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寧兮險些想跳起來捂住她的嘴。

    “是么，”程琛的目光從于淼身上收回，拉近些，落在寧兮身上，“我的榮幸?！?/br>
    寧兮仰臉盯著他，眨了眨眼。

    什么叫你的榮幸？

    你怎么順著她的話說？

    恰好，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嗡嗡’的震動聲在安靜的夜色中異常明顯。

    程琛放在口袋里的手摸出手機，低頭看了眼上面的名字：“不好意思，接一通電話?！?/br>
    寧兮點頭，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說一聲自己先和舍友回去。

    只見程琛拿著手機向前走了幾步，接下電話。

    他身材挺拔高瘦，映出一道斜斜的影子，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英語，音色質(zhì)感好聽。

    微弱的銀色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明添了幾分冷清，卻因他唇角的笑意，冷清都軟化成了溫柔。

    隔得太遠，絲毫聽不清電話那頭說話的人的聲音，但莫名的，看他打電話的樣子，寧兮覺得對面應(yīng)該是個外國女孩。

    可能金發(fā)碧眼、身材火辣那種。

    哦對，還要聲音發(fā)嗲。

    寧兮想著，拍拍于淼的肩：“我們先回去吧。”

    “噯？不用和你朋友說一聲嗎？”

    “不用，”她撒了個謊，“我們先走。”

    于淼有些疑惑，但畢竟不清楚對面那人和寧兮具體什么情況，只是盯著男人的背影看了會兒，跟著寧兮回去。

    -

    冬日的夜晚寒意更甚，北方的風(fēng)無孔不入地鉆進窗縫，寧兮站在寢室狹小的浴室里，關(guān)緊窗戶，給許杰發(fā)了條消息：

    【我的夢好像醒了?！?/br>
    【你還記得我高中和你說的那個少年嗎？可能……真的回不去了?！?/br>
    【我們都變了?！?/br>
    發(fā)完消息，她把手機放在窗臺上，脫下衣服準備洗澡。

    手上的動作只是無意識地進行著，她的腦子還想著這一晚發(fā)生的事情。

    程琛拿果汁給她，送她回家。

    本來還有點小緊張和小期待，但事后回憶起來，哪怕是普通的同學(xué)也會做這樣的事吧？

    或許，她們已經(jīng)成了普普通通的五年沒見的高中同學(xué)了吧。

    “嗡嗡嗡——”

    手機響了幾聲，她忙拿過來看。

    許杰：【高中？？？】

    【我一直記得呢，但是吧，大姐啊，哪怕是大學(xué)，那些愛得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情侶有多少一進社會就分手？】

    【是他們當時愛得不夠深嗎？】

    【是社會壓力、時間、金錢地位、家庭關(guān)系，太多太多東西，比校園復(fù)雜得多?！?/br>
    【更別說你們這種談都沒談過的，你們比他們愛得深嗎？】

    回過來好多話，寧兮當然能聽懂，矢志不渝的愛情自然讓人神往，但現(xiàn)實中能達到的只是寥寥。

    可她卻不能不難過。

    聊天窗口沒退出去，許杰的消息還在發(fā)：

    【我猜，你那個高中男孩應(yīng)該喜歡別人了，無可厚非，你們都沒錯?！?/br>
    【本就是不可能的?！?/br>
    【就像我喜歡我們大老板，我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我知道這完全不可能。】

    【雖然有雞湯說，不試試怎么知道不可能，但現(xiàn)實中，真的有些事，只要一眼，就知道完全不可能?！?/br>
    寧兮退出聊天窗口，熄滅屏幕，把手機放回窗臺，手機還在震動著，她沒再理會。

    她知道，她知道這些都是事實。

    可眼底有什么濕熱的東西擋不住。

    五年了，她偷偷編織一場夢，夢里她是主角，卻在這一瞬落入現(xiàn)實，她的夢碎了，男主角沒來。

    花灑打開，水花噴薄而出，她的眼淚順著水滴滑落。

    絲毫沒注意到，手機微信上，置頂?shù)哪莻€聯(lián)系人發(fā)來一條微信：

    【不說一聲就走了？】

    第81章  只是好想你   很難過，這些年陪她的人不……

    工作忙起來總是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寧兮沒再聯(lián)系花園小區(qū)的中介，她換到了步行時間較長的一處小區(qū)。

