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紜娘聲音比他更大：“那是屬于我的東西。我拿來分給我的孩子，難道不對？”

    陳康平瞠目結(jié)舌：“不是這么算的?！?/br>
    “少廢話，我累了一日，想早些睡下，出去！”柳紜娘伸手一指門口：“別每次都要等我說了難聽的話才走?！?/br>
    陳康平看著她，眼神里滿是失望：“長琴，你變了?！?/br>
    柳紜娘撿起茶杯扔了過去。

    陳康平急忙躲開，茶水還是撒在了他的衣衫上。他一邊擦一邊吼：“這茶杯是銀子買來的！”

    柳紜娘不客氣道：“先前胡水清砸茶杯聽響玩兒你跟個聾子似的?？梢娔銈€混賬還是偏心。陳康平，我再提醒你一次，胡水清是處心積慮算計你的騙子，我才是真心對你好處處為你打算的人?！?/br>
    陳康平：“……”

    304.  典妻婆婆 十九   　　　　以前燕長琴安……

    以前燕長琴安靜得跟家里沒這個人似的。就那天陳康平?jīng)_動之下, 對孩子動手后，她就突然活了過來。

    最近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跟他作對, 還鬧要分家。她哪來的臉說為他打算？

    陳康平本來想反駁的，可想到自己的來意之后，將到了嘴邊的話, 咽了回去, 緩和了面色：“長琴, 我知道你的心意?？赡愠Ｄ甓紱]出門, 根本不會不做生意，明義他們也不懂……這些鋪子還是放在我名下最好。就當(dāng)我為你們母子給人做工, 每年的盈利都會分給你們?！?/br>
    柳紜娘驚奇的看著他：“做什么白日夢呢？”

    聽到這話, 陳康平一顆心直往下沉。

    因為他發(fā)現(xiàn), 想要把這鋪子收回，似乎沒那么容易。這可有違之前的初衷。

    昨日夜里，燕長琴一副要殺人的架勢，非逼著他給鋪子。

    家里不能出人命, 陳康平左思右想，只能先答應(yīng)下來, 那只是權(quán)宜之計而已，可不是真的把這些東西送給他們母子。

    柳紜娘一看就知道他的想法：“明日是三日之期, 記得讓胡家還債?！?/br>
    陳康平簡直要瘋。

    這女人沒完沒了的往手里榨好處, 她到底想不想好好過日子？

    他這么想, 也就這么問了。

    話問出口, 就對上了面前女子古怪的目光。柳紜娘上下打量他：“你們夫妻倆合伙把我賣了，等我回來后又各種鄙視，更是把我兒子往死里打……我要是還不留個心眼, 得有多蠢。你當(dāng)我是圣人嗎？”

    陳康平往后退了一步：“你……”

    “胡家的銀子收回來，記得分我八十三兩。否則，胡水林偷了家里銀子，占我兒子便宜，我可以去衙門告他?！绷嬆锉疾艘蝗眨苁瞧＠?，揮了揮手：“趕緊回去歇著吧！”

    像攆狗似的。

    陳康平幾乎所有的銀子都壓在幾個鋪子里，唯一一個空的鋪子先前給了明忠，后來的幾個昨晚上要，今天就改了房契，根本就沒來得及挪空庫房。

    “燕長琴，你嫌棄我？”

    柳紜娘點了點頭。

    陳康平更怒：“你都不想與我做夫妻，憑什么分我的東西？”

    “憑我為你生兒育女，為了你名聲盡毀。”柳紜娘看著他血紅的眼：“你想打我？”

    陳康平真的想動手，放在身側(cè)的拳頭捏了又緊，緊了又松。忽然想起住在前院的兩個兒子，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

    翌日，柳紜娘同樣起得早，打算去鋪子里瞧瞧。剛剛起身，陳康平就來了，還端著一個托盤。

    不同于往日里的疏離，今日的他臉上甚至帶著一抹淺淺的笑，眉眼格外溫和。

    燕長琴從林家回來之后，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看到他這樣對待胡水清，輪到自己就只剩下了淡漠。

