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摩挲了會手指，問：“不用工作？”

    他說過，周末也會在實(shí)驗(yàn)室。

    顧青聞神色不變，眼角的笑意更深：“偶爾例外。”

    偶爾，例外。

    后半段時間，周陽被這四個字困擾著。

    出了小店門口，外面天色已暗，夜幕四沉。

    小吃街籠罩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行人絡(luò)繹不絕，汽車往來呼嘯，人群笑聲四起。

    周陽站在門口左側(cè)，悠悠望著街上的形形色色，一一收入眼底。

    回過頭，顧青聞從店里出來，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他身后有一盞路燈，恰恰落在他的背部，燈光照射。燈下，他的影子長長的。

    周陽低頭一看，他的影子斜斜地落在自己的腳上。

    隨著他一步步走進(jìn)，身上被影子占據(jù)的區(qū)域越來越大。

    直至，他站在自己面前。

    影子瞬間收攏，他將她全部占據(jù)。

    她隱沒在他的影子里。

    周陽看著他，怕擾了眼下的靜寂，輕聲道：“本來應(yīng)該是我買單?！?/br>
    說好她請客，臨了卻是他付賬。

    顧青聞溫聲：“下次你請?！?/br>
    她和他以后還有見面的機(jī)會，不說私底下，起碼工作上，兩人還是有往來。

    短暫一想，周陽道：“下次的地點(diǎn)還是你來選？”

    顧青聞看了她一眼：“好?！?/br>
    時間尚早，兩人剛吃飽飯，回去的路上，他們都頗有默契地放慢了腳步。

    步履緩緩地踏著夜色，走在林蔭道上，偶然間談上一兩句。

    談的都是一些生活里，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道路上，夜色郁郁。

    她住的那棟房子近在眼前。

    周陽問：“這周林阿姨林叔叔不在家里？”

    顧青聞道：“這周他們回白鷺洲那邊住?！?/br>
    “這樣。”

    “有事找老師？”

    周陽頓了頓：“上回打擾了林阿姨，上周末正好我家人寄來一些農(nóng)產(chǎn)品，想送他們一點(diǎn)，前天敲門沒人應(yīng)。”

    “最近剛開學(xué)，老師暫時沒什么事，過兩周才回來。”

    周陽不由得納悶：“兩邊換著住對阿姨和叔叔是不是不太方便？”

    “不會，”顧青聞道，“白鷺洲那邊只有他們老人家兩個人，住著孤單，來這邊住，除了離學(xué)校近，人也多一些。”

    兩位老人都上了年紀(jì)，周陽說：“也是，有事能及時叫到人幫忙。”

    再走十來步，就到了周陽所在的那棟樓樓下。

    地上，兩人的影子隔著細(xì)細(xì)的一道間隙。

    隨著走動，間隙偶爾重疊，偶爾隔開。

    忽地，周陽輕聲問：“你平時喜歡燉湯嗎？”

    顧青聞一頓，一會才說：“一周兩次?！?/br>
    還好。她又問：“早餐呢？在家吃得比較多，還是食堂？”

    顧青聞微地沉吟：“在家?！?/br>
    晚風(fēng)拂過，暖暖的，風(fēng)息夾著股躁意。

    周陽說：“我也給你準(zhǔn)備了一些農(nóng)產(chǎn)品，本來想中旬見面一起帶給你，今天正好遇見?！?/br>
    說到最后，她頓住，想了一想：“你跟我上去拿？”

    風(fēng)息緩緩，貼著臉頰穿過去。

    昏黃的路燈下，顧青聞的半邊臉隱藏在黑影里。

    聽完她的話，他久久沉寂，轉(zhuǎn)而想起今天下午醫(yī)院里的那一幕。

    她親眼目睹，親耳聽到。

    她和他四目相對。

    最后，她去而復(fù)返，倒轉(zhuǎn)回來找他。

    一晚上談下來，她絲毫不問在醫(yī)院見到的那一幕。

    顧青聞定住一會，才緩聲道：“我在門外等你。”

    對面是輕柔的一聲：“不是很重?！?/br>
    路燈昏昏黃黃，照下一片溫暖。

    忽地，顧青聞無聲笑了。

    *

    顧青聞在原地站了一會，隨后走進(jìn)大樓

    宋瑤抱著胳膊，遠(yuǎn)遠(yuǎn)瞇著眼睛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里。

    她笑了一聲，微抬下巴：“你剛才說顧青聞從不接觸女人？”

    沈叢衍聲音淡淡：“他有交友的自由?！?/br>
    話是這么說，昏暗夜色下，他微微皺眉，剛才周陽和顧青聞?wù)f話的場景，歷歷在目。

    據(jù)他所知，兩人工作上往來不到一個月，期間郵件往來一只手?jǐn)?shù)得過來，現(xiàn)在竟然熟悉到了顧青聞送周陽回家的地步？

    這些年，他和顧青聞大多時間通過信息交流，逢年過節(jié)偶爾見下面。他一直沒聽他說有交女朋友，有時問起，顧青聞也笑笑不說話，轉(zhuǎn)而繞開話題談起了儀器研究。

    有幾次兩人到林教授家拜年，林教授還打趣讓他有時間幫忙介紹一二，不一定要奔向戀愛結(jié)婚，見見面也是好的。又說顧青聞成天圍著實(shí)驗(yàn)研究打轉(zhuǎn)，身邊連個異性朋友都沒有。

    宋瑤站在樹叢圍欄前，問：“顧青聞這些年沒交女朋友？”

    “差不多。”沈叢衍聲音輕許。

    宋瑤笑：“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么能差不多？”

    沈叢衍瞥她一眼，笑：“宋瑤，你想要什么答案？”

    他笑得太能穿透人心，宋瑤一滯：“我就問問?！?/br>
    沈叢衍笑出聲：“宋瑤，你自欺欺人?！?/br>
    “沈叢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很討厭?！闭f著，她又朝那棟大樓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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