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面前時，白虎停下了腳步，睜著圓圓的藍(lán)色虎眼看著他，尾巴甩動。

    這白虎還小，在白鷺眼里就跟白淼一樣可愛，白鷺于是也充滿友好地看著對方。

    哪知下一刻，這白虎如同發(fā)了瘋，張開血盆大口便朝他猛撲了上來！

    “哇啊！”白鷺嚇得撒了手里的小米粥，沖下椅子拔腿就跑。

    白虎兇得面目猙獰，一邊嘶吼一邊追著白鷺屁股咬，白鷺瘋跑中口不擇言道：“邱煜！你將來一定會后悔的！你怎么能這樣對好朋友呢！”

    “我跟你幾時是朋友？”白虎露出尖尖的虎爪，說話的聲音也跟個小男孩兒無差。

    “兩千年后。”白鷺答完，又被追著咬。

    白虎一口把他褲子咬出個大洞來，呸地吐掉布料，繼續(xù)奮起直追。

    鐘樾鑄兵時最需要安靜，原本就心煩意亂，偏生聽見外頭吵鬧，出來時白鷺像看見了救兵，朝他飛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邱煜！”鐘樾一手護(hù)住人，一掌擋住了沖過來的虎頭。

    虎頭受契約壓制縮了回去，鐘樾低頭一看，可憐的小妖怪抱著他發(fā)抖，外露著一雙圓圓的屁股蛋兒。

    白鷺后知后覺地伸手擋住，另一手扶著鐘樾的腰努力搖晃：“快忘掉快忘掉！”

    一刻鐘后，鐘樾坐在院子里，抱著白虎給他剪指甲。

    白虎背靠著鐘樾，敞著毛絨肚皮，一臉慫地任由鐘樾按捏他的rou墊，一剪一個準(zhǔn)。

    白鷺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因?yàn)闇喩矶际莻?，他現(xiàn)在十個手指頭都丑兮兮的，有的甚至淤紫了，他便趕忙把手藏到身后去。

    “今晚你到我屋里睡吧?！辩婇袊@了口氣，拎著白虎的后頸說：“你睡院子里。”

    白鷺看了看院子，覺得鐘樾留他住宿已經(jīng)很好了，便老老實(shí)實(shí)點(diǎn)了個頭。

    鐘樾朝屋里去，走了好幾步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跟上，于是回頭看。

    小妖怪站在原地，一雙眼睛又黑又圓，像會說話。

    鐘樾以為他是被嚇怕了，走過去牽起他的手。

    白鷺驚得要把手抽回來，隨后又了然：沒關(guān)系，鐘樾只對長得好看的東西感興趣。

    過了兩千年，鐘樾肯定早記不得接濟(jì)過這么個“小妖怪”了。

    他于是跟著鐘樾進(jìn)屋去，鐘樾繼續(xù)去工作，而他被安排睡在鐘樾的床上，聞著屬于鐘樾的氣息，在這一刻無比想念鐘樾的懷抱。

    他得想辦法恢復(fù)力量，想辦法回到兩千年后的鐘樾身邊去。

    -

    翌日，鐘樾出門到市集上采購生活必需品，他的住處很是偏僻，離人多的地方有一大段距離。

    邱煜和白鷺也跟著去了，幫忙拿點(diǎn)東西。

    昨晚被教育過的白虎今天友好了不少，變作小男孩兒模樣，與白鷺一般高，一路上說個不停嘴。

    邱煜將他當(dāng)做沒見過世面的小妖怪，忙著給他介紹這介紹那。

    “那是牛rou，等我長大點(diǎn)兒，我能捕一頭?；貋?，就不用花錢買了?！鼻耢系靡獾馗吲e兩爪，示意白鷺看案板上的牛頭。

    迎面走來幾個牽著手的小孩兒，看上去也是幾歲大，喊邱煜“虎哥”。

    “哎，你們?nèi)ツ膬耗?？”邱煜問他們?/br>
    “去聽大魏的將軍講話?！毙『簜冋f，“好像說傳授什么長生不老之術(shù)。”

