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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炎夏,軍中人都恨不得赤膊行走,只他這個主帥睡覺卻還得蓋一層薄被,想到此處,又恨自己為什么天生是這種體質(zhì),忍不住鼻子一酸,險些又慪出眼淚。 莫大夫交代完一應事情后很快步出主帥大帳,沿途遇到軍中將士們來問,他便堆起笑臉:“少主沒事,不過偶感風寒,歇息兩天就好。” 等走到無人處時,莫大夫的臉色才迅速沉下來,左右一看,見無人,快步疾走,鉆進軍營中一個不起眼的灰色帳篷,這才是胤人真正的主帥大營。 “王爺!”帳篷正中坐了一個半百的男人,他須發(fā)半黑半百,容貌可以看出年輕時極其英俊,眼下卻是滿面威儀,嘴唇上蓄了一排小胡子,正是關(guān)外人人皆知大名的唐王爺,唐青書。 “小郎情況如何?” 莫大夫面露憂愁,嘆息著搖了搖頭:“早就勸過你,不要對孩子那般狠。” 唐王爺眉心一皺,又問:“那他還有幾年可活?” 莫大夫伸出三個指頭。 “三年?” 莫大夫搖搖頭:“他之前被要離折磨過狠,本就身子骨不好,如今越發(fā)傷了根本。” 那就是只能再活三個月,唐王爺哀嘆一聲:“我的孩兒,真是命苦?!?/br> “你若真想讓這個兒子活下來,當年就不會對他用那種藥?!蹦蠓蚝鋈缓蘼暎骸巴鯛敚乙彩巧狭四馁\船,這些年一直沒能過去心里這個坎?!?/br> 唐王爺冷笑一聲,拿過桌旁的拐杖,扶著站起身,他一條腿竟瘸的,腿下齊根而斷,用冷鐵打造的小腿支架匡在斷腿處,踩在地下,發(fā)出砰砰的聲音。 唐王爺一步釘一步走到莫大夫跟前,那大夫忍不住后退一步。 唐王爺一拍莫大夫肩頭:“自我祖父起,我們唐家就是皇族貴胄,我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帶我回過一次當年封地,看過那舊日天權(quán)侯府,哦,如今改做炎朝的官衙,光我們舊王府那院子都有三百里去。”他頓了頓:“想要恢復家族昔日榮光,重新奪回屬于我唐家的一切,二十年前,我們唐家已經(jīng)不顧一切,我五個兒子都舍了,還有什么舍不得?” “小郎他是不同的,他可是你眼下唯一的兒子呀!”莫大夫忽然又說:“他最后這段時間,你還要利用他嗎?” 唐王爺眸光霍然一跳:“利用?”放在莫大夫肩頭的手一緊,大夫吃痛,差點跪下去。 低吼:“他不過就是那個賤人的賤種,我這條腿是怎么斷的?你不知道嗎?” “他畢竟是你親生的兒子?!蹦蠓蜓壑袧M是求懇:“你真的不能那樣做?!?/br> “他母親當年就是憑借那張臉迷惑了我,騙了我,我每次只要一看到他的臉,便覺刺心,即刻想起當年之辱?!?/br> 唐王爺這時終于放開莫大夫,走回書桌,從各種文書里抽出一封信。 這次他們能夠打到渝州城下,光靠自養(yǎng)的那一萬府兵完全不夠,其余兩萬兵力,都是從西疆女匪手中借來。如今他手中有三萬鐵騎,朝廷在渝州城常年駐軍不過一萬,只要想辦法渡過天險,便能直取皇都。 但西疆女匪聯(lián)手出兵那是有條件的,她手下大將軍奧吉麗婭.綺綺子帶人馬千里迢迢跨山越水而來,若為財,她不缺錢,若為權(quán),她一直經(jīng)營的霸業(yè)遠在西疆,也沒必要跑到玉門關(guān)來占地盤。 那還能是為什么? 他明面上唯一的兒子,天生一雙帶水的含情桃花目,人俊身手高,玉門關(guān)外無數(shù)女子看過他一面后便念念不忘。 當初結(jié)盟之約上他不過附了一張兒子的畫相,那西疆女匪便痛快點頭答應了。 兩邊盟好,承諾送獨子入贅西疆以示誠意,這才能順利借到兵。 可惜,怎么只剩下三個月。綺綺子帶領(lǐng)第一批五千兵馬已經(jīng)悉數(shù)按盟約到達彭陽,若被她看出小郎命不久矣,這盟約便算是徹底完了,還得罪貴人。 唐王爺眉心緊皺,腦中急轉(zhuǎn),思索拖延之策。 片刻后他下筆如飛,很快回信一封,信中言此次攻城少則三月,多則數(shù)年,但三月后無論輸贏,一定按西疆女匪要求,將小郎交予綺綺子帶走。 一抬頭,見莫大夫還未離開,便問:“可有藥物能令小郎這段時日精神煥發(fā)?” 莫大夫冷笑:“沒有!” 唐王爺想了想,喊了一名隨從傳令:“小郎感染風寒,這段時間讓他不要cao心備戰(zhàn)情況,好好臥床修養(yǎng)?!?/br> 等那人離開唐王爺帳子,莫大夫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說出心里話:“你真是全天下最冷血的父親。” 唐王爺:“成大事者,萬事可舍?!?/br> 莫大夫:“你知不知你的兒子,他......” 唐王爺猛一抬眼皮,眼睛一瞇:“他還有別的事故?” 莫大夫滿臉難受心痛:“剛剛替他把脈,小郎滑脈如珠,已是有孕月余?!?/br> 什么? 唐王爺震驚的一下站起:“怎么可能,他之前夜夜用那藥泡澡,怎么可能會懷孕?” 莫大夫:“我也覺得不可能,但這是事實?!?/br> 唐王爺眼珠一轉(zhuǎn):“莫非是璇璣候蝶夫人的?” 莫大夫搖搖頭:“時間對不上。” 唐王爺想了想,雖然兒子回來后對被俘一事只字不提,但霧部從璇璣侯府下人們嘴里打探的消息,他最后被誰帶走唐王爺早就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