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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蔓蔓婚路在線閱讀 - 第299章:無悲無喜緣分已盡

第299章:無悲無喜緣分已盡

    十二月海城,陰雨連綿。

    雨水不斷落下,整座華景園別庭都陷入于一場雨季。

    王父并不喜這樣的雨天,可今日他卻大感痛快。手中的煙斗握著,他縱聲一笑道,“尉家不是一向自詡守信重諾,訂婚這樣的大事,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要怎樣收場!”

    宴請了親族親友,卻在訂婚禮上,準(zhǔn)新郎尉容不知去向,一連數(shù)日失蹤。這樣的結(jié)果,更是惹來一片非議。

    王父此刻笑道,“這是報(bào)應(yīng)!尉家的報(bào)應(yīng)!”

    王子衿被謀害還未曾有結(jié)果,對于尉容在此時舉辦訂婚禮,王父本就一千一萬個不滿。可即便再憤然,也因?yàn)闊o法干涉。誰知消息傳來,簡直像是天注定。

    因?yàn)槲救莸牟桓娑鴦e,尉家此刻怕早已經(jīng)是混亂不堪。家族本就忌諱不守誓約,又何況是媒妁之約。婚姻之事,從來都不是兒戲,怎能反復(fù)無常不知規(guī)矩,尉容此舉已經(jīng)犯了大忌,更是陷尉家于不仁不義,一夕之間淪落為海城笑話!

    “尉家宗親勢必不會輕易饒恕?!蓖跹嗷嘏阕谂?,低聲回道。

    王父愉悅的抽了口煙道,“現(xiàn)在整個海城都在看尉家的笑話,那幫子親眷怎么可能輕饒?”

    即便想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是無法如此。更何況,宗親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向著尉家,也有早對尉家這一脈正統(tǒng)血脈心存芥蒂之人。

    “尉家這次的內(nèi)部憂患,就足夠掀起風(fēng)浪?!蓖跹嗷刈匀灰仓来耸碌膰?yán)重后果。

    王父忽而又是冷然道,“尉家子弟害人不淺,也不是第一回了!”

    先有尉佐正這樣算計(jì)王子衿,后有尉容不顧婚約離席,這兩兄弟簡直是一樣陰險(xiǎn)狡詐。

    “我看子衿也是被尉容迷惑,所以才會鬼迷心竅!”王子衿對尉容的心思,王父如今也有些明了,此刻更是斬釘截鐵道。

    王燕回漠漠抽了支煙,王父低聲訴說,“林家那個女孩子,等了他三天三夜,人也給病倒了?!?/br>
    有些事情,王燕回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可也已經(jīng)聽聞。

    錯過了訂婚吉時,林蔓生卻還是等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的時候,她才站起身來。可是一走到喜堂里,整個人因?yàn)轶w力不支而昏厥。

    “你倒是可以拉攏她!”王父沉聲道,“都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哪個女人不恨!”

    王燕回應(yīng)聲,“是,父親。”

    兩父子靜坐了片刻后,王父起身前往午睡。

    王燕回還坐在偏廳的沙發(fā)里,望著落地窗外不斷墜落的細(xì)雨。他不曾親眼所見那一切,可單是從楚映言那里聽說,就忽覺悲涼。

    就在林蔓生昏厥的時候,她大笑一聲喊:尉容——!你好狠的心——!

    王燕回一向清楚尉容為人狠絕,可卻料不到,他竟然會狠心至此。

    就在沉默著,王燕回一言不發(fā)抽煙。

    突然,有下屬疾步而來,迅速走到他身側(cè),“大少爺,有消息了!”

    王燕回心中一凝,立刻回眸,聽見下屬回報(bào),“尉總疑似去了北城——!”

    北城……

    王燕回愕然不已,他丟下新娘,丟下訂婚禮,全都不管不顧,居然去了北城!

