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措搖頭。

    “……真完了。”常佑又說，“我當(dāng)著她的面，編排過mr. gf幾次？艸，想不起來了。我說過她老頭子，說過她小心眼，我……他媽完了！”

    秦措端起杯子喝茶。

    常佑心驚rou跳了半天，這才注意到上司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

    他睜大眼睛，“秦總，你為什么沒有反應(yīng)？你也聽見普萊斯的話了！”

    秦措說：“聽見了。”

    “既然聽見了，你就得有反應(yīng)啊！”常佑腦子發(fā)燙，脫口而出，“你也編排過她，你說她是傳銷頭目?！?/br>
    “那又怎樣？”

    “那——那你是沒怎樣?！背Ｓ右慌念~頭，悔恨交加，苦笑不止，“你是她男朋友，她孩子的爸爸，她又不會記恨你，我就不一樣了，我……我怎么那么倒霉??！”

    他哀嘆。

    過了一會兒，酒勁上涌，他又說：“秦措，你不介意？她隱瞞全世界，隱瞞身份回到你身邊——你怎么能不介意？”

    秦措淡淡道：“你喝多了?！?/br>
    “她收購那家公司，她把一年更新一次的財富榜，強行改成每季度更新排名?！背Ｓ余┼┎恍?，“她想超越你，她一直想打敗你，所以她隱瞞！”

    說了半天，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問：“秦措，你不生氣嗎？”

    秦措當(dāng)然生氣，但他不愿和一個醉鬼多說。

    他不是氣那個女人隱瞞，也不是氣她一門心思爭第一，暗地里將他視作競爭對手。

    他氣她竟然以為，他在乎這些。

    認(rèn)識他那么久，戀愛那么久，孩子都成小神童了，那個女人還是不懂。

    他要的是什么，他說過無數(shù)遍，她不信。

    *

    會客室。

    馬總監(jiān)才等了五分鐘，已經(jīng)如坐針氈。

    他后悔來赴約。

    他打心底的認(rèn)為，他來到這里，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是對路守謙的無言的背叛。

    因此，他慚愧不已。

    門開了。

    馬總監(jiān)幾乎跳了起來，看見進(jìn)來的男人，立刻說道：“溫德爾先生，我考慮過了，我的決定不變，我不能對不起——寧寧？”

    他驚訝。

    寧寧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和溫德爾——

    “馬叔叔?！崩w纖比了比沙發(fā)，“坐。”

    “……寧寧！”

    馬總監(jiān)哪里能安心坐下，沉了臉，道：“你來這里，你爸爸知道嗎？”他的視線移到奧斯汀身上，冷了幾分，“溫德爾先生，請不要把無辜的女孩子卷入大人的爭斗，這太缺德！”

    奧斯汀笑了笑，“馬先生，請坐?！彼@么說著，自己卻無意坐下商談，“我替你們泡茶。”

    馬總監(jiān)愣住。

    他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只因為腦子太亂，思緒就像細(xì)細(xì)的線條纏繞在一起，糾結(jié)不清。

    良久，他抬頭，“寧寧，你和奧斯汀·溫德爾來往，是你爸爸mama默許的，還是他私下找你？”

    他盡量語氣溫和。

    纖纖說：“都不是?！?/br>
    話音剛落，奧斯汀端著托盤過來，放下兩杯英式紅茶。

    馬總監(jiān)看著那杯冒熱氣的茶，眉宇緊皺，他又抬眸，卻見高大的男人站到了女孩身后。

    那個男人的表情坦然自在，仿佛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她坐著，他站在她身后。

    他守護(hù)她，他追隨她。

    馬總監(jiān)心口咯噔一下，臉色忽然白了。他霍地起身，“寧寧，你——”

    “是我讓奧斯汀帶話，約你見面。”纖纖說，云淡風(fēng)輕，“馬叔叔，你看見我的誠意了嗎？”

    馬總監(jiān)瞪著她，嘴唇張開：“你、你是什么時候……”

    纖纖接他的話頭：“創(chuàng)業(yè)？五年前。陳年舊事，說來話長，今天不提這些。”她一頓，雙眸清亮，“我想請你再考慮一下utopia的邀請?！?/br>
    馬總監(jiān)開不了口。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又坐了回去，劇烈的震驚之后，身體無力。他將杯子里的茶水一飲而盡，咽了口唾沫。

