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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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矮桌上放了壺西式紅茶,擺出來的骨瓷茶杯很是精致,杯底印了朵杜鵑花,在茶水的映襯下微微蕩漾。 茶香濃郁,香澀的茶味里似乎還飄著佛手柑的氣息,是調(diào)制過的伯爵茶。 沉均晗左手端著茶杯,悠哉坐在沙發(fā)上。 他指尖不停摩挲著杯口,杯子里的熱茶半分沒少,月季知道他不怎么喜歡西式茶點。 樸嘉瞧見段雪,忙過去牽住她的手,兩人親昵的走到沙發(fā)邊坐下。 沉均晗往里側(cè)讓了讓,抬眸朝段北封點了個頭。段北封亦是含笑頷首,把脫下的西裝隨手遞給傭人,他解開袖口的紐扣,露出一截小麥色手臂。 “世京,你小半個月沒回家了,你爸昨兒還問你呢,晚上就留在家里吧?!苯饜傂χ蜆闶谰┡收劇?/br> “嗯。”樸世京應(yīng)了聲。 樸世京待這個后媽一直不冷不淡,不如對幾個弟弟meimei親近。 金悅從不惱他的態(tài)度,一來礙于他的議長身份,二來也因為他是樸家長孫,金悅給不了臉色。 說到底也怪樸世榮不爭氣,樸善雨又年紀(jì)尚小,她這口氣壓在心底十多年了。 “嘉嘉,你身體好些了嗎?” 傭人給坐下來的少爺小姐們倒了熱茶,段雪握著茶杯暖手。 今日人多,樸嘉披了條藏羚羊絨的毯子,到了四月她依然懼寒,不過看上去氣色確實比前幾日好。 “我好多了?!?/br> 沉均晗從樸嘉手里接過茶杯:“涼了?!?/br> 段雪見狀調(diào)笑:“你們倆是要羨煞誰呢?” 樸嘉攏了攏肩上的毯子,羞澀一笑:“你要是羨慕就快點和大哥定下來吧。” “大哥,說真的你和小雪什么打算?。俊睒慵纬窝┱UQ劬?。 段雪一怔,臉頰暈起一塊潮紅,她悄悄側(cè)頭看樸世京。 月季靠在沙發(fā)角落的扶手邊,挨著樸世京。她剛才沒插話,揪著沙發(fā)一角的網(wǎng)紗把玩。 此刻心頭頓時涌上了惡作劇的念頭。 趁人不注意,左手小指輕輕剮蹭了下樸世京的小指。那只蛇紋尾戒透著他的體溫,月季順著紋路勾住他的小指。 樸世京杏眼一挑,繃直嘴角。 他不動聲色勾緊月季的小指,兩根溫?zé)岬闹割^交織在一起,惹得月季心里癢癢的。 “再說吧?!?/br> 段雪聞言笑容逐漸斂去。 顯然樸世京和段雪并沒有情人之間的默契。 “樸兄日理萬機(jī),哪有閑工夫想這些。”段北封替她解圍,“更何況小雪你公司年后不也挺忙的?兒女情長的小事以后再說也不遲?!?/br> 月季右手撐起下巴,玩味的欣賞著段雪吃癟的表情,心中痛快。 眾人已經(jīng)圍坐在長桌上,樸正賀和姜昕這才姍姍來遲,晚宴馬上就要開始。姜朝跟在后頭,和長輩打了招呼坐到月季身旁。 鄉(xiāng)寧湖落水后月季就沒見過他,側(cè)眸盯了他半晌,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又長高了。 前菜是乳鴿湯,廚房下午就開始準(zhǔn)備食材,鴿子燉的軟爛,口味香濃。湯底沉淀了蓮子和當(dāng)歸,色澤清透。 姜朝垂眸握著湯勺,勺子在碗里晃動兩下,另一只手?jǐn)[在桌子上。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姜朝都沒有正眼看她,他在生氣。 月季不理他,低頭喝湯。 “聽說小朝受了少將軍銜?”樸家赫問道。 姜朝點點頭:“嗯,下周叁舉行受銜儀式。” “小朝真是爭氣,這么快就領(lǐng)了軍銜。”