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師妹 第1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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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驅(qū)魔?”他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般望向林清沅,似笑非笑道,“替我驅(qū)魔會要了你這條小命,還想驅(qū)嗎?” 林清沅神情一正,認(rèn)真道:“只要能救螢雪道友,我愿意?!?/br> 濟世蒼生乃東慈齋弟子之責(zé),若以她之命可救螢雪之命,換天下太平,她沒有任何猶豫。 螢雪卻沒想到她答得如此干脆利落,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僵,湊近她:“救我?林道友你在說什么?我這是要死了嗎?” “……”林清沅被他噎住,半晌方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還沒等她將話解釋完整,腰間傳音靈玉忽然大震,她面色一凜,朝著螢雪道:“螢雪道友,我……” 螢雪冷冷盯著她,一語不發(fā)。 林清沅咬咬牙:“我失陪一會,呆會再來找你?!?/br> 語畢她身影一閃,消失在他面前。 螢雪唇角勾起,露出嘲意——真是大言不慚,用命救他? 他這樣的怪物,誰會真的用命來換? ———— 南棠的洞府外很安靜,兩只赤寧獸安逸地趴在地上曬著太陽,身后的洞口早就消失在幻象之中。 忽然間,赤寧獸睜開眼,齊刷刷站起,喉間發(fā)出低吼,警惕地盯著不遠(yuǎn)處,仿佛那里來了不速之客。 螢雪隱匿身形站在兩赤寧獸注視之地,眉頭微蹙。 這里一片平靜,并沒出現(xiàn)任何異常,師姐與夜?fàn)T應(yīng)該很安全,但適才憑空出現(xiàn)的鉆心之痛卻非空xue來風(fēng)。他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忽祭出一尊青木傀儡,他另一手掐破指尖,以血凌空繪符,最后點在人偶之上。 傀儡青光大作,化成一個與螢雪一模一樣的人形,站在他身邊。 “你留在此地,我去去就回?!蔽炑┑驼Z一句,消失在自己的傀儡身邊。 ———— 密室內(nèi)靜謐依舊,閉關(guān)的兩個人都沒睜眼醒來的跡象。 南棠的神識隨著春種之力覆蓋了整個長淵脈,透過十方古陣感受著來自山巒的力量,她的閉關(guān)已經(jīng)進入第二層。先前吸收的夜?fàn)T髓元融于她的血液之中,漸漸綻起淺淡金光,無上仙力涌現(xiàn),一點點融入她的軀殼骨骸血脈之間,助她吸納星力。春種內(nèi)所積蓄的星力緩緩釋放,再度充盈全身,她的神識已得群山之息,星海之眼,需要煉就與神識相匹配的軀殼。 她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像龍獸蛻殼般,肌膚、骨骸、經(jīng)脈都在慢慢改變…… 暖意充斥全身,前所未有的舒坦,春種的青光愈熾,化作一片翡翠碧綠,她的境界似乎得到提升,但到達(dá)什么程度她依舊不知。 未結(jié)金丹,未成元嬰,若以玉昆修士境界區(qū)分,她還是筑基。 但若以山河為喻,她應(yīng)該是從涓涓細(xì)流,化作青巒巨川,甚至浩浩星河。 她眸未睜,唇角先揚,這樣的變化,加上十方古陣,她也許可與廊回一戰(zhàn)。 念頭剛剛閃過,她的笑忽又一落。 一道古怪氣息出現(xiàn)在奔馬山上,這道氣息很微弱,卻蘊含著無上仙力,像是被人刻意隱藏般。這樣的氣息,她只在夜?fàn)T的真身亦或葉司韶的身上感受過。 看起來,有強修駕臨她的長淵脈了。 南棠緩緩睜眼。 第171章 慈心 生氣充盈著整間密室,以至于天穹灑落的淺淡月光也帶著一抹碧色。 銀魄仙鹿還被幾道符光籠罩,這幾道符隔絕了他的五感,他聽不到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波動,也不會知道她的醒來。 南棠輕輕走到仙鹿身邊。 仙鹿的雙眸緊閉,面容平和,如同沉睡。夜?fàn)T仍未歸來,看來赤冕的事非常棘手,這都多少天過去,他依舊沒有解決。 