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霧問：“商場里不是很吵嗎？”

    “不一定，有時(shí)人少。”纖纖回答，“但是，總會有小孩圍在我身邊，一直說，jiejie好棒，jiejie好棒，聽著有點(diǎn)開心。真懷念啊，那個(gè)時(shí)候?！?/br>
    秦霧怔了怔，從地上起來，小手用力鼓掌，“母親好棒！母親好棒！”

    纖纖噗嗤笑出聲，抱著他，“謝謝小霧，下次我?guī)闳ド虉?。?/br>
    秦霧說：“好?！彼察o了一會兒，隨口問，“你都是一個(gè)人去商場抓娃娃嗎？”

    纖纖沉默，眼瞼低垂。

    半晌，她抬眸，笑了笑，“最早是跟一個(gè)哥哥去的，后來他變得越來越討厭，我就更喜歡一個(gè)人待著。”

    秦霧微帶驚訝，“你有哥哥？”

    纖纖靜默，這一次，只短暫的幾秒鐘。

    她搖頭，“現(xiàn)在沒有了?！?/br>
    *

    秦措回來的時(shí)候，下午三點(diǎn)。

    羅伯特說：“白小姐帶小少爺玩了很久的娃娃機(jī)，小少爺剛剛才回房睡午覺。”

    秦措問：“白纖纖呢？”

    羅伯特答道：“她把小少爺哄睡了，又回去玩具房，進(jìn)去了就沒出來過。”

    秦措便到第二號玩具廳。

    推開門，里面很安靜。

    女人背對他，站在左邊一排最后一個(gè)娃娃機(jī)前，機(jī)械式的控制搖桿，一會兒一只娃娃，箱子早已放不下，堆了滿地。

    前面的娃娃機(jī)都空了。

    秦措走到她身后，手臂虛攬纖腰，雙手覆住她的，移動搖桿，往左一點(diǎn)，往右一點(diǎn)，抓了個(gè)空。

    纖纖笑，“你看你，破壞了我的不敗紀(jì)錄?！?/br>
    秦措不以為意，繼續(xù)cao作，輕聲道：“心情不好？”

    纖纖說：“才沒有?！?/br>
    秦措臉上笑意漸漸淡卻，手上動作不停。

    那是哪一年？

    仿佛是和白纖纖正式交往的第一年，也在這個(gè)季節(jié)，日期都差不多。有一個(gè)周末，他說要回家探望長輩，結(jié)果因?yàn)樾陆坏呐笥押图依锶似馉巿?zhí)，不歡而散。

    他提前回來，并沒有告知白纖纖，晚上去她打工的店接她，同事說，她晚上請假，早走一小時(shí)。

    然后，就在那家蛋糕店附近的商場，他看見女朋友和一名少年站在一起。

    那人在抓娃娃，先后抓到兩只，送給少女。

    圍觀的小孩又是起哄又是羨慕。

    少年和她說了幾句話，往商場內(nèi)走去，很快消失。白纖纖回頭，走幾步，看見他，停下。

    他問：“那是誰？”

    白纖纖說：“遠(yuǎn)房表哥?！?/br>
    “叫什么名字？”

    “叫表哥?！?/br>
    “……”

    信口開河，還那么敷衍。

    在他記憶中，那是他們冷戰(zhàn)最長的一次。

    其實(shí)也就一兩天，白纖纖惹他生氣永遠(yuǎn)第一名，哄他高興也是第一名。

    又過兩個(gè)月，新年之后，白纖纖過生日。

    他們牽手逛馬路，走到一半，他看見娃娃機(jī)，停下，說要送她一只娃娃。

    白纖纖便在旁邊替他加油。

    可惜整晚運(yùn)氣不佳，最后一無所獲。

    回到家，那個(gè)沒心沒肺的少女倒是高興，一會兒說，秦措我們下次再去玩，一會兒說，學(xué)長你煮的泡面好好吃，以后我們別去西餐廳了，還是在家自由。

    能怎么辦。

    有她陪在身邊，有時(shí)是真的氣，可更多時(shí)候，他得到的是一生從未有過的快樂。

    所以明知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仍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明知她不懷好意，依舊放不開手。

