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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這滿頭白發(fā),每日思念至親的人,他最敬重的二皇兄。 他追逐了那個人一輩子,他卻一字半句都沒給他留下,就死了。 不僅如此,還帶走了嫡長子,嫡此子。 數(shù)年后,拼著冒天下大不諱,回國御魔的少年武王,他最看好的,疼愛的老七,段辰疆,也死了。 連他的妻子也因那件事喪命,而姒卿嫵,更是九死一生才回到幻月國。 他們對這個意外,無限驚喜。 因為段辰疆還留有血脈,尚在人間。 同時,也對這孩子感到無比的愧疚。 倘若當年,若不是發(fā)生那件事情,恐怕段辰疆根本不會死。 或者,連段擎蒼父子三人,也都可以逃過一劫。 想到此,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姒卿嫵,又默契地收回目光,互相凝望了片刻。 這個秘密,不僅是惆悵了幻月皇,也愁煞了段擎空,有些事情,他們不能說,卻又無法做到真正的遺忘。 對于段巳疆來說,段辰疆不僅是他的堂兄,也是他的恩人。 他與段辰疆雖同為皇室子弟,卻初見于弱冠之年,他們的年齡相差僅僅三個月。 段辰疆當初帶著一個容貌絕塵,卻又丹田盡廢,記憶全失的女子回來,說是要治好她。 于是,他們安置好那女子,便各處歷練,去尋找恢復丹田的靈藥,幾經(jīng)生死,最后也無果。 他說,不論她出生如何,來自何處,此生定要娶那女子為妻。 一生一世一雙人,從此不離不棄。 他說到的,也做到了。 他還記得,當時被幾個皇兄派人刺殺,他年幼,且沒有外家的幫襯,根本對皇位造不成任何威脅。 可是那些個皇兄在爭權奪利之中,早已殺紅了眼,只想著除掉一個是一個。 為了自保,他跟段辰疆說:“七哥,宮中局勢動蕩,皇權爭奪,瞬息萬變,今日你我兄弟還能一起飲酒,明日,怕是要為愚弟收尸了?!?/br> “發(fā)生何事?”段辰疆何等睿智? 怎會聽不出他話中有話,索性,他便把自己連日來遇到的刺殺,下毒等各種事情如實告知。 他對段辰疆說:“七哥,既然我無心爭位要死,那何不放手一搏?” 段辰疆愣了愣,隨即一臉正色地道:“若是你想要,有我在,這皇位,定非你莫屬!” 他的承諾,從來都是言出必行。 他又做到了,而自己,卻因為一己之私,放任了那件事情的發(fā)生,間接性害了他和夏侯焯的性命。 這么多年過去了,段巳疆時時刻刻都處于內(nèi)心的懊悔與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越想,越是難過,再度看向姒卿嫵時,忍之不住,忽然,眼眶一澀—— “陛下,你醉了。” 段辰佑見狀,翻身而立,一步上前,將段巳疆拽起來,送到他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而段巳疆看到段辰佑的眸子里,蘊有一抹淡淡的疏離,臉上的清冷,仿佛是一團烈火,深深地灼傷了他的眼。 同樣生于皇家,卻君臣有別。 誰能懂一個孤獨的皇子,依仗他人的力量才能活下來的無助和絕望? 常言道:父慈子孝,他的父皇從不曾對他仁慈,他卻必須對父皇孝順,從不敢忤逆半分。 常言又道:兄友弟恭,兄長友好,疼愛幼弟,幼弟才會恭敬對待兄長,難道有錯? 他很喜歡段辰佑和段辰疆兄弟,因為他們之間似乎沒有任何隔閡。 就算身為兄長,段辰佑對段辰疆繼承武王爵位,一絲一毫都沒有妒忌或者不滿的情緒。 可再看看他—— 一國之君,只能有一個。 在君之下,所有人都是臣。 君臣、君臣;尊卑有別,卻又唇亡齒寒,這是何等長情? 幻月皇被段辰佑拎回龍椅,心里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再看向獨自飲著小酒,一副神清氣爽模樣的姒卿嫵時。 那一雙冠絕人間的人影,在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欲將擁之,不在;欲將揮之,不去。 頓時,心中刺痛難當。 這是他七哥唯一血脈,第一天回到圣武王府,就被段辰德長街拖行,安上可怕的弒母屠姐的罪名,這在幻月國,如此忤逆的女子,定然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的。 六年來,雖說人們茶余飯后談論這個無辜的孩子的聲音,逐漸消失。 卻還有不少人,將她當年的事情當做是教育子嗣的反面教材,說給家中子嗣聽。 人們都在背后對她指指點點,說她來歷不明,是段辰佑酒后亂性的產(chǎn)物,生母身份成謎,甚至還往她身上潑臟水,說她生母是勾欄院里卑賤的女人。 就連皇宮里的幾個公主,都以她為恥,曾不止一次上奏,求他下旨,將姒卿嫵從宗室除名,驅(qū)逐出幻月國境。 幻月皇越是回味,心中越是有愧。 他的七哥為了幫他奪位而身受重傷,為了幫他守住江山而隕落他鄉(xiāng)。 可他卻在這漫長的十幾年里,從未曾想過要去調(diào)查七嫂的死因。 甚至連他們的女兒還活著這種事情,都是直到姒卿嫵忽然出現(xiàn)才得知。 這個可憐的孩子,能活到現(xiàn)在,有多么的不容易? 是否也跟他年幼時一樣,被人嫌棄,謾罵,欺辱,毒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