    ……

    頤和山莊——

    天氣陰冷,然而山莊內(nèi)更是寒冷。

    老太爺已然震怒多日,尉家上下每一個人都岌岌可危。眾人更是不曾見過如此憤怒的老太爺,比連日里的風(fēng)雨都要驚心。

    “人在哪里——!”這已經(jīng)不知是今日第幾次,老太爺再次質(zhì)問。

    “老太爺,已經(jīng)派了所有人去尋找,可是……”追查的下屬低頭站在老太爺前方,幾乎都不敢再接話。

    “派了所有人去找,竟然還找不到!都是做什么用的!”老太爺拄著拐杖,不斷砸著地面,發(fā)成砰砰聲響。

    每一聲落地,都像是在敲擊眾人的心!

    “老太爺,您別著急……”元伯只怕他再病倒,急忙勸慰,“總是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

    “我要具體時間!”老太爺指著面前的下屬斥責(zé),“再找不到人,你們一個兩個都不用再回來!聽見沒有——!”

    “是!老太爺!”下屬們紛紛退下。

    “老太爺,您要注意身體……”元伯念道,卻也明白此時此刻無濟(jì)于事,“或許過一會兒,孝禮少爺和四少爺就會有消息了!”

    尉家派了那樣多的人去尋找,但偏偏消息全無!

    “希望如此!”老太爺沉重坐下,雙手握著拐杖卻那樣痛心喊,“他竟然敢在訂婚這樣重要的日子不知去向!他簡直是大逆不道!他怎么對得起蔓生那孩子!”

    下一秒,老太爺又是急忙詢問,“蔓生今天怎么樣?”

    “還在睡著,醫(yī)生說她太累了,需要休息……”元伯回道。

    當(dāng)日林蔓生在尉家祖宅喜堂內(nèi)昏厥,就立即被人抱起送離治療。

    那人卻是襄城恒豐總經(jīng)理顧席原,他不知為何會忽然出現(xiàn),也無人再去探究。

    但是之后老太爺想要去探望,卻不被準(zhǔn)許。一行人將林蔓生送回紅葉公館入住,請了私人醫(yī)生照看,更是派人守衛(wèi)公館,不得任何人隨意進(jìn)入,特別是和尉家相關(guān)的所有人。

    “我現(xiàn)在就連去看她也不能!”老太爺氣惱無比,卻也無可奈何。

    即便親自到了紅葉公館前方,最后還是折返而回。林書翰雖有出面相迎,可也是堅(jiān)決拒絕,只留下寶少爺陪伴在林蔓生身邊。

    元伯寬慰道,“老太爺,您放心,蔓生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還有寶少爺在她身邊,他們是母子連心……”

    老太爺只能皺眉頜首。

    又在片刻后,尉孝禮先一步歸來,他前來回稟。這一次,他終于帶回了最新消息,那是有關(guān)于尉容的消息!

    “爺爺,我已經(jīng)查到消息,二哥去了北城!”尉孝禮回道。

    老太爺一怔,“他去北城做什么!”

    尉孝禮后方站著隨行而來的岑歡,她接了話道,“老太爺,好像是因?yàn)槿菔系那Ы鹑萑嵝〗愠鍪隆?!容少爺才趕了過去——!”

    眾人方才知曉,尉容竟然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為了那個容柔,對林蔓生棄之不顧!

    ……

    老太爺立刻追問,“是什么天大的事!要讓他丟下訂婚禮跑去北城!”

    “那位容小姐,她現(xiàn)在人在警署?!贬瘹g凝聲道。

    “警署?”老太爺質(zhì)疑,元伯也是著急喊,“岑歡,你還不快全部說明!”

    “容小姐拿刀捅了蕭氏云商的副總蕭從澤一刀,所以就被關(guān)了進(jìn)去?,F(xiàn)在容少爺已經(jīng)在北城,他去警署為容小姐當(dāng)擔(dān)保人提出保釋!”

    老太爺?shù)弥嫦嗪?,詫異詢問,“她是將人捅死了??/br>
    “沒有……”岑歡搖頭道,“容小姐安然無恙!只是那位蕭副總受了重傷,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

    “她為什么要傷人?”老太爺又是追問。

    前些日子,有關(guān)于蕭氏云商和容氏連城的結(jié)親消息被媒體爭先報(bào)道??烧Q坶g竟然鬧到警署,簡直是匪夷所思。然而今日若非尉容現(xiàn)身,眾人也查探不到他身在何處。

    “是因?yàn)椤贬瘹g默了下,卻仿佛無法道出原由。

    此時,尉孝禮出聲道,“因?yàn)槭拸臐蓪θ萑嵊脧?qiáng),所以容柔拿刀捅了他!”