南棠蹲在銀魄仙鹿身前,她很想摸摸他的小鹿角,心里也有些話想同他說,但最終她只是托腮望了他片刻,起身走到洞府前。 天曦鏡的幻象微微一動,嚴(yán)絲合縫的石壁上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正坐在銜寶身邊的天曦忽然飛身掠下,微敞的石門內(nèi)走出身背龍影劍的南棠。 銜寶剛要叫,南棠卻朝他搖了搖頭——她并不想馬上讓人知道自己出關(guān)。 身后石門再度合攏,洞門處的禁制沒有解除,她只將天曦鏡留在洞府繼續(xù)給夜?fàn)T護法,只身悄無聲息離開了洞府。 ———— 這趟閉關(guān)所耗時間遠(yuǎn)比長淵諸修預(yù)估的要長,從九月初秋,直到來年一月,足有五個月。 長淵脈已經(jīng)悄悄變了模樣。 南棠閉關(guān)之前大力興建的兩個傳送法陣已經(jīng)建成,法陣附近新成立了兩個門派,都?xì)w屬于緹煙座下。長淵和眠龍的合作還算順利,因為有了傳送陣的關(guān)系,兩廂運送物資不再是耗時耗力的大問題,長淵脈第一批愿意加入的門派都已在緹煙的牽線搭橋之下,與眠龍的門派談妥工事合作。 其余尚在觀望的門派見狀也向長淵脈表示愿意合作,除了眠龍之外,蕭寂那頭也帶來菩音幾個山頭的合作意向,正在逐步談妥。其中雖也有諸多不如人意的困難,但從眾人第一天踏入長淵到現(xiàn)在,整整一年多的時間,荒蕪的長淵已經(jīng)慢慢上了正軌。 這日恰是每半月一次的例行匯稟,南棠不在,匯稟就由緹煙主持。依舊簡陋的主殿內(nèi)站著嫣華、杜一壺幾人,正在激烈地爭論著。 “兩大傳送法陣已經(jīng)建成,接下來是不是該修修奔馬山了?都過了一年,這里還是簡陋得不行,它日師父出關(guān)便要行接任大禮,到時上修齊到賀,看到咱們這地方,還不被寒酸死。按我說,先建奔馬山?!标懽看ㄗ诰煙熥笫诌叺?。 “不成,我覺得應(yīng)該先加強整個長淵的防御,落楓谷的局勢不太妙。我們占據(jù)了從廊回到天遺宗的唯一通路,他們多宗私貨的運送被攔,天遺宗已經(jīng)蠢蠢欲動,恐怕有占領(lǐng)落楓谷之意,再加上廊回的玄鐵軍把住要道,如果和天遺里應(yīng)外合,我們會非常被動,以如今我們的實力,不足與他們對抗?!本煙煋u搖頭,道。 面子問題可比不上軍務(wù)大事。 “長淵的防御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之事,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放在內(nèi)建之上。維持那幾座傳送法陣運轉(zhuǎn)所儲備的靈石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脈內(nèi)工事可不能停,這筆靈石首要得保障傳送法陣的運轉(zhuǎn)?!鄙叹乓驳?。 “杜一壺,你什么想法?”葉歌推了把杜一壺。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是個負(fù)責(zé)收錢的人。第二批赤星礦所換得的靈石就那么多,你們個個都伸手問我拿錢,我能給誰?傳送陣要錢,招攬人才要錢,修建奔馬山要錢,采買各色法器要錢……” 杜一壺掰著手指頭一件件數(shù),后腦梳齊的道髻已經(jīng)被他撓得凌亂不堪,“昨天宋詣師叔還拿著和花都人討論后的全脈布防圖讓我撥錢。那圖紙畫得,好家伙,要真建成,咱長淵就是玉昆最強山脈。我倒是想給,可也作不了主,你們哪個人提出的問題不重要?師父再不出關(guān),我都要愁禿了!” 他管著長淵的總賬,是不折不扣的財政總管,每天就怕有人問他要錢。 個個都難,個個都重要,為難死他了。 一聲輕笑忽然傳來,殿內(nèi)爭執(zhí)不休的人都是一怔,齊齊朝著殿門處望去。敞開的殿門正緩緩合上,有人站在門口處漸漸變暗的天光中,笑吟吟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錢的事我來想辦法?!?/br> “師父?” “師叔?!” “南棠……” 幾個異口同聲道,緹煙更是從法座之上疾步走下迎上前去,又驚又喜問道:“你怎么出關(guān)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有些事要辦,暫時不想讓外人知道我已出關(guān)。”久未見面,南棠覺得眼前幾人格外親切,“今日前來見你們,是想你們幫我做件事?!?