    事有反常必有妖。

    陳康平將托盤放在桌上，掀開湯盅，就聞到了濃郁的羊湯香味：“長琴，昨夜我仔細(xì)想過，雖說女子該相夫教子，但你為我付出了那么多，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應(yīng)該盡力為你辦到。你想學(xué)做生意……雖有些離經(jīng)叛道，我心里也不太愿意。但，我不想讓你難過?！?/br>
    他笑吟吟：“長琴，快過來用早膳，一會兒我護送你去鋪子里，有我在，那些伙計不敢欺負(fù)你?！?/br>
    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尤其在陳康平那么厭惡燕長琴的情形下，他的這份溫柔，更像是包著蜜糖的砒霜。

    且看著！

    柳紜娘走到小桌旁，含笑喝了湯。

    “娘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陳康平面上含笑，心里則想著險些掀了房頂?shù)哪赣H。若不是有他安撫，母親早就過來鬧了。

    “不要緊，我會護著你?！?/br>
    柳紜娘驚訝的看著他。

    陳康平揚眉一笑：“身為你男人，不該護著你嗎？”

    柳紜娘拿了披風(fēng)：“你早有這個覺悟，我們倆又何至于弄成這樣?！?/br>
    陳康平特別有眼力見兒，一個箭步上前搶過披風(fēng)，仔細(xì)的幫她圍上，又站到前面系帶子，在她頭頂溫和道：“好在我醒悟得不算晚，還有補救的機會?！?/br>
    兩人一起出門，路上沒碰見人，倒是陳母的丫鬟在門口探頭，看到二人后，飛快收了回去。

    柳紜娘嗤道：“鬼鬼祟祟！”

    陳康平自然也看到了那個丫鬟，笑著安撫道：“我娘她還記恨我把鋪子挪給你的事，他們還是老規(guī)矩，覺得女人就該關(guān)在后院，你放心，昨晚我已經(jīng)跟娘商量過，她雖然不贊同，卻也不會跑來吵你。”

    “這么說，我還要謝你咯？”柳紜娘出了門，看到門口的馬車，邊上還有一匹馬。

    陳康平搖頭失笑：“我們是夫妻，說謝就見外了?！闭f話間，他牽過馬兒韁繩，準(zhǔn)備翻身上馬：“天氣太冷，你坐馬車，我護著你?！?/br>
    柳紜娘看了馬車一眼，拽住他的韁繩，也止住了他即將上馬的動作：“我們一起吧?！?/br>
    聞言，陳康平捏著韁繩的手緊了緊，臉上一臉無奈：“長琴，我不習(xí)慣坐馬車?！?/br>
    柳紜娘不容他拒絕，伸手抓住他的衣領(lǐng)，就把人往馬車上帶。

    門口人來人往的，被一個女人拽著衣領(lǐng)實在不好看。陳康平試圖抽回，發(fā)現(xiàn)抽不動之后，便只能依著他走了幾步。

    到了馬車跟前，陳康平說什么也不肯上，表示自己要騎馬。柳紜娘瞇了瞇眼：“陳康平，你這么不想上去，馬車中是有扎人的刺么？”

    陳康平身子僵了僵：“長琴，我都縱容你做生意了，你就不要勉強我……”

    “我偏要勉強！”柳紜娘狠狠一摁，將他上半身摁上去，又抱起他的雙腳一抬。只兩個動作而已，陳康平感覺到她的力道特別大，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經(jīng)狼狽地躺在了馬車上。

    柳紜娘手一撐，坐到了車夫的另一邊：“走！”

    馬車駛動，她還不忘讓府中的下人將馬兒牽回去。

    馬車中的陳康平面色大變，掙扎著就要往下跳，柳紜娘狠狠按著，惱道：“你剛還說醒悟了呢，難道都是騙我的？”

    陳康平：“……”

    他還想解釋，前面到了轉(zhuǎn)彎的地方，車夫控著馬兒減了些速度。

    饒是如此，即將轉(zhuǎn)彎時，車廂忽然與前面脫開，整個撞上了邊上的墻壁。柳紜娘坐在外頭，反應(yīng)極快，往另一邊跳了下去。

    馬車中的陳康平還沒來得及跳，頭狠狠撞上了車廂，車廂內(nèi)另一面是別人家的院墻，他只覺一股疼痛傳來，眼前陣陣發(fā)黑，伸手一摸額頭，摸到了滿手粘膩，再想說什么，卻已經(jīng)沒了力氣。