    兩家即將定親,居然會上演這樣一幕!

    在場眾人卻仿佛都已明白,為何容柔會如此。恐怕是這場婚姻,并非容柔真心意愿,所以才會持刀傷人。

    可盡管是這樣,那也不過是容家的事!

    老太爺怒斥,“他憑什么去當(dāng)這個擔(dān)保人去為她保釋!難道容家都沒有人了!需要他親自趕過去!還要丟下訂婚禮丟下他的新娘子!這太不像話!”

    “老元!”當(dāng)下既然已經(jīng)知曉尉容身在何處,老太爺立即道,“你現(xiàn)在就親自去一趟北城,把人給我?guī)Щ貋?!就算是押,也要給我押回來!”

    “是!老太爺!”元伯沉眸應(yīng)聲。

    又怕元伯帶人前往不夠陣仗,老太爺又是喊,“孝禮!你也一起去!”

    但是這個時候,尉孝禮卻開口拒絕,“爺爺,最近公司事務(wù)繁忙,我不能丟下這里?!?/br>
    他用沉靜的聲音回絕,卻是冷然以對,更是對于尉容此番行徑無法認(rèn)同。

    “爺爺,二哥的消息我已經(jīng)帶到,我先去公司了?!闭Z畢,尉孝禮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他喚了一聲,“岑歡?!?/br>
    “老太爺,那我也去公司了?!贬瘹g只能問候一聲,跟隨尉孝禮而去。

    兩人出茶廳的時候,卻撞上了另外一人。

    楊冷清趕至尉家,前來拜見老太爺??梢磺埔娢拘⒍Y,似也清楚有關(guān)尉容的消息已經(jīng)告知。

    老太爺又看向楊冷清喊,“你愿不愿意陪元伯去北城?”

    去北城何意,只為帶回尉容!

    楊冷清站在老太爺前方,他的視線不偏不倚,緩緩說道,“爺爺,我去也沒有用。”

    “你也不愿意!”老太爺顫了聲。

    楊冷清凝眸不應(yīng),仿佛已經(jīng)給予回答。

    旁人縱然不知,可楊冷清卻清楚,今時今日,如果連林蔓生都不能讓他歸來,那么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qū)⑺麕Щ亍?/br>
    ……

    紅葉公館中,卻有人前來。

    那是任翔!

    林書翰立刻來到大廳,前來一問究竟。

    此刻,高進(jìn)和程牧磊都還在外奔波尋找,余安安留在公館內(nèi)陪同,她一看見任翔到來,就立刻發(fā)問,“是不是已經(jīng)有消息了?”

    任翔沉聲道,“老太爺派我來告訴書翰少爺一聲,他一定會將容少帶到這里向蔓生小姐賠禮認(rèn)錯——!”

    任翔此刻受命于尉老太爺而來,雖然不曾有只字片語關(guān)于尉容的下落,但卻已經(jīng)足以證實(shí),尉家此刻顯然得知消息!

    “尉總到底在哪里?他為什么要走?”余安安抓著任翔不斷追問。

    林書翰站在大廳里,聽著余安安的質(zhì)問聲,卻始終得不到任翔的回答。

    最終,任翔只是道,“書翰少爺,請您放心!尉家一定會給蔓生小姐一個交待!”

    林書翰冷了俊彥,他亦沒有再追問,“那就慢走不送!”