/br> “何事?” “替我傳消息出去,十日后我出關(guān),長淵脈將辦萬靈宴,并給各宗上修派帖,邀他們前來赴宴觀禮?!?/br> “!”杜一壺驚得險些把手里的賬本給砸了。 “萬靈宴?!”嫣華也覺不可思議,“師叔,我們哪來的靈石辦萬靈宴?” 所謂萬靈宴,就是以靈氣招待各位前來的修士,讓修士們吸納修行的盛宴。要辦此盛宴,要么山脈具備充郁靈氣,像星羅界那樣;要么就是準(zhǔn)備無數(shù)靈石,以靈石內(nèi)儲存的靈氣供修士們吸納。長淵脈這貧瘠的地方,本身沒有靈氣,只能靠靈石,但是靈石……他們都已經(jīng)窮得恨不能將一枚靈石掰成兩枚用了。 “你是挖到了靈石礦?”緹煙忍不住問道。 “沒有?!蹦咸男Σ[瞇地擺擺手,“好了,你們按我說的做,其他的事交給我就成,你們不必cao心?!?/br> “……”緹煙和嫣華對視一眼,對南棠這毫無緣由的自信一陣無話。 “對了,螢雪呢?”南棠的目光在殿內(nèi)逡巡一圈,問道。 螢雪負(fù)責(zé)酬辦禮宴與招待賓客之職,這事自也要同他打個招呼。 殿內(nèi)眾人均搖了頭。 螢雪從來不向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行蹤。 ———— 奔馬山西山腳下有片亂石谷,谷里到處是高聳的石堆石柱。眼下日正當(dāng)空,石頭都被曬得guntang。 “你在干什么?”螢雪看著近在眼前的林清沅冷道。 “別說話!”林清沅把他按在石堆壁上,捂住他的嘴,而后祭起件薄薄的白紗將二人籠在其中。 白紗隔絕了二人的氣息,慢慢偽裝成碎石堆的模樣,將二人藏匿其間。 林清沅無視螢雪冷冰冰的目光,又沖螢雪做出噤聲手勢。 “沅沅!”一道威嚴(yán)的女音從天而降,響在這片亂石谷中,“快點出來!” 螢雪看著林清沅的小臉皺成一團,她似乎陷入極其矛盾的掙扎中,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你真以為靠著仙霧紗就能避過為師法眼?還不快點現(xiàn)形!”那聲音又響起,落在二人身邊。 隨著這聲音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一股無上仙力。 林清沅眉頭幾乎擰成結(jié),緊緊咬著唇不語。 “沅沅,你如此心慈手軟,叫為師以后如何放心將東慈齋交給你!”女音再起,這次語里帶著淡淡失望的嘆息。 螢雪低頭望向胸前糾結(jié)不已的林清沅,唇邊慢慢勾出一個笑來,低聲道:“你師父?” 林清沅用力搖頭,不是否定他的話,而是阻止他再繼續(xù)出聲,以免被自家?guī)煾嘎犚姟?/br> “沒想到她是東慈齋的圣仙賀無歡?!彼J(rèn)出了這個聲音,“是來抓我的?還是來殺我?” 林清沅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你最近老是跟著我,是因為你師父要你殺我?”螢雪的眼變得冰冷,手朝著她的后頸緩緩按去。 “沅沅,你三番四次忤逆為師之令,無視為師傳音,現(xiàn)下還要藏起他,難道真要為了這個孽障叛出師門?”那道威嚴(yán)的女音倏地轉(zhuǎn)厲。 這嚴(yán)厲的斥責(zé)讓林清沅猛地紅了眼眶,她看看螢雪,又看看外面,心里經(jīng)歷著劇烈的爭扎。螢雪的目光卻越發(fā)冷冽,指尖竄出幾道蛇信般的猩紅細(xì)光,只待她做出決定便要按下。 “螢雪道友,你拿好它,快點逃吧,我替你擋擋師父!”林清沅卻猛地抬頭,將手里攥的仙霧紗塞給他。 “為什么?”螢雪的手頓在她后頸,問道。 “從小到大,師父就告訴我,修道之人當(dāng)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可她沒有告訴過我,何為蒼生,我只能憑心行事。我……我不覺得你是壞人,我想救蒼生,我也想救你,這不沖突。因為我始終覺得,天下為蒼生,而你亦為蒼生?!绷智邈滹w快道,她并不能確定自己這個決定會影響什么,會不會后悔,只是在這一刻,她很堅定地認(rèn)為,眼前這個人,也在這天下蒼生的范疇之中。 僅此而已。 螢雪來不及作出回應(yīng),就見林清沅閃身出了白紗,飛身到亂石谷正前方,雙膝落地,朝著遠(yuǎn)空 道:“弟子在此,求師父手下留情!” “癡兒!”遠(yuǎn)空之中一個白衣女修疾速掠來,如同電光,“你所護之人,乃是梵天之‘無’,你應(yīng)該知道其中利害!還不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