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措：“……”

    半晌，他喚道：“白小姐?！?/br>
    纖纖抬了抬眼皮。

    秦措拉起她的左手，引她手臂繞到他頸后，環(huán)住他，然后是右手，同樣的動(dòng)作，直到女人纖細(xì)的雙臂勾住他脖子。

    纖纖說：“干什么？”

    秦措十萬分的理性：“待會(huì)兒?jiǎn)柲阍?，如果我生氣，抱我，用點(diǎn)力。”

    纖纖：“……你直接問。”

    “昨晚臨睡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鼻卮胼p描淡寫，“你從沒忘記自己是路家人，小時(shí)候不回去，畢竟受人所制。可你高中就出來，在我身邊?！?/br>
    纖纖說：“對(duì)。”

    秦措聲線清冷，開始往外冒寒氣：“那時(shí)你不回路家。拿了五百萬，你還是不回路家——舍不得的不是h市的那個(gè)家，而是家里的某個(gè)人?！?/br>
    “秦措，你反射弧會(huì)不會(huì)太長(zhǎng)？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崩w纖居然笑了，“哦，當(dāng)時(shí)心疼我，現(xiàn)在又酸？”

    秦措閉起眼，胸膛起伏。片刻，冷冷道：“意難平?！?/br>
    纖纖生無可戀的說：“沒必要。真不喜歡他，喜歡你?！?/br>
    短暫的寂靜。

    午后陽(yáng)光溫暖，耳邊所能聽見的唯獨(dú)他的心跳聲，是鮮活且有力跳動(dòng)著的生命。

    秦措睜眸，目光變溫柔，“對(duì)我好點(diǎn)。”

    纖纖頷首，重復(fù)：“對(duì)你好點(diǎn)?！边^一會(huì)兒，又說，“以后睡前少想事情，省的失眠?！?/br>
    秦措慢條斯理的，“我也希望少想多做，多出汗累極而眠，少借助藥物療程。可惜白小姐不成全?！?/br>
    纖纖一滯，“你是能把所有事情都往那方面扯——”她雙手摟住他脖子，收緊，“你無不無聊？秦措你無聊嗎？”

    他笑，“再用力，抱緊。”反手拉起窗簾。

    室內(nèi)光芒一暗。

    纖纖徹底無語(yǔ)：“今天沒心情，悶?！?/br>
    “又沒心情？”

    “……”

    纖纖放開他，回頭指著地上散落的各式各樣的娃娃，皮笑rou不笑，“你對(duì)著這些娃娃能有心情？”

    海綿寶寶，嗶哩吧啦萌萌娘，嗶哩吧啦大金剛，小怪獸，大超人……

    秦措掃過去一眼，反問：“為什么沒有？”

    纖纖氣結(jié)。

    秦措笑一聲，話鋒一轉(zhuǎn)：“羅伯特說，你問過那枚小牙仙硬幣的事?！?/br>
    纖纖說：“問過?！?/br>
    秦措望著矮桌上的花瓶，纖細(xì)的瓶子，只插一朵紅玫瑰。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曠課，第一次不帶保鏢，瞞著祖父和母親只身出行，到h市，找一對(duì)母子。”

    他說著，突然停住，手伸到矮桌下一按。

    很快，一名女傭進(jìn)來，“少爺？”

    秦措：“下午茶，帶些點(diǎn)心。”

    “好?！?/br>
    纖纖看他，“接著說。”

    可秦措不說了。

    他等傭人帶進(jìn)下午茶的托盤，倒茶、分點(diǎn)心，接著退出去，才又開口：“你中午不吃，不餓嗎？”

    纖纖說：“沒你那么講究?！?/br>
    秦措笑笑，把點(diǎn)心盤子放她手里。

    “地方不熟，沒找到那對(duì)母子。只在街邊看見一個(gè)小女孩，向她朋友炫耀她哥哥送她的紀(jì)念幣。”

    纖纖想起來，“有這事。當(dāng)時(shí)看見你就猜出來是誰(shuí)了，出門也不換件衣服，穿西裝跑我們那條街，被別的小孩笑話?！?/br>
    “白小姐?！鼻卮氲?，“我那天上學(xué)，逃課出來?！?/br>
    纖纖笑了笑，拿起小勺子吃蛋糕。

    秦措不緊不慢的繼續(xù)：“紀(jì)念幣是祖母給父親的，我一眼認(rèn)出來，當(dāng)時(shí)想，怎么問你討回來？又想，父親給了別人，我不要了?！?/br>
    他輕嘆了聲，語(yǔ)調(diào)涼?。骸昂髞?，突然下雨，你哥哥來接，你高高興興地走了。”

    纖纖舀一勺奶油，送他唇邊，“行了，吃點(diǎn)甜的，少生氣。”

    秦措含住，又嫌棄：“膩。不如你從前在蛋糕店做的。”他湊近，低聲咬耳朵，“改天支走所有人，就我們，在島上待兩天，自己做飯?！?/br>
    纖纖平靜的說：“不想跟你單獨(dú)待在這，不信你只想做飯?！?/br>
    秦措嘆氣。過會(huì)兒，又懶洋洋的說：“再后來，過幾年，我到七中讀書，有天早上，不小心踩到同一枚硬幣。然后又是一場(chǎng)及時(shí)雨，你從那天起，問我借了二十七次傘?！?/br>
    纖纖驚訝：“這你都數(shù)？”