    任翔又是瞧向余安安,深深一個注目像是要安撫她的心,卻也因?yàn)榉蠲惺拢K究還是沉默離去。

    待任翔走后,樓梯上出現(xiàn)一道高大身影,他從樓上慢慢下來。

    林書翰一回頭,就看見顧席原默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吩咐一聲,“余秘書,你去陪著jiejie?!?/br>
    余安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急忙往樓上去。

    那間房間里,有趙媽照顧,還有邵璇以及曾若水陪伴在內(nèi),林蔓生卻還在昏睡。

    癡狂靜等三天后,林蔓生終于體力耗盡而陷入睡眠。雖然身體虛弱,可醫(yī)生檢查過后倒沒有任何病痛,只是因?yàn)樯眢w疲憊心力交瘁,所以才會昏厥。

    但是這一刻,林書翰望向顧席原,卻是道不明訴不清的過往。

    當(dāng)年父母離異的時候,林書翰不過是嬰孩學(xué)步的年紀(jì),又哪里會懂事。待他明白離婚的意義,父母早已經(jīng)分居??深櫹瓍s不一樣,顧母更是不一樣,他不是兇神惡煞的繼兄,顧母更不是欺凌他們姐弟的后母。

    他們待他和jiejie那樣好,林書翰曾經(jīng)這樣崇敬他,更是敬愛顧母。

    可就是這樣一位讓他崇敬敬愛之人,卻在當(dāng)年置之不顧。

    這一刻,林書翰道,“文和對我說,其實(shí)這些年來,你一直很關(guān)心jiejie。”

    實(shí)則此次林蔓生的訂婚禮,林父不許任何人出席。林文和自小在林家寄人籬下,即便是想要出席,卻也無法違背。

    就在訂婚禮毀于一旦后,林文和詢問林蔓生近況,卻也得知顧席原在海城。這才通話告知林書翰,自顧席原走后,他暗中一直十分關(guān)注。

    可林書翰對顧席原是帶著幾分恨意,因?yàn)楫?dāng)年一切,他全都知曉,“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又是什么意思?”

    顧席原整個人寂寥。

    此刻,他卻無法相告,他其實(shí)不過是想來祝福,不過是想親眼見到她幸福。

    可眼前,只剩下尉家祖宅那最后一幕,是她緊緊抓住他的手,將他誤認(rèn)為是另一個男人,她空等一場的準(zhǔn)新郎。

    他備受煎熬,心痛難言。

    良久,他只是道了一聲,“是我對不起她?!?/br>
    如果不曾有當(dāng)年,就不會有今日。

    這一切,全都因他而起。

    是他一念之錯!

    ……

    這么多年來,自從父親和顧母之間第二段婚姻結(jié)束后,林書翰就不曾再見過顧席原??v然起始時候,還偶爾有零星幾次相見,卻也是在前塵舊事??删驮谀嵌芜^往中,卻總有那么一些片段,一些被人掩藏卻藏不住的真情在其中。

    “你怎么會對不起?!绷謺不芈晢?,“你不過是繼兄,后來也不再是?!?/br>
    顧席原眉宇微驟,林書翰卻又道,“可jiejie當(dāng)年是喜歡你的,你也喜歡她?!?/br>
    此刻面對林書翰突然道出當(dāng)年情竇初開的情事,顧席原心中一悸,那些遙遠(yuǎn)的細(xì)碎回憶,全都一涌而上。

    “你們都以為我不清楚,其實(shí)我什么都知道!”林書翰的聲音猛然響起,是質(zhì)問更是宣泄,“既然你喜歡jiejie,為什么不阻止她和溫家的婚事?為什么要讓她聯(lián)姻出嫁?為什么到了最后時刻,你臨陣脫逃了!”

    這是林書翰無法釋懷的曾經(jīng),對于jiejie而言,那場婚姻是牢籠是青春年華的結(jié)束。

    林書翰從來不曾真的認(rèn)過溫尚霖為姐夫,那場婚姻在他的認(rèn)知里,不過是jiejie葬送了幸福為家族換來利益。

    可在當(dāng)年,林書翰卻想過無數(shù)回,如果顧席原出現(xiàn)阻攔,如果他愿意帶jiejie逃離,那么他一定會支持,他會和母親一起支持,絕對不會反對。

    就當(dāng)林書翰想要去告知林蔓生的時候,卻被她告知:書翰,jiejie要嫁給溫家了。

    林書翰所有的話語都猛地截止,因?yàn)樗匆妀iejie紅了眼睛,她那樣難過,卻還在微笑。林書翰不是沒有看見,可他只能假裝自己瞧不見,他只能喊:姐,你幫我收拾幾件上學(xué)要穿的衣服。

    那時候的jiejie還在笑話他:你什么時候能長大,jiejie在和你說婚事,你居然讓我收拾衣服……

    可雖然如此,她還是飛快轉(zhuǎn)身,就當(dāng)這個剎那,他看見她抬手悄悄擦去眼淚。

    林書翰握緊的拳頭,在那時不知道要揮舞向誰。

    這一刻,他狠狠的揍向顧席原!

