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英音標準之極，說的后兩部都是國內(nèi)目前沒有翻譯字幕的紀錄片，巧合的是曲楚也很喜歡。

    “懂了?！鼻冻龈绷巳坏谋砬椋跋嘛埧础督袢照f法》是吧？”

    應長樂頷首，話題再度終結。

    “你喜歡吃什么口味的零食？”

    ——“不太吃?！?/br>
    “聽說你還在學馬術，有喜歡的馬駒品種嗎？”

    ——“有。”

    “回頭教教哥哥射箭？”

    ——“好。”

    來來回回換了十個多個話題，天總能被應長樂快速聊死，話題黑洞的可怕。

    三甲醫(yī)院郭德綱首次敗北，場面慘不忍睹，曲楚雖然絕望，可堅決不認輸，他劍走偏鋒的想到應長樂那滿滿一柜子書。

    他親昵的揉小姑娘的頭發(fā)，寵溺哄，“是我有問題，今天先到這兒，我還是教你物理吧?！?/br>
    “謝謝?！睉L樂歪頭看他，意味不明的道謝，黑眸里映出曲楚似笑非笑的勁瘦身形，他是先站起來的，然后如約彎腰，紳士地橫手臂給她扶。

    ****

    臥室配著紅調(diào)白熾燈，光線柔和，近似日光。

    定做的長書桌占據(jù)了半面墻，恰好能容納下兩張舒適的座椅，長度方面是曲楚征求過她意見后特地選擇的。

    應長樂覺得是玩笑話，沒想到住進來頭一天，曲楚就背手立在開闊的書柜前觀察，半分鐘后轉身，斜倚著柜子，把金絲眼鏡往上一推，骨節(jié)勻稱的手指敲擊桌面，輕聲試探，“牛頓的機械宇宙觀有興趣嗎？”

    應長樂沒答，唇線平直，只是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開始有光流轉。

    曲楚在極快的時間里學到如何掌握她的微表情，繼續(xù)說下去，“機械宇宙觀是指完全的決定論的宇宙觀，迄今為止無法證實，也無法偽證，所以它更像是一種哲學信仰”

    這一年的應長樂還沒能接觸到這種理論物理，負責應試競賽的老師趕課時，更不會給小孩子說這種話題。

    人對未知的事物永遠充滿好奇心。

    臥室里的一切都是新放的，連本和筆都沒有拆封，應長樂坐靠窗這次，曲楚坐她的右邊。

    曲楚撕了本子的塑料外封，在筆筒里抽出兩只簽字筆，翻開扉頁，在中段落筆寫下。

    [應長樂大小姐的物理學小課堂]

    [主講人：曲楚]

    行楷鋒利工整，極漂亮的一手字，人能看懂，不太像醫(yī)生會寫的。

    筆本都被送到應長樂面前，桌上的護眼燈也偏向她更多。

    曲楚則打開了包a4紙，手按壓白紙，筆尖沙沙摩擦紙面，畫出個小刺猬的卡通圖案，拎起來對比調(diào)侃，“像不像你？”

    應長樂冷漠的抓過白紙揉成團。

    “脾氣怎么時好時差的啊?！鼻托?，虛咳清嗓子，不再鬧了，“牛頓和愛因斯坦都是機械宇宙論的支持者，玻爾為首的哥本哈根學派是另外一邊的，即相信不確定性是世界的本質(zhì)?！?/br>
    晚夏不需要開空調(diào)，夜風透過窗鉆了進來，輕柔的拂著臉頰，應長樂認真的聆聽著。

    “機械宇宙觀的一個重要推論是，如果你相信宇宙有一個起點，即大爆炸，那么從大爆炸開始到現(xiàn)在，所有一切發(fā)生的事情都是注定的。一直到未來，所有都是確定的，只是人類的科學水平無法搞清楚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鼻告傅纴?。

    應長樂眼尾挑起，“宿命論？”

    曲楚否定，“不是哦，你知道大統(tǒng)一理論嗎？”

    應長樂點頭，這個理論又被稱萬物之理，即理論上宇宙間所有現(xiàn)象都可以用微觀粒子之間僅存在四種相互作用力來解釋。[1]

    “就知道小長樂知道的?！鼻芈曎潛P道，“機械宇宙觀遵循大統(tǒng)一理論，不過不是當下量子力學角度的大統(tǒng)一，在愛因斯坦階段的大統(tǒng)一理論，是認為掌握大統(tǒng)一理論后的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可以被預測的?！?/br>
    “同時機械宇宙觀它否認人的自然意志，認為人類的意識無非是化學物質(zhì)和電信號的作用，所以獨立的精神世界在該觀點中是不存在的，是沒的感情的物理，和宿命論一毛錢關系都搭不上，實屬物理學的浪漫的毒雞湯?！?/br>
    橘黃的護眼燈描摹著曲楚英俊的面孔，搭配著悅耳富有磁性的嗓音。

    無意中按下應長樂少女時代的開啟鍵。

    她首次直觀的認識到面前這個人沒有說謊話，曲楚真才實學，按理說他打底有四年時間不用學物理了，但介紹起理論物理，依然信手拈來。

    曲楚說要輔導她物理競賽，就真的有能力輔導。

    托表哥容磊的不規(guī)范教學福氣，應長樂是個可以邊轉九魔方邊讀題，拼完魔方寫解題思路的一心多用選手。

    她聽得認真，想得同樣認真。

    驀地又回憶起監(jiān)控錄像里的內(nèi)容，哥哥問，“曲楚為你放棄了哈佛醫(yī)學院，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對吧？”

    應長樂是明白的，理論上講無疑是自毀前程，曲楚義無反顧地放棄，然后就坐在這里，給自己講物理。

    他說了一個非常有趣、有關于物理進程，課競賽階段不會考到，看起來全無意義，無法證實與偽證的理論。

    夜風里夾雜了雨絲，斜掃在玻璃上，涼風不絕的細雨夜，曲楚試探著給她說了許多還沒涉及到的理論。

    時針與分針只剩下個銳角夾角，十一點整，曲楚意猶未盡的仰頭喝光杯中水，無情的摸出套競賽卷子，翻了幾頁，選定某張的最后一道大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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