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字說得認(rèn)真，“等像我這樣的人多了，沒準(zhǔn)在將來的天賢庭里不再是各宗門首徒，而是由散修來做兩院教范；而同修之間也可以彼此暢所欲言，自由請教——百家所言，百技所長，互通有無，我想這才是天賢庭存在的意義。”

    沈丹成抬頭看著這個突兀到來的客人，良久后道：“這是司同修的真心話嗎？”

    “當(dāng)然?！?/br>
    “那就……那就讓我稍稍在司同修的牌匾下躲躲雨吧?！鄙虻こ赏铝艘豢跉?，朝他笑了起來，“對了，司同修剛剛有一句話說錯了?！?/br>
    “哪一句？”

    “司同修你是第二個，”沈丹成指了指沈蘊(yùn)，“這位沈同修才是第一個說要幫我的人?！?/br>
    這下三個人都笑了。

    司君齊并未停留太久，手中的天賢令便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道：“少主那邊找我，我先過去了。放心，鶴院那邊我會向顧禮范說的?！?/br>
    沈丹成向他行了個禮。

    沈蘊(yùn)將司君齊送到院子口，他看著對方正要離開，忽然開口：“司同修?！?/br>
    “嗯？”

    “司同修剛剛對那位沈同修說的話，我都十分認(rèn)同，”沈蘊(yùn)道，“而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司同修?！?/br>
    “沈同修直說就是?！?/br>
    沈蘊(yùn)單刀直入：“假如說，司同修所處的世界只是幻夢一場的話，司同修會怎么辦？”

    司君齊思考片刻后答道：“我會醒來。”

    “即使夢中有司同修的親朋好友，是愜意桃源；而現(xiàn)實(shí)是水深火熱，煉獄灼灼？”

    “沈同修是想與我論道嗎？”司君齊笑了，還是答道，“是夢還是真，或許并非由眼見，而是由心而定。心若認(rèn)定愜意桃源為自己所求，此處就是真；反之，若心覺得在那煉獄中才有自己所求，那么再美好的幻夢于我也不過是眼前琉璃，打碎即可?！?/br>
    “我明白了?！鄙蛱N(yùn)點(diǎn)頭，忽然笑了起來，“我感覺像司同修這么通透，修為又這么厲害的人，以后誰要是當(dāng)了你的學(xué)生或是徒弟，一定特別幸福?！?/br>
    司君齊失笑：“我自己還要人來教呢，哪能教人？而且少主也不會讓我……”他說到這里時又收住了話，搖了搖頭，“總之這次我替你先瞞過，但早課乃一日之計(jì)，以后還是少曠些，還有你的靈寵也不要再躲在懷里了，鷹院制服貼身得很，這樣鼓囊囊一塊，太容易發(fā)現(xiàn)了?！?/br>
    “……”小蛇從沈蘊(yùn)懷里探出了頭，對司君齊吐了下舌頭。

    “沒問題，下次我把他藏袖子里?！鄙蛱N(yùn)從善如流，他又眨眨眼，“司同修，我養(yǎng)蛇的事……”

    “也替你瞞過?！彼揪R踏上懸空白浮，向他揮手，“今日能結(jié)識兩位頗有意思的沈同修，就算是夢，也是一場好夢。”

    “我也覺得是好夢。”沈蘊(yùn)笑道。

    第152章 彌天謊（一）

    在送走了司君齊后，為了向沈蘊(yùn)證實(shí)自己所言非虛，沈丹成將他帶到了思邪峰的后山。后山西風(fēng)凜冽，盡管冬日的日光微薄，沈丹成依舊打著一把傘，在樹林中走得搖搖晃晃，他繞過一叢灌木，向前一指：“到了。”

    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當(dāng)真的看到懸崖外的一片空闊虛無時，沈蘊(yùn)還是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等到情緒稍稍平復(fù)了一些后，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拔出白浮，往上一拋：“等我一會?！?/br>
    “等等……”沈丹成還來不及阻止，紅衣少年便踏劍倏然飛起，箭一般沒入nongnong白霧之中。

    然而不到一刻鐘，沈丹成只聽背后一聲劍鳴，他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沈蘊(yùn)又從另一個方向冒了出來。

    “怎么樣？”沈丹成立刻迎了過去。

    沈蘊(yùn)收劍歸鞘，搖了搖頭：“全是霧，根本分不清方向。而且……”

    “而且什么？”

    沈蘊(yùn)問道：“你在原地等了多久？”

    “沒多久?！?/br>
    “但我覺得我在里面打轉(zhuǎn)了不止一個時辰?！?/br>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時間混亂又不辨方向，想要直接突破出去這條路是不可能了。沈丹成抿了抿唇，看向沈蘊(yùn)：“對了，既然沈同修是從夢境外過來的，那夢境外是什么樣的？”

    “其實(shí)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沈蘊(yùn)苦笑一聲，將自己存有記憶的這幾天的經(jīng)歷以及路彌遠(yuǎn)告訴他的事大致說了一下，“按彌遠(yuǎn)的說法，我們正處在一個無法估量的巨大鬼隙中，而天賢庭是鬼隙里的一重幻夢。想要從這場幻夢中脫離出來，要么破壞這個幻術(shù)的靈力源頭，要么就找到藏在某處的施術(shù)者，祝桃，并且殺了她?！?/br>
    “原來如此。”

    沈丹成見對方表情微動，隨即問道：“你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也不是發(fā)現(xiàn)，我是覺得你說的這兩種辦法……前者需要大量的計(jì)算和調(diào)查，而后者我想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沈丹成沉吟道，“你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吧？”

    “嘶。”沈蘊(yùn)手腕上的小蛇替他做了回答。

    沈丹成道：“所以我有一個更簡單粗暴的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試？”

    “什么方法？”

    沈丹成將手背向上，做了一個覆攏的手勢：“我想用一種陣，將整個天賢庭隔絕在其中，這樣不需要尋找靈源，就可以直接切斷這個幻術(shù)。”

    沈丹成的語氣十分平淡，仿佛隔絕天賢庭對他來說就跟翻覆手掌一樣簡單。沈蘊(yùn)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又搖頭否定道：“不可能吧，若一個術(shù)法想覆蓋整個天賢庭，光憑你一個人的靈力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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