    “砰——”一聲里,顧席原的臉頰受了一擊,整個人卻紋絲不動,硬生生挨了一拳!

    林書翰揍了一拳后,胸口依舊窒悶無比,他質(zhì)問他,“我以為早在當(dāng)年,你就和我jiejie不可能了!后來jiejie去了襄城,你也清楚自己和她沒有可能!你現(xiàn)在來海城,你是來看好戲,還是來惺惺作態(tài)——!”

    從前時候,林書翰不敢問,也不愿意再讓jiejie傷心,可如今當(dāng)年背棄jiejie的人就在眼前,他怎能忍得下這口氣!

    顧席原站定在林書翰面前,遭受一拳后也不躲閃,好似無論多少拳,他都全都接受。

    可他無法出聲,亦不知自己還能說什么。

    她是他年少至今,唯一心心念念的女孩兒。

    她是他后悔莫及,想要用余生來守護(hù)的女孩兒。

    她不安好,他怎能心安。

    他如何能心安!

    如今,他心中空茫,腦海里占滿她最后癡狂恨怨的癡狂臉龐,帶著笑的容顏如此觸目驚心,從來不曾瞧見過。

    顧席原惶惶失神,林書翰緊緊注視著他。

    就在兩人沉默對峙的時候,余安安在樓上突然喊,“副總醒了——!副總她醒了——!”

    ……

    房間內(nèi),蔓生終于在睡了兩日后醒來。

    這兩日她睡的很沉,呼吸都是微弱。

    床畔,邵璇陪同著。

    曾若水不放心,也一直沒有離開。

    趙媽在一旁看顧寶少爺,此刻孩子睡著了。就在林蔓生的身邊,寶少爺安靜睡在同一張床上。孩子實(shí)在是很乖巧,可他不愛和旁人說話,近日里醒著的時候,多半都是陪在林蔓生身邊聽書畫畫,是那樣倔強(qiáng)的一個孩子。

    這一刻,蔓生終于醒來,眾人都快要喜極而泣。

    邵璇又是沒有忍住,眼淚已經(jīng)落了下來,“蔓生……你醒了……”

    蔓生的視線還是朦朦朧朧的,只是看見一屋子的人環(huán)繞在自己面前,他們都是她的至親,是她最重要的人。

    聽到邵璇的聲音,蔓生的目光定格,見她淚眼破碎,她不禁道,“你哭什么……”

    她的手抬起,輕輕觸碰邵璇,竟是為她擦去眼淚。

    到了今日,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卻反而是安慰邵璇!

    “我沒有哭……”邵璇趕忙一把抹去眼淚,曾若水女聲亦是哽咽,“蔓生,你餓不餓?”

    蔓生默了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去煮!大小姐,你想吃什么?”趙媽趕緊詢問。

    蔓生卻也想不出到底要吃什么,她只是道,“什么都好。”

    趙媽應(yīng)了一聲,立刻奔出房間。

    余安安則是將林書翰喚來,林書翰走進(jìn)房間,瞧見林蔓生果真清醒,他感到驚喜,這樣開心呼喊,“姐,你怎么樣?”

    蔓生只是微笑點(diǎn)頭,對著眾人道,“我很好。”

    顧席原也是跟隨前來,可他并沒有進(jìn)房間,步伐忽然一止,就站在房外看向她,被眾人簇?fù)淼乃瑒倓傂褋淼乃?/br>
    然而,蔓生卻眼尖瞧見門外佇立的那道身影,她揚(yáng)唇一笑,喊了一聲,“大哥?!?/br>
    眾人回頭去望,只見顧席原慢慢走了進(jìn)來。

    其實(shí)當(dāng)日真是顧席原將她一把抱起,又將她送上車。

    當(dāng)下,蔓生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出,在最后一刻的時候,來人究竟是誰,所以一直朝他微笑。

    顧席原卻有些手足無措,而后朝她輕輕頜首。

    林書翰又是喊道,“jiejie,你看,小寶這兩天一直都陪著你!他就在你旁邊睡著了!”

