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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書長老嘆了口氣,走到路問妍身側(cè),抬手揮出一道結(jié)界,路問妍周圍的雪花到了她面前就繞道而過,她察覺到了,茫然的眼神偏了偏:“師父?” 子書成周對路問妍笑了笑,走到封子平面前:“你耿耿于懷,這么多年來居然走了邪路,不僅置三界公約不顧,還對無辜下手,慜兒當年的心思算是全都白費了?!?/br> “別提她的名字?!狈庾悠绞滞笊系蔫F索抖動起來,“尤其是你?!?/br> “子平。”子書長老聲音里是nongnong的疲憊,“這個名字當年是我為你取的,你性子剛烈,寧直不彎,遇事一腔熱血,卻也容易剛愎自負,我希望你能收斂心性,靜氣凝煉,才為你取名‘平’?!?/br> 封子平沉默。 子書長老繼續(xù)道:“當年之事,我今天全部告訴你,因為我雖然對你失望透頂,卻還希望你能救你師妹一命?!?/br> 封子平抬頭看向路問妍,山頂一切都是白皚皚的,霜雪,樹木,寒玉臺階,唯獨路問妍一身紅衣,安靜地待在子書成周給她的結(jié)界里。 封子平嘲諷地一笑:“你不想讓她聽見這些,又何必帶她上來?!?/br> 設(shè)個結(jié)界讓她聽不見某些談話的聲音,還讓她以為只是在為她驅(qū)趕風雪。 “師父,你一如既往的冷血無情?!?/br> 子書長老抬起手,兩指懸于封子平面前,緩緩道:“二十年前兇獸入侵,我?guī)愫蛻O兒在外歷練,最先趕到……” 兇獸體型碩大,身上硬片仿若盔甲,三個人聯(lián)手,好不容易將它降服,那畜生卻趁其不備,吐出毒霧,子書成周忙著展開結(jié)界籠罩住兩個徒弟,卻沒能躲過兇獸最后的一擊。 女徒弟擋在他身前,受了那致命的一爪。 “慜兒——?。。 ?/br> 撕心裂肺的喊聲響起,封子平瘋了一樣撲到妻子面前,接住她殘破的身體,眼眶中淚水如雨而下,臂彎里的女子面容上卻帶著笑,艱難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子平,師父沒事吧?” “沒事!師父他沒事!”年輕的封子平英俊的臉幾乎扭曲,抱著懷里的人手足無措,“師父,師父……” 周圍有村鎮(zhèn),子書成周控制住所有毒霧不讓它們蔓延,從青黑色的霧氣中出來時吐了口血,抹去嘴角的血跡才快步走到了封子平面前,將手按在他肩頭:“子平,冷靜,去開設(shè)陣,我們即刻帶慜兒回蒼霄派治療?!?/br> “是!”封子平一絲遲疑也沒有,小心翼翼把手里的人交給師父,很快去設(shè)陣了。 “師父……”他一走,慜兒臉上強撐著的笑消失了,“師父,我,我不成了……” “別說話。”子書成周半跪著,把小徒弟抱在臂彎里,短短一刻,他半邊身子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師父一定會救你,你不會有事?!?/br>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慜兒咳出一口血,“師父,養(yǎng)在離殊堂的那棵楓樹,我看不到它長大了……我求你一件事,師父?!?/br> “什么?” “你先答應(yīng)我。”慜兒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懵然看著前方。 她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子書成周把自己體內(nèi)剩余的靈力全部往她體內(nèi)輸去,控制著自己的聲音,溫聲道:“我答應(yīng)你,慜兒,撐住,師父在呢?!?/br> “師父,我和子平才剛成親?!彼穆曇糨p不可聞,氣若游絲,語氣卻很溫柔,“他的性子你知道的,如若我死了,我怕他一個人活不下去……師父,你救救他……” “……你要我怎么做。” “讓他離開蒼霄派吧?!睉O兒輕輕道,“我們自小在流云山長大,一點一滴,一草一木都是回憶……他走了,將來會遇見更好的人,會慢慢忘記我,我……我想看他好好活著……” “師父,想辦法,讓他,走?!彼f話已經(jīng)很費勁,滿心想的卻是自己的愛人。 “……”子書成周頹然放下了輸送靈氣的手,他自己靈氣耗盡,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再給小徒弟的了,唯獨只有這個請求。 “師父!”封子平跑過來,“陣門開了,慜兒,帶慜兒回去!” 他過來抱起渾身是血的妻子,察覺到她越來越低的體溫,轉(zhuǎn)頭就往陣門跑,慜兒卻回光返照一般,伸手死死拉住了子書成周的衣袖:“師父,救……救救……” “好。”子書成周道,“我會的?!?/br> 得到他的保證,慜兒臉上的表情平靜了,手滑落下來,封子平一怔,小心的把她往上托了托,發(fā)著抖抱著她往前跑:“慜兒,慜兒,馬上我們就回蒼霄派了,藥堂無數(shù)靈藥一定能救你……” 懷里的女子眼睛慢慢合上,嘴巴張了張,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她已經(jīng)說不出來了。 ………… …… 封子平跌坐在白玉臺上,整個訓誡臺上只能那個聽到風聲,片刻之后響起了嗚咽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種無法宣泄的情緒被悶在嗓子里,堵在喉嚨口,千轉(zhuǎn)百回,只發(fā)出了一聲聲嘶啞的,走投無路的低吼。 “或許是我錯了?!弊訒芍芸粗约涸?jīng)的弟子,“如果當初就讓你知道慜兒的用心,你不會走到今天?!?/br> 他走上前,終于把手放在了封子平的頭頂,想曾經(jīng)教導他那樣,輕輕撫了撫掌下霜雪一樣的白發(fā):“當初讓你和慜兒一起去,也好過讓你折磨自己這么多年?!?/br> “……你騙我……”封子平低著頭,嘶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