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四富面色乍青乍白：“表嫂……”

    “別跟我說話。”柳紜娘呵斥道：“當(dāng)年阿實他爹在的時候沒少照顧你，你就是這么報答他的？他要是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彼挚聪?qū)O家的其他人：“當(dāng)年我爹娘沒少接濟你們，那幾年旱災(zāi)，要不是嚴(yán)家借娘，你們早餓死一片了，孫四富竟然干出這種事，那是忘恩負(fù)義，畜牲不如?！?/br>
    其他人都覺得挺冤枉，他們是沒打算記恩，更沒打算報答，但也沒想過要對不起嚴(yán)家啊。

    男人們不好開口，幾個妯娌紛紛出言解釋，這種人七嘴八舌，意思就一個：畜牲是孫四富，和他們無關(guān)！

    孫四富尷尬得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當(dāng)初他和周六娘來往時，壓根沒想過事情會鬧出來。

    趙氏恨男人對自己不忠，但他是孩子爹，她沒想讓他難堪。出聲道：“表嫂，今日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幫我做個證，當(dāng)初我問周六娘拿銀子，她就只給了一點……壓根沒有她說得那么多?！?/br>
    昨日，當(dāng)著眾人的面，苗青鳥已經(jīng)承認(rèn)看到二人見面，有聽說兩人借銀，趙氏仔細(xì)思量過了，如果不承認(rèn)，大概不能取信于外人。

    再有，她也回想過，當(dāng)時她并沒有說自己拿了多少東西。死不承認(rèn)就對了。

    柳紜娘還真不知道。

    趙氏先把銀子拿走了她才進(jìn)去訛詐。后來周六娘送給她二十兩，那么，給趙氏的一定只多不少。

    周六娘咬唇道：“我給了你十兩銀錠，還給了你兩樣首飾。足有二十多兩！你把那些東西還我，我即刻就走，往后余生，都再不會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br>
    趙氏挺希望她不出現(xiàn)，但也不想把銀子還回去。否則，她之前受的那些委屈算什么？

    她淡淡道：“沒有你說的這么多。還有，那些銀子你勾引我男人后，給我的補償?！?/br>
    周六娘：“……”

    這男女之間暗地里茍且，吃虧的永遠(yuǎn)是女人。她都沒要補償呢，孫四富好意思要嗎？

    那時候她怕毀了名聲，怕周家夫妻知道這事后放棄自己。走到如今這一步，名聲已不存在，周家也不再管她，她便再無顧忌。

    事實上，這筆銀子是她最后的退路。如果拿不到，往后半生，她只能吃苦。

    “我沒有勾引他?！敝芰锍谅暤溃骸爱?dāng)時我之所以愿意妥協(xié)，是怕你胡說八道?，F(xiàn)在我已不怕了，你要是愿意，盡管去周家面前說我的不是。你別說我勾引一個男人，就算說我勾引了這全鎮(zhèn)的男人都行。”

    趙氏：“……”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再次道：“那銀子是你送給我的?！?/br>
    周六娘反駁：“是我借給你的?！彼齻?cè)頭看向柳紜娘：“大娘都聽見了的?！?/br>
    趙氏皺了皺眉：“表嫂，若是沒記錯，你當(dāng)時是住在郊外的，為何剛好在那隔壁？”她懷疑的看著周六娘：“你們倆故意的算計我？”

    “你想多了。”柳紜娘面色淡淡：“當(dāng)時我就想知道她憑什么要受你威脅。然后我就知道了她和孫四富之間的jian情……其實，我挺懷疑彩云的身世?！?/br>
    聞言，趙氏面色大變。

    孫四富也看了過來。

    156.  第六個婆婆 十三   　　　　聽到這話，……

    聽到這話, 周六娘眼神里滿是憤怒：“大娘，你說我什么都行，但不能說彩云。她還那么小, 這番話要是傳出去，她以后怎么辦？別人都會沖她指指點點，就算僥幸長大, 婚事怎么辦？”

    她越說越生氣, 眼淚滾滾而落。

    “你怎么能這樣對孩子？”

    孫家院子里氣氛凝滯, 柳紜娘冷哼一聲, 壓根不吃她這一套：“你要是不和人暗中茍且，誰會懷疑彩云？若她日后的身份尷尬, 被流言纏身。都是因為你這個做娘的不干人事。”

