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①玉爪——對鷹、鷲等猛禽腳爪的美稱。唐，杜甫《見王監(jiān)兵馬使說近山有白黑二鷹羅取未得賦》之二：萬里寒空祗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

    ②大家——宮中近臣或后妃對皇帝的稱呼，也可以各家對家主。唐，劉肅《大唐新語·酷忍》“初令宮人宣勅示王后，后曰：愿大家萬歲。昭儀長承恩澤，死是吾分也?！?/br>
    第9章 .地道風(fēng)物天子格外清新脫俗

    西市里，每逢趕集日，便是人山人海。

    長安人逛西市很簡單，吃和買，在西市你可以買到所有吃、穿、住、行的各類用品，無論新舊好差，只要有時間慢慢淘，總能買到。

    李雘領(lǐng)著柴三妙一行東竄西竄，在西市里找到一家龜茲人開的醫(yī)館，其實就是個簡易的夯土屋子，跟長安醫(yī)館萬萬不能比較，隨說條件簡陋，門口尋診的人卻不少。

    治病的龜茲老頭卻有幾分脾氣，讓李雘他們站在門口去排隊。

    柴三妙詫異萬分，今日算見了世面，李雘遭受這般待遇，他也不見氣，真領(lǐng)著他們站在門外排起隊來。

    “……”柴三妙無語，想必龜茲老頭肯定不知道李雘的身份。

    她探頭查看夯土屋里的狀況，龜茲老頭看病的速度很快，也不多話，一張簡單的藥方遞給患者，囑咐數(shù)日后復(fù)診。

    輪到柴家的親隨，只消看一眼，便熟練地做了包扎。

    高大的李雘站在低矮的夯土屋里，顯得空間有點局促，他附身觀察著墻邊木架上的干草藥，自然地展示出一副熟客的姿態(tài)。

    龜茲老頭邊處理傷口，邊念叨“少惹是非，少打架?！?/br>
    竟然是地道的洛下音（唐代雅言）①。

    顯然，這句話并不是說給柴三妙他們聽得，李雘點頭，沒接話。

    一行人走的時候，李雘留了幾枚通寶。

    幾人站在醫(yī)館外，柴家親隨向李雘行插手禮，慎重道謝，李雘道：“無妨?！?/br>
    柴三妙心想她可不能委屈了天子，就說邀請大家去西市內(nèi)最好的饌坊。

    李雘的目光掃過夯土屋巷的盡頭，又悄無痕跡地收回來，他頓住腳步，對柴三妙說：“倒也不必?！?/br>
    ？

    柴三妙內(nèi)心正在瘋狂吐槽他又要怎樣？

    但是明面上，只是向李雘投去一個“大家有何旨意”的征詢眼神。

    李雘昂起下巴朝不遠(yuǎn)處點了點，“論邊州美食，西市里的食攤才是最地道的風(fēng)味。”

    炙烤羊rou一直是隴右一絕，現(xiàn)宰的羔羊，一排排掛滿多個攤位，濃重的煙霧幾乎吞沒半個西市。

    一家挨著一家，一爐拼著一爐，甚為壯觀。

    許是臨近夕食，食攤前人頭攢動。

    膚色不同，打扮迥異的異域來客匯聚在此處，不講族群姓氏，不分富貴貧窮，人們或站著，或坐著，只為滿足口腹之欲，目的純粹。

    食攤的店家大聲吆喝，此起彼伏，招攬食客。

    李雘就近選了一家還有空矮凳的，他率先坐下，柴三妙跟著落坐在他右手的一側(cè)。

    既然天子今日微服私訪，親近百姓，柴三妙回頭就叫兩名親隨也坐下，親隨本不敢，柴三妙說：“今日若不是二位盡職，我怕是沒有機(jī)會坐在這里吃烤rou了?！?/br>
    再推卻便是負(fù)了好意，親隨終是坐在她身邊。

    在柴三妙的隨意和柴家親隨的拘謹(jǐn)之間，李雘的目光來回打量，覺得這小孩有點意思。

    食攤上沒有講究的擺盤造型，更沒有精致的金銀器皿，烤羊排，烤羊rou串都是現(xiàn)串現(xiàn)烤。

    案板上有血，爐架里有炭，店家用柳枝串起來，羊rou在爐火上烤得滋滋冒油，而后盛裝在土窯燒盤里端到食案上。

    柴三妙拿出短匕首，在三個男人的注視下熟練地分割大塊羊排。

    李雘瞄見她腰間配掛蹀躞七事，比起世家少郎來得還齊整，再探手掂量蹀躞上的槃囊（小皮包），鼓鼓的，也不知道這小孩兒放了些什么，“腰上掛得這么滿，不重嗎？”

    柴三妙分割完羊排，正在擦手，“不重。”

    “圣……”

    柴三妙立刻住嘴，瞟見自顧忙碌的食攤店家，西市里不太穩(wěn)妥，人多嘴雜。

    她改口說道：“郎君出入在外，隨手物什能用上的，當(dāng)然越多越好?！?/br>
    李雘彎了一邊嘴角，“也不盡然，出入在外，有時也講究便宜行事，比如突襲行軍。”

    柴三妙已經(jīng)悟到了，只“嗯”了一聲，便順手將分好的羊排推到他面前，客套道：“大家請用。”

    李雘沒有動口，他的目光又落在柴三妙的蹀躞掛件上，“沒想到三妙長在長安，竟會吹篳篥?！?/br>
    柴三妙點頭，聽見李雘笑說：“還是九孔的?！?/br>
    八孔常見，而九孔難得，它需要更嫻熟的吹奏技藝。

    柴三妙隨便找了個理由，“前段時間跟著阿兄在樂坊大善才身前習(xí)樂?！?/br>
    “哦~樂坊?！崩铍o說。

    柴三妙想樂坊在長安城內(nèi)多如牛毛，不足為奇，她以為這個話題已經(jīng)結(jié)束，卻聽見李雘提道：“篳篥聲調(diào)悠揚(yáng)，在高山深谷間回蕩，很遠(yuǎn)很遠(yuǎn)便能聽見它的召喚?！?/br>
    她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她又沒在高山深谷間聽過篳篥，融入不了李雘描述的場景。

    再這么閑聊下去，rou都要涼了。

    柴三妙從羊排開始吃，還沒咬下去，又被一只大手?jǐn)r住，身旁的李雘向店家要來一碗粗鹽，用右手指抓取一小撮，碾撒在羊排表面，“嘗一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