    “二十七次傘，十次換燈泡，十二次修電腦?！彼麚u頭，“真能折騰?！?/br>
    纖纖放下勺子，拿開餐盤。她說：“秦措，說兩句好聽的?！?/br>
    他意興闌珊，“昨天還沒聽夠？你在花園，梁老先生在客廳吹捧你一晚上……一個(gè)個(gè)的，危言聳聽恐嚇我?！?/br>
    纖纖笑出聲：“誰(shuí)恐嚇你？”

    秦措毫無玩笑的意思，單手輕捏她下巴，指腹按一按她柔軟的下唇，眉眼冷冽。

    “梁老先生，還有祖父。說你以后回路家，找小白臉?！?/br>
    纖纖挑眉，“哪個(gè)小白臉能有秦先生好看？”

    “知道就好?！?/br>
    “……”

    纖纖握住他的手，軟聲：“不想聽老道士，他胡說八道。想聽你說，說幾句讓我開心的。今天悶死了?！?/br>
    秦措低笑，“是，他算的不準(zhǔn)，聽我。你這輩子只有一段天定姻緣，只有我。”

    “……你那發(fā)的是釣魚鏈接?！崩w纖瞪他，又笑。眼波似江南細(xì)雨，目光如煙如霧，到底是柔和的。

    秦措迎上她的視線，眸色漸沉，低聲：“留一晚再走，明早送你?！?/br>
    纖纖起身，“不要。你現(xiàn)在打電話安排航班，從這里直飛h市，我回劇組?！?/br>
    秦措說：“白纖纖——”

    “是你說早點(diǎn)拍完。”纖纖回頭，“我今晚就開工?？禳c(diǎn)，打電話?！?/br>
    秦措：“……”

    打完電話回來，見女人又在抓娃娃。

    秦措站在她身邊，看了會(huì)兒，說：“到時(shí)殺青，記得戲服都帶回來，試穿過沒用上的也別留下?！?/br>
    纖纖控制搖桿的手僵了僵，機(jī)器手罕見的抓不到草莓小王子。

    她側(cè)眸，對(duì)他笑，“不如把張啟圣的戲服也帶回來，可以玩cosplay，一次性滿足你?！?/br>
    秦措：“他穿過?！?/br>
    纖纖輕哼。

    “我叫人重做新的?！?/br>
    “……”

    纖纖娃娃也不抓了，轉(zhuǎn)身，故意嘲諷：“秦先生，要不要我把劇本發(fā)你？你干脆把他的臺(tái)詞也背下，做戲做全套，更有氣氛?！?/br>
    秦措面不改色，“劇本我看過，本來就能背?！彼乘谎?，淺淺淡淡的眼神，“也許臺(tái)詞記的比張老師多?！?/br>
    纖纖：“……”

    她又氣又笑，撿起娃娃打他，“神經(jīng)病，什么人啊你！時(shí)間和天賦全花在莫名其妙的怪癖上，你那么閑，多看兩份報(bào)告多開會(huì)。”

    *

    早上起來，路守謙的神色終于不像昨晚那般冷峻。

    路太太吃完早飯，開口問：“你今天去公司嗎？”

    路守謙坐下，搖搖頭，“不去?！?/br>
    傭人前來收拾桌上的餐盤、碗筷。

    等人走了，路太太有意逗丈夫開心，便笑，“老公，你知道昨天梁老先生說白小姐什么嗎？”

    路守謙驟然變色，“你已經(jīng)知道了？”

    “什么？”路太太一愣，“我知道啊。你和小洄在花園，我回屋子里拿衣服，聽見的?！?/br>
    路守謙一想，原來是梁老先生后來說的。

    他伸手，將茶幾另一邊的煙灰缸拿到面前，從抽屜里取一支古巴雪茄，點(diǎn)上，“他怎么說？”

    路太太笑了聲：“特別荒唐。梁老先生說，白小姐是他從未見過的千秋萬世祥瑞命。”

    路守謙皺眉，“那是什么？”

    路太太起身倒茶，“簡(jiǎn)單說就是旺夫命，興家鎮(zhèn)宅?？闪豪舷壬f的玄乎，可把白小姐吹的天花亂墜，說她什么都能旺，丈夫子女不必說，公婆長(zhǎng)輩，親戚鄰居，花草寵物都能旺?！?/br>
    她搖頭，將一杯茶放在路守謙手邊，“你說好不好笑？梁老先生也真是的，這哪是秦太太想聽的呀。人家秦太太只盼著白小姐和她家秦措八字不合，能有借口拆散他們?！?/br>
    路守謙臉上沒有半點(diǎn)笑意。

    路太太說：“老公，你從昨天就不太對(du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講講。”

    “那位白小姐。”路守謙向后靠在沙發(fā)上，吸了口煙，“旺娘家嗎？”

    路太太一愣，“肯定不旺。寧寧說，她是孤兒，親生父母早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