xué)子,故又稱禮闈。會試每三年在春季舉行,故也被稱作春闈。

    起初楊晏清是并沒有興起讓文奕朗參加這一次會試的心思的,畢竟參加這一年的會試,需要參加過去年的鄉(xiāng)試,放榜有名才能得以參與此次春闈。

    結(jié)果沒想到在之前調(diào)查青州人員的時候意外篩查出了文奕朗曾經(jīng)用這個身份參加過鄉(xiāng)試,排名并不靠前,可以看出刻意藏拙的意味。

    這么大一個幕僚參與過鄉(xiāng)試的事蕭景赫當(dāng)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但知道,還在楊晏清提出這件事之后出手干預(yù)索性將文奕朗的名字正大光明的改回了藺皓之的藺,這才被禮部注意到上報給了久居皇宮的蕭允。

    這一日,楊晏清正在翻看從婉寧那里拿來的從禮部尚書那位庶子的嘴里掏出的只字片語,皺眉思忖想要找出其中的關(guān)蹺,就見蕭景赫一臉黑沉抬步邁進(jìn)主院,后面還跟著滿臉不爽的威遠(yuǎn)侯。

    楊晏清:“……”

    這幾日他都有意等蔣青上門前來詢問,怎么沒等來蔣青,反倒來了威遠(yuǎn)侯?

    蕭景赫坐在楊晏清身邊,做了個“找場子”的口型。

    楊晏清頓時了然,然后……還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這位氣勢洶洶鉚足了勁來要說法的威遠(yuǎn)侯爺。

    “楊大人,咱們都是老相識了,也不用平白兜圈子浪費時間。本侯就問一句,本侯那兒媳是活著還是沒了,本侯那蠢兒子到底還能不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