    寶少爺許是因?yàn)槔Ь?,所以睡的很沉,并沒有被眾人的呼喊聲驚醒。

    蔓生側(cè)過頭去瞧,她看見孩子就在身邊,這么近的距離,天真可愛的睡顏,有著精致的五官,黑密的長睫毛,薄薄的粉唇……這樣一張巧奪天工的臉龐,人間又是幾回見。

    眾人卻是心中一驚,只因?yàn)閷毶贍數(shù)拈L相,實(shí)在和其父尉容一模一樣!

    深怕她會因此而心緒波動,更怕她再度崩潰瘋魔。

    可誰知,她只是伸出手,為孩子捏了捏被角。

    最終也無一句話語。

    之后兩日里,蔓生靜靜休養(yǎng),她沒有再談起尉容,一次也沒有,只字片語都沒有。好似這個人,從來都不存在過。她的世界里,也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眾人問起她是否安好。

    她回道,“我很好,再也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過?!?/br>
    分明,她說此話的時候眉眼帶笑,還是從前的林蔓生。

    但再定睛一看,那份冷靜淡然,卻在此時不再有任何一絲遮掩徹底透出。仿佛,再也難以親近,再也沒有人可以靠近她!

    一場夢醒,她不哭也不鬧,無悲亦無喜。

    只剩下漫無邊際的冷。

    好似再也沒有從前的林蔓生。

    ……

    其實(shí)對于林蔓生的變化,林書翰感受到了。邵璇和曾若水更是感受到,趙媽自小陪伴照顧,自然清楚無比。

    余安安等人雖然近兩年在追隨在側(cè),可這樣的林蔓生,卻和記憶里的副總大為不同。真要說哪里不同以往,卻好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有些時候,一朝醒悟怕是再也難以回頭。

    此刻,顧席原就有這種感覺,而且十分強(qiáng)烈。

    好似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她變成從前的那個林蔓生。

    事實(shí)上,她本就是性子冷淡,不愿相爭也不過是本就無意于此。而今,這份冷漠卻從骨子里頭透出,比從前更甚,會讓人偶爾一失神就感覺寒冷。

    就在醒來以后,蔓生過著正常人的生活,真是再平常不過。

    每日醒來喝粥用早餐,之后就陪著寶少爺念書說故事,午后寶少爺午睡,她也午睡,等醒來后母子兩人就一起鍛煉身體,繞著公館跑步幾圈,亦或者踢足球游泳。再等運(yùn)動過后休息一會兒,嘗了一些甜品,蔓生就看著寶少爺畫畫。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天黑之后母子兩人再一起入睡。

    在林蔓生昏睡不醒的日子里,寶少爺一直不肯離開,眾人沒轍,便讓孩子睡在她的身邊。反正這張床也大,母子兩人一起安睡,還顯寬敞。

    只是這兩日,寶少爺卻還是愿意和她一起入睡。

    許是因?yàn)槲咀粽屯踝玉葡嗬^去世,讓孩子缺乏安全感。在孩子的心里,他們始終是他的父母,可他們卻再也不曾歸來。而今尉容不知所蹤,寶少爺雖沉默少語,卻愈發(fā)黏著她,一步也不愿意離開。

    趙媽嘆道,“倒是和小少爺小時候一樣,愛撒嬌又愛黏人?!?/br>
    年幼時的林書翰是家中最寵愛的孩子,的確是眾星拱月,蔓生此時想起,竟是一如昨日。

    她回道,“這幾天就讓孩子跟我睡吧,等回去了我再安排房間?!?/br>
    回去?

    又要回哪里去?