    “寧寧，你不該這么對你的父親。”終于，他說，“你怎么能不對他坦白？你們是親人，血濃于水?！?/br>
    “也濃于祿通私下研發(fā)的試劑嗎？”纖纖和顏悅色。

    馬總監(jiān)心頭一跳，面如土色。

    纖纖拿起茶杯，輕輕攪動，眼瞼低垂，“你們以為保密工作做的好，以邊緣參與者的身份，竊取utopia辛苦五年，消耗無數(shù)人力物力得到的科研成果——可實際上，那只是我給祿通的一次機(jī)會?！?/br>
    馬總監(jiān)雙手不自覺地緊握起來，“你一直知道？”

    “當(dāng)然?！崩w纖笑，“我還知道，你們勝利在望，元旦后，路先生打算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公布你們團(tuán)隊的成果?！?/br>
    馬總監(jiān)呼吸急促。

    他想不出來，到底是誰泄露了機(jī)密。

    纖纖問：“路先生一意孤行，你也要追隨他嗎？”

    馬總監(jiān)沉默。

    “如果只是因為愧疚，因為覺得對不起路先生的知遇之恩，你才猶豫，沒必要。”纖纖又說，“我是他的女兒，不是嗎？你轉(zhuǎn)投我旗下，也是為路家人出力。”

    馬總監(jiān)一怔。

    纖纖微笑，“路先生那么做，不僅不誠信，更不道德。雖然這兩樣?xùn)|西，許多商人都不具備，但是這個項目不同——路先生妄想竊取別人的成果，申請自己的專利，這傷害的可不止是utopia的利益，而是人類的未來?！?/br>
    馬總監(jiān)低著頭，“你父親他——”

    “他只想賺錢，商人逐利?！崩w纖說，“可你呢？馬叔叔，你希望世人怎么認(rèn)識你，時代如何銘記你？”

    馬總監(jiān)咬牙，臉上的rou繃緊。

    纖纖看著他，一字一字慢聲道：“資本家的走狗，還是有脊梁、有風(fēng)骨的人？”

    *

    常佑不記得夜里吐了幾次，早上醒來，頭疼欲裂，整個人都虛脫了。前往機(jī)場的路上，他還是難受的要命，但至少，神志清醒了。

    他看一眼車后座。

    秦總神情如常，仿佛無事發(fā)生。

    常佑清了清喉嚨，問：“我昨天沒說什么奇怪的話吧？”

    “還好?！鼻卮氲坏?，“你一直在害怕?！?/br>
    “害怕？”

    “怕被mr. gf報復(fù)?！?/br>
    “……”

    常佑反復(fù)深呼吸，下定決心，據(jù)理力爭：“秦總，我可是出于對你的忠誠，對秦氏的赤膽忠心，才會在……白小姐面前失言的！”

    秦措抬了抬眼，“回國以后，你出差?！?/br>
    常佑愕然，“出差？去哪？”

    “越遠(yuǎn)越好?！?/br>
    “……”

    常佑心涼至極。

    ——資本家無良，古人誠不欺我。

    “秦總?！彼D了頓，“我能問為什么嗎？”

    “怕你演技拙劣，讓她看出蹊蹺。”

    常佑又是一愣，半晌才道：“你……你不準(zhǔn)備找她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秦措說：“暫時不?！?/br>
    常佑：“……”

    秦措拿起手機(jī)。

    白纖纖那邊是晚上，她接起來，說：“我剛陪小霧吃完晚飯，羅伯特整天夸你上進(jìn)努力呢……你吃了什么？”

    秦措：“不想吃，胃疼?！?/br>
    白纖纖沉默一會，開口：“用不著那么上進(jìn)，晚幾天回來也不要緊。”

    秦措又說：“想你?！?/br>
    “……”

    白纖纖輕哼：“別想了，照顧好你的胃。”

    秦措低笑，“纖纖?！?/br>
    “嗯？”

    他不語。

    他想問，為什么不能多信任我一點？但問了也沒用，就像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她，他只要她和孩子，她仍然懷疑。

    說的再多，不如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