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沒有做好……”莊懷瑾笑望著許歡歡，發(fā)出了邀請，“歡歡，我想給小瑜過個生日，到時候你也一起來！”

    許歡歡撓撓頭，傻呵呵地笑：“你們一家人過生日，我……我一個外人來，不太好吧？”

    “那就別太見外，不要把自己當(dāng)外人?！?/br>
    許歡歡琢磨著這句話，有點沒太聽懂。她不是“外人”，難道是“內(nèi)人”？

    莊懷瑾又逗她：“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就喊老莊‘家父’，不如干脆就把他當(dāng)‘家父’吧！”

    許歡歡的臉騰地紅了：“你……你怎么還記得這個？哦，對，你記憶力好，你過目不忘……可、可那就是我一個口誤，莊先生我可高攀不起！”

    “那……你就‘攀’我吧！”莊懷瑾笑吟吟地看著她，眼里話里都帶著深意。

    可一根筋的許歡歡哪里聽得懂，直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啥？認你做‘干爹’？那豈不是要叫莊先生爺爺了？輩分太小了，我才不干呢！”

    莊懷瑾看著她，眼睛笑得彎彎的。

    “好了，不開玩笑了。歡歡，我是說真的，小瑜生日那天，我讓子羨去接你。你一定要來?！鼻f懷瑾抿唇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有你在，大家都會比較開心?！?/br>
    “哦，我明白啦！”許歡歡夾起一個餃子，蘸了蘸碟子里的調(diào)料，“你們呢，就好像是餃子，而我，是這調(diào)料！”

    “嗯！”莊懷瑾鄭重地點頭，“所以，要在一起！”

    許歡歡似乎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但一時間也琢磨不出來到底哪里不對。

    一整天，莊舟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晚上，莊懷瑾做好了飯菜，又沏了一壺茶，輕輕推開了莊舟的房門。他見父親輕倚在椅背上，閉著眼，胸口均勻地起伏著，似乎睡著了。他目光移到書案上，卻見一首詩墨跡未干—

    閑坐悲君亦自悲，

    百年都是幾多時。

    鄧攸無子尋知命，

    潘岳悼亡猶費詞。

    同xue窅冥何所望，

    他生緣會更難期。

    惟將終夜長開眼，

    報答平生未展眉。

    莊懷瑾自然知道，這是元稹悼念亡妻韋莊的詩，字字泣血。可想那元稹之后也續(xù)弦兩次，而莊舟卻一直孑然一身?！霸?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放在他身上，似乎更貼切。

    將飯食放在桌上，莊懷瑾默默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可就在這時，身后響起了莊舟疲憊的聲音：“我們……提前一天去給你mama上墳吧……那天……就給小瑜好好過個生日……”

    “爸……”莊懷瑾轉(zhuǎn)身，眼中閃爍著晶瑩。

    他知道，讓父親邁出這一步，太不容易了。

    莊舟輕輕嘆了口氣：“小瑜說得對，自從你媽去世后，咱們家每個人就都病了。而這病根，在我……二十多年了，我始終沒有放下……”

    “爸……”

    莊舟一擺手，別過頭去，聲音發(fā)顫：“歡歡說得有道理，逝者最大的安慰，是生者更好地活下去。你mama在天上，若是看見了小瑜一直活在陰影里，一定會心疼的……我沒照顧好小瑜，我對不起你媽……”

    “我也‘病’了……”莊懷瑾的聲音也哽咽了，“我一直研究媽做過的菜，一直想找回那個熟悉的mama的味道……其實，我是怕自己忘了……媽走的時候，我太小……我怕時間長了，真就把她忘了……總想著保存一個記憶可以去懷念……”

    一滴清淚溢出眼角，莊懷瑾抬手拭去了。

    “放下吧……都放下吧……”莊舟笑中帶淚，“放下不等同于忘記。一家人開開心心的，你媽在天上看見，也會高興的。咱們啊，好好給小瑜過個生日?！?/br>
    “好……”

    “哦，對了，把子羨和歡歡也叫上。我就喜歡看一群孩子在一起，熱鬧！”

    “好！”莊懷瑾的眼睛亮晶晶的，忽然笑著說，“爸，我現(xiàn)在再也不怕會忘記了。因為……每次聽歡歡唱那首歌，mama的臉都會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特別清楚……”

    他從褲兜里掏出了那個粉紅色的小音箱，小心翼翼地放在莊舟的書桌上。

    “這……這是什么？”莊舟盯著音箱。

    莊懷瑾淡淡笑著，按下了開關(guān)。許歡歡清甜的歌聲像一陣柔軟的風(fēng)輕輕柔柔飄蕩而出。

    莊舟怔住了。

    莊懷瑾閉上眼，輕聲說：“最近，每天晚上，我都聽著這首兒歌入眠。夢里，好像我媽又回來了……”

    他睜開眼，定定地望著莊舟：“爸，不如今晚您也試一下。如果媽到您夢里了，您可以跟她解釋一下，我們?yōu)樾¤み^生日，也是希望她在天上看見了，能高興……”

    第八章

    Chapter 08

    歡意待花開

    （一）

    七月，許歡歡完成了論文答辯，只等著畢業(yè)典禮。而第一季的《中國好詩詞》也完成了最后一期的錄制，順利殺青。

    錄制結(jié)束后，許歡歡再一次送莊懷瑾出電視臺。她低著頭，努力將臉上的不舍藏起來，可竟一頭撞進了莊懷瑾的懷里。原來，他不知何時停了腳步，轉(zhuǎn)過了身。

    “哎喲……”許歡歡揉著頭，紅了臉，“對不起啊，小莊先生，又把你給撞了……”

    是啊，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撞”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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