    趙媽一時間竟也不明白,未曾來得及開口,林蔓生已經(jīng)走向?qū)毶贍敚阍诤⒆由磉呎勑Α?/br>
    可是對于林蔓生的平靜安然,邵璇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若水,蔓生該不會是想不開吧……”

    曾若水緊蹙秀眉,實(shí)則她也在等,等林蔓生開口詢問她,有關(guān)于尉容的事情,問他現(xiàn)在何處,為何離去消失……但是一句話也不曾有,真似再無關(guān)聯(lián)。可她越是如此,眾人就會感到越驚慌。

    遭遇了這樣大的變故,幾個女人能承受?

    她卻全部抗下,像個無事人一般。

    林書翰亦不知要如何是好,他起身道,“還是我去和她談一談……”

    偏在此時,林蔓生卻出現(xiàn)在幾人聚集的偏廳內(nèi),“找我談什么?”

    眾人都是一愣,循聲望去,卻見她穿戴整齊,更化了精致妝容,駝色長款風(fēng)衣修身,配了黑色薄針織同色系長裙,冬日里既飄逸又美麗,她踩著一雙高跟鞋,竟是驚鴻一瞥。

    她揚(yáng)起唇,正靠著門朝眾人慵懶而笑,冷中帶著幾分媚。

    “姐,你要去哪里?”林書翰立刻詢問。

    蔓生回道,“我要去頤和山莊。”

    眾人一驚,她要去尉家?

    卻不等眾人開口訴說相隨的意愿,她已經(jīng)先一步道,“我自己去,余安安他們陪我就已經(jīng)夠了?!?/br>
    這一趟看來她是勢在必行!

    林書翰又是問,“那小寶呢?”

    “小寶也和我一起去。”蔓生輕聲說,此時趙媽牽著寶少爺亦是出現(xiàn)。

    寶少爺也是整裝待發(fā),就要出門的模樣。

    蔓生朝他們道,“我去去就回,小寶,打聲招呼,我們走了?!?/br>
    “拜拜。”寶少爺朝他們揮手。

    ……

    秋雨過后的頤和山莊,在今日雨水一止,終于也得以放晴。可冬日里陽光不暖,風(fēng)也是那樣寒冷。

    突然周管家來報(bào),“老太爺!是蔓生小姐帶著寶少爺回來了——!”

    如今元伯已遠(yuǎn)去北城不曾歸來,老太爺獨(dú)自留在山莊中。

    得知他們母子歸來,老太爺立刻而出,來到正廳相迎。果真看見林蔓生牽著小寶的手回到尉家,當(dāng)真是一喜,“你們回來了!”

    “太爺爺!”寶少爺開口呼喊。

    老太爺異常高興,摟著寶少爺說了一會兒話,蔓生也不打斷祖孫兩人,片刻后才道,“小寶,阿姨要和太爺爺說會兒話?!?/br>
    “好!”寶少爺點(diǎn)頭應(yīng)聲,鄭媽得知寶少爺歸來,趕緊出來陪同。

    立刻的,寶少爺被鄭媽帶了下去。

    富麗堂皇的大廳里,老太爺感慨萬千,“蔓生,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老太爺,我這次來尉家拜訪,是因?yàn)橛袔准|西忘了還?!甭p聲開口。

    可是她的稱呼已改,老太爺注意到了,她不再呼喊自己“爺爺”而是喊“老太爺”,這讓他更是一驚!

    “周管家,請讓我的秘書把東西送進(jìn)來?!甭质欠愿酪宦?。

    周管家也只能前去打了聲招呼,結(jié)果余安安為首,高進(jìn)和程牧磊兩人跟隨,抬著一個樟木箱子進(jìn)來。

    樟木箱子往正廳輕輕放下,三人又退了下去。

    “周管家,請開箱?!甭艉?。

    周管家隨即上前開箱,箱蓋一打開,彩光登時四射,里面放著的正是那套鳳冠霞帔!

    立刻,蔓生取出一件物品上前。

    老太爺一看,她手中是戒盒,盒子里是那枚代代相傳的金戒指!

    而她此番突然前來,竟是來歸還媒妁之言的信物!

    老太爺已然震驚無比,“蔓生,你這是……”

    蔓生奉上兩件尉家信物,她的聲音輕輕悠悠間響起,卻近乎平實(shí)訴說,“我和他緣分已盡,從他離開訂婚宴起,就已經(jīng)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