    周六娘氣得嘴唇直哆嗦, 找不到反駁的話。

    孫四富忍不住解釋：“表嫂, 我和六娘清清白白?；蛟S我確實做了一些讓她誤會的事，但我們倆止乎禮，沒有你以為的那些事。”

    這話既是對著柳紜娘說，也是對著院子里的孫家人說。周六娘哭得泣不成聲, 格外傷心。

    趙氏冷哼：“我們夫妻倆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可不缺孩子, 表嫂別胡說?！?/br>
    “事實如何，咱們誰也改變不了。”柳紜娘面色淡淡：“我剛得知此事, 也憤怒焦慮。論起來, 我也是受害者, 你們沖我吼什么？”

    院子里安靜,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周六娘今日的目的是想留下來，就算是走，也要拿到一筆銀子再說?？墒聦嵤? 孫家想把她趕走，又舍不得銀子。

    事情僵持住了。

    “我拿了你一點銀子?！壁w氏從懷中摸出一把銅板：“現(xiàn)在還你，趕緊給我滾。從今往后，你若再敢出現(xiàn)在孫家，我撕了你的嘴?！?/br>
    她捏著銅板，不由分說就往周六娘手中塞。

    周六娘自然是不要的。

    “我給了你二十多兩，你打發(fā)叫花子呢？”

    趙氏強調(diào)：“只有這么多，哪來的二十多兩？老娘從小長到大都沒見過那么多銀子，你少張口就來。”

    周六娘氣急：“你別欺人太甚。”

    趙氏“哈”了一聲，怒極反笑：“你和我男人暗中來往，現(xiàn)在又賴在家里不走，到底是誰欺誰？”

    柳紜娘從方才質(zhì)疑了彩云的身世后，就不怎么開口?？吹街芰锉蝗似圬?fù)，她并不幫忙，又從兜里摸了一把瓜子出來磕。

    安靜的院子里，嗑瓜子的聲音格外刺耳。周六娘狠狠瞪了過來。

    柳紜娘揚眉：“無論是誰欠你，反正我不欠你。你要記得，我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在你和阿實成親后，從來沒讓你干活，做人要知足，別得寸進(jìn)尺?！?/br>
    周六娘眼淚直掉：“大娘，你忍心看我受人欺負(fù)嗎？”

    “本來是不忍心的，可是讓你離開我嚴(yán)家了呢?！绷嬆镉痔土艘话压献樱骸澳阋炎吡?，那就是外人。外人受了欺負(fù)，與我何干？”

    周六娘啞口無言。

    她看著面前振振有詞的婦人，腦中忽然想起自己在成親之后，因為從不干活，又打扮得嬌俏，惹得街上不少小媳婦兒嫉妒，暗地里說她的閑話。結(jié)果，婆婆聽說后，直接去了那幾人的家門口破口大罵。

    那次之后，再沒有人敢議論她了。

    彼時，她聽到閑話，氣得直哭。得知婆婆維護(hù)自己，并不如何感動。此時回想起來，才知道那有多難得。

    周六娘也鬧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說實話，去城里周家的這段日子雖過得寬裕，但時時提心吊膽，她已經(jīng)后悔了。

    她倒是愿意回到從前，可惜，看著婆婆冷淡的眉眼，她知道那是妄想。

    既然是妄想，便不再開口自取其辱。她和趙氏扯不清楚，徹頭去看孫四富：“你怎么說？”

    和人暗中茍且，不止女人丟臉，男人也一樣。孫四富眼瞅著周六娘這般難纏，巴不得和她撇清關(guān)系。擺了擺手：“你們倆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

    聽到這句，周六娘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伸手擦去，狠狠瞪著孫四富，一字一句道：“把銀子還我，否則，我會讓你后悔?！?/br>
    說著這話時，她眼神挪到了角落里的前婆婆身上。

    孫四富悚然一驚，與邊上的趙氏對視一眼。沉聲道：“你待如何？”

    周六娘緊緊盯著他：“有些事情，你知我知。難道你還想讓我說出來？”

    孫四富：“……”