金悅嘆了口氣,“不像我們善雨,在學(xué)校盡學(xué)些紙上談兵的東西,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幫家里忙?!?/br> 樸正雄坐在她身邊,聞言動作一僵,蹙了蹙眉頭:“說這些做什么?” “說的也是,正雄啊,讓她進(jìn)公司鍛煉下也好?!睒慵液諈s點頭,他朝沉均晗招了招手,“就讓均晗幫善雨在市場部找個職位吧?!?/br> 沉均晗側(cè)身靠在餐椅上,笑意略微僵硬:“是……” 金悅也不管樸正雄黑下來的臉色:“善雨,還不快謝謝爺爺?!?/br> 樸善雨年紀(jì)最小,坐在長桌尾部。 “謝謝爺爺?!彼暰€落到沉均晗身上,笑容真摯,“謝謝姐夫。” 月季輕放下湯勺,心中多有不解。 沉均晗自然是不樂意讓樸家人進(jìn)公司的,那意味著他會多一個競爭對手。但樸正雄是樸善雨的父親,怎么好像他也不太樂意讓樸善雨進(jìn)公司? 樸家人都心照不宣的避開這個話題,沉默用餐。 廚房上菜很快,月季還在走神,碗里突然多了一塊蘑菇。 月季愣怔著側(cè)眸,坐在她另一側(cè)的段北封沖她挑眉:“鮑汁白靈菇,要趁熱吃?!?/br> “謝謝。”月季輕聲說。 兩人的對話打破沉寂,長桌上的人顯然都注意到了。 “北封和月季很般配呢?!苯啃枺霸诮煌鶈??” “沒有……”月季說的嬌嗔。 段北封卻意外的坦誠:“我在努力,不過還沒追到?!?/br> 月季右眼皮一跳,他今天過分親熱,狐貍尾巴快藏不住了。 “啪嗒”姜朝的筷子突然掉在地上,聲音清脆,月季被嚇得一激靈。她偏頭看去,姜朝眉頭打了結(jié),正眼神幽怨看著她。 月季頭皮一麻,擺正身子,祈禱這只瘋狗別發(fā)瘋。 樸世京神情不變,仿佛什么都沒聽見,低頭優(yōu)雅的分食盤中的牛rou。倒是沉均晗嘲弄一笑,鏡片后的眼眸閃了閃,直勾勾盯著坐在對面的月季。 月季想夾起碗里那片蘑菇,嘗試了幾次它都從筷子間滑走,無奈只好作罷。 這頓飯吃的艱難。 晚宴后,女眷們留在大廳享用甜點,幾位少爺去了樓上會客廳聊天。 月季回房換了件衣服,白蠟樹上纏繞的晚燈亮起,映得窗外夜色如晝。她推開落地窗,見月季花旁的秋千坐著姜朝。 他胳膊攀在繩索上,整個人朝前傾,耷拉著腦袋像只落水狗。 “汪汪汪?!痹录拘χ鴮W(xué)小狗叫。 他抬頭迷茫的四下張望,老半天才看到樓上的月季。月季伸出食指,逗弄小狗一樣朝他勾勾手指。 姜朝看到她剛想笑,又想起什么斂了笑意,背過身去。 月季一愣,真生氣了。 但他沒能堅持多久,抓抓腦袋,下一刻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攀爬到月季的窗臺上。 月季幾乎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姜朝已經(jīng)站到她面前。 他別扭的側(cè)過臉去:“你叫我干嘛?” 姜朝睫毛細(xì)長,晚燈照映到他臉頰上,像一把濃密的小扇。 “你為什么生氣?”月季問。 他一噎,更是氣惱:“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所以是你讓金千巧找我的,對吧?” “哼?!苯鸶觳?。 月季把手心握成拳橫到他眼前,手里鼓鼓囊囊的。見他眼底浮現(xiàn)幾分好奇的意味,月季輕輕松開手,一根項鏈幽幽掛在她手掌上。 項鏈底部墜了一顆五芒星,星星上點綴了顆顆飽滿的鉆石。 姜朝眼底情緒翻滾,他還記得月季的畢設(shè)草圖——五芒星,純凈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