    雖然離得遠些，基礎(chǔ)設(shè)施還不錯, 重點是舍友安靜。

    租的房子是一居室，客廳打出一道推拉門，隔成兩個房間, 寧兮住在靠門這邊，另一個舍友住在靠陽臺那邊。

    她搬過來三五天, 還沒見過舍友, 聽說是做美妝銷售工作, 可能是太忙, 晚上也沒回來過。

    這晚, 寧兮洗了澡，穿著睡衣躺在床上，剛洗過的黑發(fā)泛著濕意，卷曲地披在肩上, 發(fā)尾還有晶瑩的水珠滾落。

    她擺弄著手機, 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她接下, 是mama黎晴。

    “念念……”

    手機里傳來醫(yī)院嘈雜喧鬧的聲音, 她猜黎晴今晚夜班, 或者剛下手術(shù)臺。

    “mama?！?/br>
    “你實習(xí)做得怎么樣?。拷衲赀^年打算什么時候回家??？”

    “還行吧, 就是沒想到那么忙……”寧兮摸著床上的大白鵝玩偶, 和mama講了些實習(xí)情況, “回家大概要年底了，二十幾號吧?！?/br>
    “那么晚??？月底就過年了?！甭犅曇?，黎晴似乎有點失落, “對了，前兩天你大姨帶著囡囡來咱家玩，我倆就一會兒沒看著，這小孩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你上學(xué)的那件裙子甩著玩，你還記得不，高二我說幫你收著的。”

    “那件啊……”

    她當然記得，高二藝術(shù)節(jié)那件公主裙。

    囡囡是她表姐段亞亞家小孩，三歲半，也正是頑皮不諳事的年紀。

    “弄壞了嗎？”脫口問了句，她又想了想，喃喃，“他應(yīng)該也不要了吧?！?/br>
    黎晴為難：“壞倒是沒壞，就是她用彩筆畫了點花和蝴蝶什么的，洗不掉……”

    “……”寧兮語塞。

    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件公主裙的樣子，甚至念大學(xué)以后還曾夢到過，自己穿著公主裙站在舞臺上，臺下人群黑壓壓，為她鼓掌喝彩。

    程琛坐在第一排中央的位置，含笑看著她，眼睛很亮。

    “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啊什么？”她收回思緒，忙問了句。

    “你表姐給囡囡報了個培訓(xùn)班，就是你們公司附近那個，她問能不能在你那兒住到過年?！?/br>
    “?。俊睂庂猸h(huán)視一圈房間的環(huán)境，“可以是可以，但囡囡不才三歲多嗎？”

    “我也是說，但你表姐說了，這是個幼兒益智培訓(xùn)，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br>
    “……”

    -

    夜色四合，北城華燈初上，擁擠的道路上車陣密布，盡是晚高峰趕著回家的人。

    寧兮牽著囡囡的手走進電梯里，小孩一直哭哭啼啼的，她沒什么經(jīng)驗，也不知道該怎么哄。

    囡囡剛在火車站和爸爸mama分開，跟著寧兮過來，自然沒安全感，眼淚吧嗒吧嗒掉。

    “囡囡，你現(xiàn)在小姨這兒待幾天，過幾天你mama就來接你了?！睂庂舛紫律?，摸著她的頭，還有點心疼。

    “mama！”她嘟著嘴，小腳在地上亂蹦著，“我要mama！”

    “mama真的過幾天就來了……”寧兮給她解釋著，電梯內(nèi)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上來，她蹲著身子沒注意，把囡囡朝里側(cè)拉。

    “不行！我要mama！嗚嗚嗚?！编镟锉庵欤薜脷庥行┐簧蟻?，只是重復(fù)著那么一句話。

    “要不小姨帶你……”

    “要么？”

    寧兮還想說些安慰小孩子的話，一只棒棒糖遞了過來。

    囡囡不哭了，懵懵地抬頭看過去，小手舉著，接過棒棒糖，聲音啞啞的帶著哭腔：“要。”

    還沒等寧兮攔下，這小孩就像藏寶一樣把棒棒糖攥在手心里。

    但，果然不哭了。

    “囡囡，想吃棒棒糖小姨給你買?！睂庂馍焓忠眠^來，還沒碰到小孩，囡囡就扯著嗓子哭了出來。

    “……”寧兮沒再招惹她，抬頭看向那個送棒棒糖的人，“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小，還是不要……”

    抬頭，程琛站在那里，頭頂白熾燈在他臉上鍍上一層清冷銀色。

    他身材直挺地站著，手上還拿著一只棒棒糖，晃了晃：“想要么？”

    冷白色臉上帶著點笑意，狹長的眼尾微微彎著。

    這個人，這個她幾天前才想過再也不可能的人，竟然站在她面前。

    寧兮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站起身，后退幾步直到背抵著電梯內(nèi)壁，她直視著程琛，卻沒回答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