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宴 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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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只是食材未全部賣完,沈憐雪還以為是備菜太多,但又過了兩日,生意卻每況愈下,就連蛋黃酥都剩下幾十盒,就那么孤零零堆在鋪子里。 對此,食肆的眾人都很不解。 就連食娘子和小二都比以前吆喝得更賣力了,但食肆里的生意就一直只有之前的六七成,甚至連七成都要維持不住,開始逐漸滑落。 這一日,沈憐雪特地從后廚出來,跟女兒一起留在前店看著過往行人。 以往這時候,同她相熟的行人都會打招呼,即便只是問候一聲,也頗為溫暖,但今日,似乎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團團食肆今日新上了一道螞蟻上樹。 沈憐雪問女兒:“這幾日都是如此?” 沈如意點頭,她面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國家大事。 “娘,這幾日都是如此,而且食客似乎很怕咱們,都不敢同我打招呼,一句話都不多說?!?/br> “生意最好的就是煎餅和粉面,因為不用進來食肆,即便有食客近來,似乎也都沒以前那般熱鬧活潑,反而顯得有些壓抑。” 沈如意道:“我主動詢問過,但他們都只沖我笑,一句話不多說?!?/br> 團團食肆的氣氛一直很好,從沈憐雪到年紀最小的沈如意,從看似端方的蘇掌柜到最俏皮的童小二,每個人都是和善客氣的。 食娘子們勤勞又體貼,總能關照到每個食客,就連上菜的婆子們也都是滿面堆笑,從不讓食客覺得被怠慢。 這樣的氛圍,便是團團食肆能一直紅火的關鍵之一。 當然,最核心的還是味道。 只不過,如今她們的氣氛都沒變,怎么食客卻變了呢? 沈憐雪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她看著來去匆匆的行人,同女兒對視一眼。 母女兩個皆是嘆了口氣。 “娘,要不問問九嬸嬸或者月嬸嬸,她們定知道什么?!?/br> 沈憐雪若有所思道:“若是她們知道,卻不來說,這其中怕是有什么誤會?!?/br> 沈如意愁眉苦臉蹲在食肆門口,看著往來的行人。 如今食肆生意太好,沈如意也并非一直盯著生意,因此,大多數(shù)只來一兩次的食客她根本就不認識。 因為不認識,不記得,所以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就無法查清了。 不過,雖說有些面生的新客不來,但許多經(jīng)年的老客還是在的,沈憐雪同一家剛剛登門的食客打招呼,笑著問:“阿姐,今日想吃什么?” 那一家三五之人,似乎對這些皆不知情,也同沈憐雪說說笑笑:“今日想吃新菜,一聽說有了新菜,我家的小子就坐不住了?!?/br> 他們就如同往日的每一個食客那般,親和有禮,帶著普通百姓的友善。 沈憐雪便尋了廖娘子給他們上菜,然后又過去道:“若是新菜有什么不對,盡可同我說。” “老板出手,哪里會有不對,老板放心就是了?!?/br> 這家人也客氣道。 一來二去,倒也瞧不出有何異常。 沈憐雪重新回到鋪子門口,似乎因為她跟沈如意都在門口,偶爾有相熟的食客路過,也說了幾句,食肆里似乎又重新恢復熱鬧。 沈如意仰頭同沈憐雪道:“娘,我發(fā)現(xiàn)其實只有很少的人對咱們躲躲閃閃的,似乎咱們鋪子有老虎,其他人亦或者老食客就好很多,不過大概因為沒什么新客,所以鋪子里就顯得沒那么熱鬧。” “過來堂食的食客,幾桌里才有一桌顯得有些拘謹,倒不算很特殊?!?/br> 沈憐雪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我們少的這四成客人,其實應該是慕名而來的新客,以及膽子很小的老客。” 沈如意咧嘴笑笑:“對!” 她道是沉穩(wěn),遇事不太慌張,如今已經(jīng)揣摩出端倪來,倒是可以細查一番。 想到便做,生意上的事哪里有拖延可講。 沈憐雪叮囑了蘇掌柜幾句,讓他也注意問一問食客到底為何,然后便領著沈如意去了衛(wèi)月嬌的攤子。 因著沈憐雪他們食肆的火爆,連帶著甜水巷一帶的生意都好做不少,衛(wèi)月嬌這會兒正忙完,坐在那歇腳。 沈憐雪喚她:“月嬌姐,同你說說話。” 衛(wèi)月嬌回頭一看她們母女,立即便笑了:“這會兒怎么有空過來,不忙嗎?” 沈如意跑過去跟她膩歪一會兒,沈憐雪才道:“月嬌姐,你可知我們食肆為何生意不太好?” 衛(wèi)月嬌微微一愣:“不好?” 沈憐雪見她當真不知,便把之前幾日的生意簡單說了,然后道:“我總覺得有些事是我們不知道的,便想來問問你?!?/br> 衛(wèi)月嬌若有所思點點頭,她突然眼睛一亮,道:“興許是因為這個?!?/br> 她對沈憐雪招手,讓她附耳過來:“因這事我早就知道,便沒怎么放在心上,或許對于其他百姓來說,此事到底會讓人懼怕?” 衛(wèi)月嬌道:“似乎有人傳,追求你的那個書生就是裴宰執(zhí)。” 