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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右手,帶著薄繭的拇指撫上我的臉,手指滑動,停到我的眼角處:“眼圈都紅了,還說沒有?” 我笑笑:“觸景生情嘛,難免的?!?/br> 他眸色如墨,像是看透了我的內(nèi)心,輕輕擁我入懷:“蕓兒,是不是不想回宮?” 我愣了下,不知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便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但也不是不想回去,就是最近閑云野鶴的日子過慣了,想想宮中的諸多規(guī)矩,倒是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了。” 他摸摸我的發(fā):“不喜歡的規(guī)矩便不用管它,不管在哪里,你都只要隨著自己心意便好了?!?/br> 我愣了下,馬上笑道:“那怎么成?那我不就無法無天了?” 他寵溺地捏捏我的鼻子:“你怕什么?無法無天也有我給你撐腰?!?/br> 我揚(yáng)揚(yáng)頭,用手指點(diǎn)著他胸口打趣道:“那世人定要說,你被齊國公主的美色迷惑了心,美色誤國,你就不怕?” 他眼角彎彎:“我寵我娘子,與世人何干?管他們?nèi)绾握f?!?/br> 說著便抱緊我,在我發(fā)上落下輕輕一吻:“蕓兒,我們最苦的日子都過去了?!?/br> 我嗯了一聲,抬起頭,對上他晶亮亮的雙眼,我能看到那雙眼的深處,在這一刻,滿滿的都是我。 夕陽的余暉籠罩著我們,暖風(fēng)帶來了花木的幽香,我輕輕踮起腳尖,仰起頭,便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柔光,馬上反客為主,攬住我的頭,強(qiáng)勢霸道地回吻了過來。 我想,若是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九月初,我和嚴(yán)栩一起回了上京。 宋瑾應(yīng)嚴(yán)栩之邀,答應(yīng)與我們一道回宮,而在回京路上,我也接到了珍姑姑和阿燦。 珍姑姑聽了我這幾月的經(jīng)歷,只慨嘆道:“公主和二殿下還是有緣分的啊,月老的紅線未斷,所以分也分不開啊?!?/br> 回宮后,梁帝和嚴(yán)栩,兩人在福陽宮中閉門長談了一天。 無人知他們到底談了什么,但這對父子,終是和解了。 梁帝會于半年后退位,而嚴(yán)栩,也承諾了他的父皇,對趙家的清算,到此為止。 趙皇后和嚴(yán)漠,他都不會要他們的性命。 趙皇后被禁足在她的長秋宮,這是梁帝最后的妥協(xié)。 因著半年后嚴(yán)栩便要繼承大統(tǒng),如今梁帝便讓他監(jiān)國。 趙氏倒了,但朝堂上如今派系林立,也是混亂得很。嚴(yán)栩一下子變得忙起來,整日不是與梁帝和朝臣在一處,便是看那如山的奏折。 連著幾日,我半夜醒來,身側(cè)皆是空的,再看外間隱有燭光,便知他是陪我睡著后,又起來處理奏折了。 過了幾日,嚴(yán)栩和吏部一道,去京郊巡查。 福陽宮突然來人,說陛下要見我。 我心中泛起隱隱的不安,自回宮第一日和嚴(yán)栩一道見過梁帝,他還沒有專門召見過我。 我到福陽宮時,梁帝正站在院中的一棵梧桐樹下,負(fù)手而立。 我上前行禮:“拜見陛下。” 他轉(zhuǎn)過頭來,微笑道:“今日朕專門將栩兒支開,是有話要對雅蕓公主說。” “陛下請講。” 他示意我坐下,給我倒了杯茶,自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開口道:“雅蕓,你二人之事,栩兒已與朕講過,你二人能兩情相悅,實(shí)屬難得,但朕以為……你們分開,才對彼此都好?!?/br>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梁帝,定定地道:“陛下,我在原州決定和嚴(yán)栩在一起時,就沒再想過離開他?!?/br> 他搖搖頭:“你不懂?!?/br> 他嘆了口氣,神情卻像回憶起極好的事,“朕第一次見紫芊的時候,她還是趙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女兒,單純得就像一塊無瑕美玉,那時的朕和她,真的是很幸福?!?/br> 他伸手接過梧桐樹的一片落葉:“朕曾經(jīng)也覺得,朕這輩子都不會負(fù)她,可身在這個位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一國之君,并不是那么隨心所欲,也并不能時時保護(hù)她,甚至,連后宮之事,都由不得朕的心意?!?/br> 他轉(zhuǎn)頭看著我:“你們感情深是不假,可這對你二人,真的是幸事嗎?正因?yàn)槟銈兏星樘睿栽缤頃α吮舜?。”他頓了頓,“你會害了他,這可是你想看到的?” “陛下,我不是皇后娘娘,嚴(yán)栩也不是您?!蔽铱粗?,一字一句道,“我永遠(yuǎn)不會害他的,他也不會害我。” 他還是搖搖頭:“你如今不懂,但早晚會懂。你是想陪在他身邊害了他,還是放手離開,換他半生安好,朕希望你能早點(diǎn)做出選擇……朕不希望,看到你們走朕和芊兒的老路。雅蕓,情深緣淺,相忘于江湖,不見得是件壞事?!?/br> 兩人一時無言,半晌,我輕聲問道:“陛下為何,要與我說這些話呢?” 他無奈笑笑:“朕生的兒子,朕還是了解他的,他是不會放手的??峙氯缃褡屗衙坏侥闶种?,他都是愿意的。但他并不是以前的那個二皇子了,他是儲君,他的感情,要不被任何人所影響。他的命,牽動著整個北梁,不得有絲毫閃失?!?/br> 他轉(zhuǎn)頭又看著梧桐樹,“朕自認(rèn)不是個好皇帝,一生被感情所誤,卻也不是個好丈夫,空有一番志向,無法施展,寵愛妻子,又使得外戚專權(quán)。朕交到栩兒手上的江山,遠(yuǎn)比朕接手時破敗得多,他身上的擔(dān)子很重,但他有能力做好,也可以成為一個好皇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