    那時(shí)他想，感情和付出都是雙向的，看誰熬的過誰。

    后來，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他，親吻、同居，他們甚至有了一個(gè)兒子。

    就在他以為余生不會再有意外的時(shí)候，她跑了。

    ——在她心里，那個(gè)人究竟是有多重要，才值得她放棄一切，遠(yuǎn)赴異國？

    “小霧說，明天在嗶哩吧啦大金剛的線下商店，有聲優(yōu)見面會和簽名活動，他上課去不了，讓我去?！?/br>
    機(jī)器手抓住一只穿校服的眼鏡萌萌娘。

    纖纖笑起來，調(diào)侃：“秦學(xué)長，終于成功了，不容易。過了那么多年，技術(shù)有長進(jìn)。”

    她彎腰，去撿那只得來不易的娃娃，緊接著身體便僵了僵，反手推他，盡量平靜的說：“……你不要頂我，走開?！?/br>
    秦措不走，也不放手。

    他埋首于她頸窩，唇印下，輕咬一口，于是那冰雪似的肌膚也有了發(fā)燙的溫度。

    “白小姐，五年了?！?/br>
    語氣是含恨的冷淡，聲線卻沙啞，且緊繃。

    是她五年前極熟悉的強(qiáng)烈暗示的嗓音。

    她說：“我知道?！?/br>
    “你還要我等多久？”

    “……幾天?！?/br>
    “幾天是幾天？”

    “……”

    纖纖不說話。

    秦措又問：“幾天？”

    “……”

    他在逼她。

    纖纖沉默許久，又覺得這樣也好，總要有個(gè)了結(jié)，一直拖下去于人于己，都沒益處。

    “知道了?！彼龗觊_。

    這次秦措讓她走。

    纖纖到門口，回眸，“會給你一個(gè)交代?！?/br>
    *

    聲優(yōu)見面會定在十點(diǎn)整。

    纖纖比預(yù)定時(shí)間還早去半小時(shí)，到了華茂廣場，已經(jīng)有人在店外排隊(duì)。

    到了十點(diǎn)，店員遺憾地通知，聲優(yōu)飛機(jī)誤點(diǎn)，見面會推遲，要到下午。

    忠實(shí)粉絲們一片哀嚎。

    纖纖無所謂，反正在商業(yè)廣場，多的是地方閑逛。

    她身后跟著兩名黑衣保鏢。

    自從先后被秦太太帶走，又被惡徒綁架，秦措說什么都不讓她單獨(dú)出行，給她配了兩個(gè)保鏢。

    纖纖對此也無異議。

    她在蛋糕店買了點(diǎn)心，剛出來，正對門就是一間很受歡迎的連鎖服裝店，大門口放著代言人的人形立牌。

    走近一看，新生代正能量元?dú)馀枷?，張啟圣?/br>
    她駐足欣賞。

    立牌上，青年染黃發(fā)戴耳釘一臉唯我獨(dú)尊的冷酷，拽到不行。

    她一轉(zhuǎn)身，有人叫：“纖纖！”

    隔開兩個(gè)門店，在一家奶茶店的室外露天休息點(diǎn)，路盼寧和許妄相對而坐。

    喚她的是路盼寧。

    纖纖好久沒看見她了，海之嶼她不來，秦園她也再沒來過，只聽秦霧說，寧寧阿姨有時(shí)會給他打視頻電話。

    今天一見，路盼寧看起來精神不錯，并沒有為情所傷的跡象。

    她走過去。

    兩名保鏢在鄰近的一桌坐下。

    纖纖的印象中，許妄很少穿的這么正式，襯衫西褲，領(lǐng)帶都有，就差一件西裝外套。

    路盼寧瞥見她提著的袋子，問她：“你來逛街嗎？”

    纖纖說：“小霧想要火王大金剛的聲優(yōu)簽名，結(jié)果見面會推遲，下午才開始。他還寫了張很欠揍的賀卡，叫我拿去要簽名?！?/br>
    路盼寧傾身向前，一字字讀：“‘陳先生你的配音很好，我非常支持你的工作，請你繼續(xù)努力’……哈哈哈！”她忍俊不禁，笑道，“這孩子，真是！”

    纖纖也笑，“小霧親筆寫的，可認(rèn)真了。但這個(gè)拿出去，人家能給簽名嗎？只怕會轟我走?！?/br>
    “不會的?！甭放螌幷f，“我見過那位陳先生，人很好，你就對他說，是你兒子寫的，陳先生很喜歡小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