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半香 第4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小萌獸之后不淡定了、外室美妾、草原種田發(fā)家記、南鄰錦里(H)、夢洲(親父女 h)、爆ruyin奴(ai與欲)、將車子開上高速(總受合集/lunjian/雙xing/大量中出)、穿書游戲總是扮演欠日人設(shè)[快穿]、狗男人們每天都在火葬場(np)、念念
松月泊不知從哪里借了一輛自行車,來到了宿舍樓下。 他撥響車鈴,仰起頭望向她的窗。 窗后人影現(xiàn),而后消失,他有些納悶。 他再次撥響車鈴,熟悉的皂角香織成夜色的網(wǎng),迎面落在他臉上。 他微笑:“走,去兜風(fēng)?!?/br> 南梔笑著走過去,就像那個晚風(fēng)習(xí)習(xí)的夜晚。 他扭過頭慢慢說:“前段時間好忙,都沒怎么回過家,今日終于得了空?!?/br> 南梔道:“好多花都枯萎了,我今日路過時修剪了下梔子花。” 松月泊笑:“我就知道你來過?!?/br> 所以他剛回家就出來找她,甚至都來不及喝口茶。 這一次,她跨上后座,松月泊沒有再搖晃。 自行車穩(wěn)穩(wěn)前行,載著她走出校門,校門口的土路凹凸不平,南梔下意識摟住他的腰,松月泊笑著道:“不用怕?!?/br> 他們當(dāng)真平穩(wěn)地行過這段坎坷不平的路,商鋪的燈籠亮起,湖水映著光亮,這一刻,世間的一切都金碧輝煌。 他們走過繁華的街道,路過寂寥的小巷。街坊們聚在一起聊天,只言片語傳入他們的耳朵里。 “哎呀,那一個炸彈下去,多少師生都沒了!” “他們連嬰兒都沒放過,聽說那母親跪在地上磕頭,頭都磕破了也沒用!” …… 這些話語隨風(fēng)而去,他們走到空闊地人行道上,松月泊順著風(fēng)道:“南梔,你把手伸進(jìn)我衣兜里?!?/br> 南梔雖不解,可還是照做。 他穿著一件西裝馬甲,南梔伸手進(jìn)他衣兜,觸到溫軟的東西。她想縮回手,松月泊卻叫她拿出來。 她將手拿出,梔子香氣撲鼻而來,在他的衣兜里居然裝著一朵梔子花。 他又道:“還有左邊呢!” 南梔又去摸他左邊衣兜,摸出來一包五香豌豆,還有一塊鮮花餅。 松月泊不說話了,他只是笑,胸腔振動,靠著他的南梔貼上他脊背,無聲地笑出眼淚。 她滿眼淚水,嘴角卻滿是笑意。 他大聲喊:“南梔——你開心嗎——” 南梔擦掉眼淚,壓下哽咽大聲回:“開心——” 他繼續(xù)往前走,南梔摟住他的腰,任憑眼淚滑落。 沙礫雖平凡,卻必不可少。無有沙礫,何來丘陵山丘?無有沙礫,又何來珍珠光芒? 滄海變桑田,桑田成滄海,沙礫是珍珠的前身,或許亦是珍珠的后塵。 所以姑娘啊,永遠(yuǎn)不要看輕自己,沙礫亦是獨一無二的珍寶。 她的眼淚濡濕了松月泊后背,終于讓他察覺。 “下雨了嗎?”他抬頭望天,卻只見到滿天星月。 車輪停下,他轉(zhuǎn)回身。 南梔不想讓他看見狼狽的自己,緊緊擁抱他,臉埋進(jìn)他懷里。 松月泊愣了下,回抱住她,輕聲問:“怎么啦?” 那種委屈感再也抑制不住,她放聲哭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事情經(jīng)過,眼淚都落進(jìn)他懷里。 松月泊輕拍著她,一時有些無措,他明白,她很委屈,她在發(fā)泄。 他不再問了,依然輕拍她后背,聽她肆無忌憚地哭泣,耐心聽她訴說委屈。 滿月星光不說話,風(fēng)也不說話。 它們都注視著相擁的兩人,星光灑下柔軟的光輝,夜風(fēng)輕柔穿過她的發(fā)。它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她記得十四歲的夜晚,她自卑敏感,那時候,滿山的梔子花安慰她,山風(fēng)也來安慰她。她的啟蒙老師是大自然,她的小學(xué)初中老師都是大自然。 她從山里來,帶著梔子花的倔強與堅韌走到安南大學(xué)。 她還記得那個誓言:我要永不自卑! 她抬起臉,柔軟的唇落在她臉上,落在她臉頰上。 松月泊低頭吻她,手指穿過她柔順的發(fā)。 她閉上眼,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松月泊抬手擦去,雙手捧著她的臉,吻住她雙唇,溫柔又堅定。 夕月東出,我在你懷。 城東的居民慢慢發(fā)覺,新開的那家花店倒閉了。 花店倒閉了,意料之中,因為花店從始至終只為一人開。 月齋的招牌沒有了,沒有關(guān)系,梔子花還在繼續(xù)開,它在向路人訴說一場羅曼蒂克。 兵荒馬亂下的羅曼蒂克。 第45章 生辰 今生總是,見一面,少一面 廬陽的氣溫降了一點, 后山的銀杏葉染成金黃,街上的行人都套了一件單衫衣,夏日氣息已經(jīng)淡淡遠(yuǎn)離。 