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霓裳想了想，朗聲道，“何姑娘，三樓雅間席位已滿，還請您隨我來吧。”

    樓下的人都能聽見她們的對話。

    何語萱心中不甘，她來這就是給她找不痛快的，怎么能這么輕易后退。

    但此時胡攪蠻纏，到顯得自己窮途末路似的。

    她冷淡轉(zhuǎn)身，預(yù)備下樓。

    眼見著她要下樓離開，柳夢姚走上前嗤她：“就沒見過你這種人，就愛砸別人的場子。”

    何語萱上前兩步，兩人離得近。

    誰知她下一瞬直接拉扯柳夢姚的袖子。

    柳夢姚不察，身形不穩(wěn)，直接被她帶下。

    柳盈月三兩步伸手不及，眼見著柳夢姚就要摔下去，連帶著那兩個月的孩子。

    若是此時小產(chǎn)，今后必然大傷元氣，甚至危機性命。

    柳盈月著急大喊道，“十六姑娘，救我阿姐！”

    忽然，眼見身后飛出一條黑色綢布，伸過柳夢姚的手臂，瞬間纏繞將她穩(wěn)住，很輕地往前一帶，綢布一收，恍若無人。

    柳盈月呆了。

    待柳夢姚落地之后，柳盈月連忙扶住驚魂未定的她。

    心中卻生疑惑，何語萱未免太過大膽。

    眾目睽睽之下，她居然敢推侯府的嫡女，前首輔的親孫女，柳夢姚一旦出事，就連京兆尹都得上門謝罪。

    可她毫不顧忌。

    何語萱愣愣地，啞然看柳盈月。

    這救人的手法如此之快，到底是出自我誰的手筆。

    原仗著她不過也是無人看護，甚至想在樓中搞一次動亂，卻不得不再度考量。

    她要是做什么，必然很快就能平息，甚至都傷害不到柳盈月本身。

    她不了解表哥身邊有什么護衛(wèi)，但皇后娘娘一定了解。

    何語萱終究是瞪她一眼，憤憤轉(zhuǎn)身。

    然后下樓離開。

    柳夢姚驚魂未定，她回頭看向柳盈月。

    樓下的眾人還跪著，上面什么動靜都能聽見。她差點讓自己的meimei難堪，有些慚愧，“要不咱們也走吧？”

    柳盈月笑著看她：“她都走了，我們走什么，不能辜負(fù)許姑娘的邀請吧?！?/br>
    許霓裳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下，她不能得罪國公府，但也不想得罪柳家。何語萱能自行離開，是最好的結(jié)果。

    她滿含著歉意甚至帶著感激道：“請姑娘稍坐，戲班子等會兒還有看家功夫。”

    柳盈月點點頭，走到欄桿邊道：“請大家不必拘禮，隨性即可，本宮不會干預(yù)?！?/br>
    她的聲音溫婉，儀容端方，遇事也處變不驚，舉手投足皆有風(fēng)范。

    樓下齊聲道是。

    眾人回到原位，心想著，太子妃確實是一個極其溫柔和善的人。

    百仙樓又恢復(fù)了生氣。

    從百仙樓回來時已是亥時。

    回到東宮，柳盈月未見裴闕，心想他應(yīng)當(dāng)在忙。

    到偏殿，才放下燈盞，容安走進來：“太子妃，您去看看殿下吧?！?/br>
    柳盈月一時詫異，容安這意思，他并沒有主動找她。

    但她還是應(yīng)下。

    書房中，殿內(nèi)燭火昏暗，太醫(yī)伏跪在殿中，場面十分壓抑。

    柳盈月不知自己是否應(yīng)該上前，試探性地喊他，“殿下？”

    裴闕從案前抬起頭來，艱難地道，“皇祖母病情加重了?！?/br>
    “太醫(yī)說回天乏術(shù)?！?/br>
    第44章 死的也要。

    柳盈月呆住，難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完全不應(yīng)該是這個結(jié)果。