    “那是什么？”邱煜來了興趣。

    “那都是騙人的?！敝纼?nèi)情的白鷺說。

    “走，看看去。”邱煜拉上了白鷺的手。

    “可鐘樾…”白鷺指著擠進(jìn)店里買東西的鐘樾。

    “哎不用管他，有我?guī)е€不認(rèn)得路嗎！”邱煜不由分說地拉著白鷺走了。

    跟著那幾個小孩兒，遠(yuǎn)遠(yuǎn)的，他們就聽見一群人在喊口號。

    “打倒燕國！打倒燕國！打倒燕國！”那些人高舉著拳頭喊道。

    “這里不就是燕國嗎？”白鷺無語了，這兒離都城不遠(yuǎn)，哪兒有在人眼皮子底下造反的？

    但走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最外圍竟然還站著燕國的官兵，竟然也跟著喊口號。

    “怎么回事？”白鷺跟著邱煜爬上屋頂看熱鬧。

    “是幻術(shù)，你看他們的眼睛。”邱煜說。

    白鷺一看，底下的百姓官兵果然雙眼無神，形如傀儡，就連剛才那幾個小孩兒也加入了陣營。

    這場景讓白鷺覺得似曾相識，他忽然便想起來，這是在追憶鑒里看見過的。

    這是鐘樾的回憶。

    他目光搜尋，果然在一處屋頂上看見了鐘樾。

    鐘樾低頭看著這一切，臉上說不出是什么表情。

    所以鐘樾知道魏國用陰險(xiǎn)詭計(jì)殘害人民，那他為什么還為魏國鑄兵。

    “都不知道天神怎么想的?！鼻耢险迷谶@時嘀咕道，“也不知道鐘樾是怎么想的，大家為什么幫壞人呢。”

    “鐘樾…是壞人嗎?！卑樝乱庾R地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他不是。”邱煜一口否定道，“他只是，麻木地聽他師父的話、按照旨意辦事罷了…哎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說了你也不懂?！?/br>
    “那你說，鐘樾會后悔嗎？”白鷺又問。

    還不等邱煜回答，他就忽然從記憶中找到了答案。

    那還是他和鐘樾在一起前的某一夜，鐘樾虛摟著他，沉聲對他說：“我很后悔?！?/br>
    因?yàn)樘斓闹家獠⒎怯肋h(yuǎn)正確。

    白鷺將目光投向?qū)γ嫖蓓數(shù)溺婇校鋈槐阆露藳Q心。

    既然他回來了，他就要為鐘樾做點(diǎn)兒什么。

    *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紅包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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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不要太孤獨(dú)。”

    兩千年前的鐘樾做菜的手藝很一般。

    就是將買回來的東西扔進(jìn)鍋里燉熟了,盛上桌就算開飯。

    這自然影響不到邱煜，他是純rou食動物，這會兒蹲在院子里啃一塊生牛rou。

    白鷺捏著碗筷,眼看著面前一大盤五顏六色的東西，不知道該夾什么。

    “你也吃生rou？”鐘樾看他一眼。

    白鷺搖頭，從那盤大亂燉里夾出一枚豌豆，放進(jìn)自己碗里。

    “你平時都吃這些嗎？”白鷺問。

    他發(fā)覺自己對過去的鐘樾一無所知，而過去的鐘樾和他所熟識的鐘樾最大的區(qū)別是：沒有人味兒。

    就像面前的大亂燉、昨晚的小米粥一般，嘗不出什么味道來。

    這樣的鐘樾更貼近神，真正的神都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一如他見過的那些天神。

    “吃不慣？”鐘樾從集市回來以后，面上表情便很是冷漠。

    “沒有?！卑樳B忙露出笑容,又夾了一大筷子菜，和飯一起送下去。

    其實(shí)真不算難吃,他大口大口吞咽著食物，試圖咀嚼鐘樾度過的時光。

    鐘樾只當(dāng)他餓壞了，沒說什么。

    飯后，鐘樾沒有繼續(xù)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兵器房，而是把白鷺到自己的房間。

    “衣服脫了?！辩婇姓f。

    “?。俊卑槢]反應(yīng)過來。

    “我這里有給妖治療傷口的藥膏?！辩婇袕墓窭锶〕鲆粋€藥箱。

    白鷺心說自己也不是妖,涂了藥膏是不會好的,但鐘樾這個舉動讓他不由地想起往事,便配合地脫下衣服。

    傷痕再次暴露在鐘樾眼底,他什么都沒問，動作嫻熟地給小妖怪上藥。

    藥膏涂上皮膚有清涼感，白鷺說：“謝謝你,好心收留我,還給我治療傷口?！?/br>
    鐘樾上藥的動作頓了頓,隨后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好心人?！?/br>
    “我不信，你救了我。”白鷺回過頭看著他。

    “心血來潮罷了?！辩婇幸部粗?，忽然狀似輕挑地說：“我正在做一件…傷害千萬人的事情?！?/br>
    白鷺即刻想到鐘樾為魏國鑄兵一事，心里感到一陣窒息的疼痛。

    鐘樾一定因此譴責(zé)自己了，他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白鷺想了想，覺得現(xiàn)在不說就沒機(jī)會了，便說：“白虎說，你正在鍛造一把劍?！?/br>
    果然，鐘樾原本平靜的目光變得冰冷，他一字一字說：“小妖怪，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情?！?/br>
    “我原本也是一把劍?！卑樆沓鋈チ耍币曠婇械哪抗?，“劍也是有思想意志的，它也許不想打仗呢?！?/br>
    “生而為劍，就當(dāng)戰(zhàn)斗?！辩婇羞€記著他假扮朱鷺劍一事，“何況，我可沒有你這么弱的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