這事衛(wèi)月嬌一開始便知道,因此并未在意,但現(xiàn)在明顯已經(jīng)影響到了沈憐雪的生意,這就讓人不得不深思。 沈憐雪恍然大悟,沈如意也道:“哇,這就說得通了?!?/br> 難怪老食客都不太在乎,亦或者在乎也會上門,便是戒不掉這一口吃食,又知道沈憐雪的為人,可能不太有所謂。 但對于新食客來講,裴宰執(zhí)口碑再好,他也是個官,甚至還是權(quán)貴出身,凡俗百姓不想沾染也是正常的。 沈憐雪緊蹙的眉頭松開,聽到是這件事引起生意回落,倒也不怎么太著急。 “多謝月嬌姐,”沈憐雪嘆了口氣,“也是你聰慧,一下子便想到了?!?/br> 衛(wèi)月嬌搖頭:“我哪里聰慧,我一開始還想說這事不是眾人皆知嗎?有什么好議論的。現(xiàn)在想來,確實是我不夠細心?!?/br> 沈憐雪又同衛(wèi)月嬌道了謝,這才領著女兒往食肆走。 母女兩個路上還在議論到底要如何把生意重新拉回來,便被一道熟悉的嗓音喊?。骸皯z雪,團團,你們過來一趟?!?/br> 沈如意抬頭,便看到林娘子站在劉二娘炙rou前,一臉凝重喊她們。 沈憐雪同女兒對視一眼,兩個人快步過去:“林嬸嬸,午安?!?/br> 沈憐雪也道:“嫂子可有事?” 林娘子拽了一下沈憐雪的胳膊,把母女兩個引到鋪子角落,這才低聲道:“我前日剛?cè)ッ畎傥缎袝?,有些事情要辦,行會的鋪面在南牌坊大街里面的巷子里,入選行會的老板經(jīng)常會過去,彼此之間也算熟悉?!?/br> 林娘子說得很急也很快:“在行會的一樓,有一面掛著所有行會食肆的名錄墻,備選食肆也會列在上面?!?/br> “之前幾次去,團團食肆都在上面,”林娘子眉頭蹙起,“可是昨日我去,卻發(fā)現(xiàn)團團食肆已經(jīng)不在。” “因回來太晚,家中事情又多,我便想著今日去尋你們說一聲。” 林娘子一臉凝重:“以你們的菜品和口碑,不可能被取下名牌,雪妹,你若是今日得空,務必去行會問一問?!?/br> “無論入不入選,總要給個話頭,一聲不響便扯下來,實在讓人不安心?!?/br> 林娘子同她們關系一直很好,即便沈憐雪開了食肆,彼此之間也是相互關照,一直和和睦睦。 她會關心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沈憐雪當即便便鄭重謝過林娘子,領著沈如意匆匆趕往行會。 在妙百味行會的一樓,那一整面名錄墻上,確實已經(jīng)沒有團團食肆的名牌。 沈憐雪并未立即便生氣焦急,她只是尋了個面生的娘子問:“請問,團團食肆為何被除名?” 那娘子細長眼睛上下掃了她一眼,嘴角一撇:“你說為什么?” ———— 沈憐雪面容微沉,她臉上笑容不變,只是道:“我要尋姚娘子。” 她這句話說得似乎很是客氣,但一字一句之間皆是篤定,在她那雙深邃的桃花眸子里,卻一點笑意都無。 年輕娘子一開始還很輕慢,待此時,她卻突然心中一慌,不太敢同沈憐雪對視。 “姚老板不在?!?/br> 沈憐雪笑容不變:“那哪位行老在?” 她越笑,年輕娘子的目光便越是躲閃,吭吭哧哧的,好半天才道:“岑行老是在的。” 沈憐雪道:“那好,那我便請見岑行老,幫我通傳一聲吧,多謝?!?/br> 年輕娘子雖有些不情愿,但還是去請了。 不多時,沈憐雪母女兩人就被請上了二樓的一間雅室。 沈憐雪敲門而入,里面的主位上坐了一位年約知天命年紀的女子,女子面容消瘦,頭發(fā)略有些花白,顯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 若是光憑年紀來看,她應當比姚老板還要年長,并且……氣勢也更足。 沈憐雪領著女兒靜悄悄進了雅室,待到近前才道:“岑行老,我是團團食肆的老板沈憐雪,特來拜會。” 岑行老并未置之不理,相反,她迅速抬起頭,驚訝地看向沈憐雪母女。 她先是看到了跟在沈憐雪身邊的沈如意,在她臉上微微一頓,然后才抬頭看向沈憐雪:“你就是沈老板?” 她微微一笑,道:“這位就是團團老板?” 沈如意乖巧行禮:“岑奶奶,我是團團,新見甚歡。” 岑行老便笑起來。 她道:“好好,新見甚歡?!?/br> 沈憐雪道:“岑行老,想必您也知道我們?yōu)楹吻皝?,我想要一個因由?!?/br> 岑行老微微嘆了口氣,她放下手中的書本,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說話。” “你們可能聽說了外面的流言?”岑行老頓了頓,道,“流言中說,你同裴宰執(zhí)無媒茍合,未婚生女,為嫁入高門不擇手段,那間食肆,也是裴宰執(zhí)為了補償你們母女而開?!?/br> 沈憐雪微微一頓,沈如意也睜大了眼睛。 因為這個流言,同衛(wèi)月嬌聽到的完全不同,若是衛(wèi)月嬌那般的流言,倒是也沒太要緊。 但這一條,確實很是不穩(wěn)妥。 沈憐雪眉頭微微蹙起,她道:“此事,已經(jīng)流傳多久?” 她并未顯得如何驚訝,顯然早有準備。 岑行老微嘆口氣:“其實也不過一兩人,但說得人太多,尤其是行會中的幾位行老,家中都有大店,人多口雜,便聽到了這個傳聞?!?/br> “咱們行會,一要味道,二要服務,三則是一定要有德行。因為這個傳聞,諸位行老意見不一,大家坐下來商議一番,最終還是決定落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