    柳紜娘奔到停下來的車廂旁，看到里面的人滿頭血污，已經(jīng)暈厥過去。

    “快請大夫?！?/br>
    這離陳家不遠(yuǎn)，柳紜娘合著車夫一起將人弄了回去。

    昨夜和兒子商量了半宿的陳母剛剛醒來，就聽到外頭有慌亂的腳步聲過來：“主子，不好了，老爺他出事了！”

    陳母訝然。出事的該是燕長琴才對啊。

    “出了何事？”

    丫鬟不敢隱瞞：“車廂甩出去，老爺沒能跳下來，滿頭都是血。大夫還沒到……您瞧瞧去吧！”

    陳母腦中一片空白，來不及多想，拿了披風(fēng)就往外跑。

    陳康平滿頭是血，昏睡在床上，面色慘白如紙，若是沒有胸口的起伏，大概會讓人以為這是個死人。看到這樣的兒子，陳母腳下一軟，要不是身邊有人扶著，她真的會站不起來。

    “康平？”她奔到床前喊了幾聲，又聲嘶力竭地問：“大夫來了沒有？”

    “快了?！绷嬆锷锨胺鲎∷母舯冢骸澳铮鷦e太急，保重身體要緊。夫君出了事，家里都指著您呢?！?/br>
    陳母回頭，看到柳紜娘后，質(zhì)問道：“康平每日出門都是騎馬，今日怎么會在車廂之中？是不是你讓他進去的？”

    柳紜娘：“……”

    要是不讓他進去，現(xiàn)在躺在這無知無腳的人就會變成自己。

    為了討回鋪子，竟然想出了這樣狠辣的毒計。看陳母這副態(tài)度，明顯還是知情的。

    這都是些什么人，燕長琴……太可憐了。

    “他說我們之間錯過太多，想要和我重歸于好。”柳紜娘低著頭：“我以為他看清了水清的真面目，終于想起了我的好來，就想和他培養(yǎng)感情……我也不知道馬車會出事?！?/br>
    算是解釋了自己為何一定要把人摁上馬車的舉動。

    陳母怒瞪著她，眼風(fēng)凌厲如刀，恨不能把她刮rou削骨。

    陳明忠兄弟倆站在旁邊，看到情形不對，急忙上前來勸，一個說：“祖母，您別生氣，看看大夫怎么說，興許只是皮外傷?！?/br>
    另一個道：“對，馬車出去的時候走得不快，這傷應(yīng)該不重，看起來嚇人而已。您別自己嚇自己?！?/br>
    柳紜娘低著頭，心下冷笑。

    陳康平從上了馬車起一直都想要下來，不停地往門口挪。車廂一甩出去，他狠狠往后砸……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柳紜娘毫不懷疑，如果今日坐在車廂中的人是自己，陳康平在外騎馬的話，他肯定會加快速度，到時候，她能撿回一條命都是運氣好。

    陳明韻急急趕來，看到屋中的柳紜娘后，眼神如淬了毒一般。

    母親受傷之后，她立刻就想來找燕長琴算賬，被陳母摁住了，這才沒能過來。

    家里鬧成這樣，如今的燕長琴又不是以前的面團，陳明韻脾氣嬌縱，兩人見面，吵都是好的，說不準(zhǔn)還要打起來。

    果不其然，陳母的猜測沒有錯。陳明韻進門后，幾日以來的擔(dān)憂和憤怒再不壓抑，怒吼道：“燕長琴，你這個掃把星?！?/br>
    305.  典妻婆婆 二十   　　　　陳母看到唯一……

    陳母看到唯一的孫女前來, 心里就知道要不好。聽到孫女的責(zé)備，正想開口阻止，就聽到邊上的女子似笑非笑的聲音。

    “明韻, 這是你對長輩的態(tài)度？”

    柳紜娘側(cè)頭看陳母：“娘，當(dāng)年那些請嬤嬤的銀子，看來是打水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