南梔買了一塊布, 動手縫了一件薄外衫,在袖口與領(lǐng)口處繡了一朵梔子花。這是她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南家父母很重視兄妹倆每一年的生辰,他們以為, 每平平安安的度過一年, 都是來自上天莫大的恩賜。南梔聽南音說過, 每逢到了兩兄妹生辰, 父母都會早早的起來煮紅雞蛋,親手搟一碗長壽面, 再去寺院里請一炷香, 求一個平安符, 回來替他們換上新衣服,到了傍晚讓他們拎著一個小燈籠走去河邊許愿,感謝先祖庇佑。 生日換新衣,在月下提著小燈籠沿河漫步是南家特有的傳統(tǒng)。 兄妹倆的父親是一位手藝人, 在太平歲月里,他能夠庇佑全家人吃飽穿暖, 雖不能大富大貴,但也恬然自樂。他會打家具, 雕木花, 每年做的燈籠都不一樣, 但都能驚艷鄰里老少。有時是四面蝴蝶, 有時是六面桃花,更有一次,是一整盞梔子花燈。南音說, 專程有城里人去父親那里訂燈籠,父親沒答應(yīng)。他說,燈籠是要傳遞福氣的,我的福氣要傳給我的兒女,給了別人,我的兒女就不夠了。 所以他把福氣都給了自己的兒女,在那場近乎人食人的饑荒里,他長眠,南音南梔生還。 那一盞盞花燈,早就在動蕩的歲月里流失,永遠(yuǎn)成為了記憶。 南音還留著父親的刻刀,在那些顛沛流離的歲月里,他帶著幼小的meimei艱難求生,每逢走投無路之際,他都會摸一摸這把刻刀,然后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好好活下去。 南梔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都是來自南音的言語。 南音告訴她:“有一回你生病,附近的郎中都說救不活了,母親已經(jīng)哭暈過去,他不信,一個人抱著你跑到南京,回來時你已經(jīng)活蹦亂跳,身上穿著一件新衣裳。而他風(fēng)塵仆仆,母親差點沒認(rèn)出來?!?/br> 南梔笑,南音也笑,他又說:“他是個很好的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所擁有的一些品質(zhì),都直接來自他的影響?!?/br> 可惜南梔對于他的記憶少之又少,她隱約記得一雙寬厚溫暖的手,還有那一聲聲“小南梔”。她不記得父親的容顏,也不記得他做過的花燈,更不知道在那個女子低如塵埃的時代,她的父親視她如耀眼明珠。 她問:“那母親呢?” “母親?她跟南梔長得很像,尤其是笑起來的神情,她喜歡給我們做衣裳做鞋子,每天都帶著笑?!?/br> 他看著南梔道:“她很喜歡南梔,最后那一天,她緊緊抱著你,希望你記住她的樣子,也希望你記得她的聲音。她說,這輩子母女緣分太淺,下一輩子,她還要當(dāng)我們的母親?!?/br> “她一直抱著你,直到……變成天上的星星。” 南梔抬頭看天上的星辰,淚水流進(jìn)鬢發(fā)里。 · 今日是南梔的生辰,她一大早就換上新衣,甄念慈送她一支鋼筆,孫黛月贈她一枚胸針。她將胸針別在衣服上,預(yù)備下午的課結(jié)束后跟松月泊一起逛城東。 鈴聲響,同學(xué)們爭相走出教室,南梔拿著布包回宿舍,整理一番后走出校門。 松月泊站在一棵銀杏樹下,看著南梔走出校門。 南梔小跑過來,問他:“等很久了嗎?” “沒有,剛來一會兒。” 他看著南梔,笑著夸贊她:“真漂亮!” 南梔仰起臉,輕輕晃晃頭,向他炫耀甄念慈替她梳的頭發(fā)。 松月泊笑著神手摸向她的頭,卻在空中停了一瞬,轉(zhuǎn)而向下牽起她的手。 南梔問道:“要去哪里???” 松月泊回道:“嘉禾照相館。” 照相館門口貼了很多照片,有娉婷的女郎,還有俊俏的少年郎。 松月泊拉著她走進(jìn)去,對老板道:“老板,拍張照片?!?/br> “欸好!兩位樓上請!” 南梔很少來照相館,上一次來,已是多年以前,那一次她還在安南。 原本打算拿了稿費之后就來照相館好好照一張照片,可惜稿費成了泡影,不過如今月泊在身邊。 他們按要求站在幕布前,微微靠近。 南梔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向哪里,攝影師看出來她的局促,鼓勵她。 “來,姑娘笑一笑?!?/br> 南梔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不是最佳表情,攝影師沒有按下快門,他接著說笑話逗她笑。 松月泊一直耐心看著前方,可他又十分想看一看南梔的表情,于是微微側(cè)過頭,低頭看著她。 南梔笑了很多次,臉都有些僵硬,微不可查慫了下鼻尖。 松月泊看到了,笑出聲音。 小動作被發(fā)現(xiàn),她不好意思地抬頭看,望進(jìn)他的眼。 攝影師眼疾手快按下快門,將這一刻永久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