    之前按照張簡的方子，太后的身體已有好轉(zhuǎn)，怎么會在關(guān)鍵草藥到京之后，又變成回天乏術(shù)呢？

    柳盈月在掃了一圈跪著的太醫(yī)，并沒有熟悉的面龐。

    裴闕揚手，“你們說。”

    一人顫顫巍巍拱手，“太子妃娘娘，臣等親自查看過，娘娘近日氣息突然變?nèi)?，危在旦夕，想來是那宮外的張先生醫(yī)術(shù)不精導(dǎo)致娘娘再度發(fā)病。”

    柳盈月辯道，“當(dāng)初張先生的方子是太醫(yī)院說過沒問題的，怎么今日又全推到張先生身上去了？”

    那人不敢再吱聲。

    裴闕從案前起身，朝她走來，“去看皇祖母?！?/br>
    “好?！?/br>
    裴闕快步牽著她的手，走出殿外。

    東宮之中，燈火通明，暗色天幕下，侍衛(wèi)站得整整齊齊。

    柳盈月忽然心生不好的預(yù)感。

    馬車已備好。

    裴闕回過頭來，凝著眉，問她：“騎馬可以么？”

    馬車再怎么快，還是快不過騎馬。

    柳盈月點點頭。

    裴闕細(xì)心地扶她上馬，迅速坐在她身后，將她穩(wěn)住，才對東宮眾人道：“召集太醫(yī)院太醫(yī)上壽康宮，東宮中的太醫(yī)用馬車送去?！?/br>
    說著他一揚韁繩，柳盈月整個人差點摔下去，裴闕拉著韁繩，手臂按住她的身。

    “靠著孤?！彼?。

    駿馬飛馳，她整個人暈沉沉，只能很聽話地靠在裴闕的胸膛里。

    “不舒服么？”裴闕靠著她的耳邊問。

    柳盈月?lián)u頭。

    時間緊急，什么也顧不上了。

    入宮時一路暢通，宮城的守衛(wèi)早已得了消息等在門外，早開城門放行。

    壽康宮中，裴闕下馬，扶著她。

    柳盈月能感覺到他手心發(fā)涼。

    實際上，前世太后真正崩逝就是這段時間。

    他怕的是，這一世依舊要走同樣的路，逃避不開。

    棠靈走出宮外：“殿下，娘娘在休息，由太醫(yī)看護著?！?/br>
    “張簡來了沒有？”

    張簡是寫藥方的關(guān)鍵人物，有什么問題，應(yīng)該他最能看出。

    “已經(jīng)在了?！?/br>
    走進殿中，屏風(fēng)之后，太醫(yī)圍了一圈。

    張簡站在其中，若有所思。

    裴闕走上前，沉聲問：“皇祖母如何？”

    張簡臉色也沉重，“娘娘突發(fā)急癥，數(shù)癥并發(fā)，以致性命垂危?！?/br>
    柳盈月看著床榻上的太后，心中也懸著一口氣，身子發(fā)涼。

    張簡猶豫道，“臣還想查看娘娘近日都食用過什么，以及倒掉的藥渣。”

    “準(zhǔn)。”

    殿內(nèi)忙碌，張簡對著宮人搬上來的吃食和藥渣一一檢查，“敢問姑姑，娘娘近日都在食用黑米銀耳湯么？”

    “是的，娘娘胃口不佳時，只愛喝這個?！?/br>
    張簡驚愕失色，“這其中混入了黑苡，和蕓蒿混食有輕微的毒性，這連日食用，極易損害病體。”

    棠靈不知他說的草藥，但敏銳捕捉到其中意思，“下毒？！”

    柳盈月感覺心中一涼。

    “那么，可還有的救？”

    他再拜：“微臣可以試試，但需要取回藥箱，施以針灸，興許能逼出毒性?！?/br>
    旁邊有老太醫(yī)插話道，“……太醫(yī)院有可用的針?！?/br>
    “去取?！?/br>
    殿中再度行動起來，有人去太醫(yī)院取太醫(yī)的藥箱。

    壽康宮中都在等待著。

    等了許久，有太醫(yī)偷偷相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