    孫家其他人面面相覷。

    柳紜娘呸掉了口中的瓜子殼，道：“別打啞迷呀，到底何事，直接說出來嘛。”

    孫家人不知道周六娘口中所說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想也知道肯定對自家不利。

    孫大富站了出來：“娘，咱們家人太多，吃飯都得擺兩三桌?，F(xiàn)在四弟在外頭惹了禍，卻又死不承認(rèn)。惹了這么大的麻煩……這和我們無關(guān)，這家還是分了吧?！?/br>
    實在是夫妻倆名聲不好，如果不分家。外頭又會說孫家丟人。

    但分了家就不同了，丟人的是夫妻倆。與他們無關(guān)。

    孩子都大了，過一段時間就得議親，孫四富和有夫之婦不清不楚，日后誰敢嫁進(jìn)來？再有，孫四富勾搭的這女子還是晚輩，有那不講究的人，興許會在暗地里猜測家里的這些侄女也被他……有的人，心里就是這么骯臟。

    除了四房夫妻倆，其他人紛紛贊同。家里近二十多口人，無論洗漱還是吃飯都不方便，他們早就想分了。

    老兩口是想著兄弟齊心，這才一直不松口，眼看幾個兒子鬧成這樣，再聚在一起，怕是僅剩的那點面子情都要磨沒了。二人對視一眼，心里很快有了決斷。

    事實上，趙氏也想分，她手頭捏著大筆銀子，就因為眾人住在一起不好拿出來花。如果分了家就不同了，她一臉悲憤：“你們嫌棄我，我還覺得你們懶呢，這家還是分，省得說我拖累了你們?！?/br>
    其余的三個妯娌也不是省油的燈，豈能容她？

    院子里吵吵鬧鬧，最后，還是孫父站出來：“分！”

    得了準(zhǔn)話，眾人都挺滿意。

    無論哪家，分家都是件麻煩事，孫家?guī)仔值?，想要掰扯清楚，至少得大半天。周六娘鬧這一場，要的可不是讓他們分家。

    “要分也行，先把債還了?！?/br>
    孫大富幾兄弟立刻跳了出來：“你的債又不關(guān)我們的事，自己去問老四要?！?/br>
    說著，有的去請長輩，有的去請先生，趙氏跑去廚房燒茶水，還有兩人去屋中搬桌子，打算在院子里說事。

    這一瞬間，周六娘就像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外人。沒有人搭理她，擋了別人的路還要被瞪上幾眼。

    柳紜娘不擋人，尋了個角落坐著。

    周六娘站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孫四富在躲著自己，忍不住紅了眼眶。

    “要我說，你就是蠢。”柳紜娘閑閑出聲。

    周六娘不服氣地瞪了過來。

    柳紜娘朝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我分析給你聽?！?/br>
    周六娘倔強地站在原地，不過，她那地方確實不方便，眾人進(jìn)進(jìn)出出都得路過。沒法子，她還是挪到了柳紜娘身邊。

    “他的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可見對你是真心的。但你們倆之間……不適合鬧出來，你越是在外人面前和他不清不楚，他越不敢?guī)湍恪！?/br>
    周六娘瞪著她。

    柳紜娘冷哼一聲。

    婆媳二人兩看兩相厭。

    孫家人分家，幾兄弟誰也不肯相讓。越是窮，越是斤斤計較，大到分地分糧食，小到分廚房的碗筷，都要算個明白。

    這其中又牽扯了幾個媳婦各自的嫁妝，又說妯娌把自己的東西摔了要賠……趙氏手握著大筆銀子，其實不太想計較這點小東西，但也不想讓三個嫂嫂占了便宜。

    看著眾人斗得跟烏眼雞似的，柳紜娘好奇問：“當(dāng)日你做嚴(yán)家婦，比她們要安逸得多，結(jié)果你卻要和孫四富暗中來往，何苦來哉？孫家媳婦那么好做？”

    說實話，這樣的場面嚇著了周六娘。

    她垂下眼眸：“我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只是想回家。沒有想和離……”

    柳紜娘呸了一聲，不客氣道：“你回去就定親，連成親的日子都定了。要不是余老爺早有人選，現(xiàn)如今你已是余家婦。你說這些話，純粹把我當(dāng)瞎子聾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