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并不在意姜檸一點(diǎn)微末的抗拒之意，轉(zhuǎn)頭問萬全，“乾元殿附近可還有空著的殿宇？”

    萬全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意，立即道，“乾元殿的偏殿祥和殿還無人入主。貴人住在那處，服侍皇上十分方便?！?/br>
    “如此甚好?！逼罹氨阌中α耍皖^仿佛和姜檸耳語，“能日日見到你，朕心甚悅?！?/br>
    姜檸低垂著頭，掐緊的手指已掐出血來。一切和上輩子一模一樣。重來一次，即便她想躲著避著，祁景卻依然不想放過她。

    “啊，”祁景才想起來似的，又道，“你的品級(jí)……”

    萬全知道這位爺必然是不記得，立即在腦子里快如閃電地回憶，而后道，“陛下，您如此賞愛姜貴人，可貴人她不過正六品，只怕有些委屈了?！?/br>
    品級(jí)太低住到乾元殿附近也不合適，皇上必然是想給貴人晉位。

    六品寶林么？祁景笑道，“確實(shí)有些委屈了，便將愛妃封為四品美人如何？”

    姜檸沒有回應(yīng)，她知道祁景不需要她的回應(yīng)。雪瑩和雨輕俱是歡喜，淺綠到底多跟了姜檸幾個(gè)月，看出她不太對(duì)勁，因此表情猶疑。

    萬全猜姜檸興許是高興傻了，笑道，“恭喜貴人?！毙睦飬s有些想咂舌。直接晉兩個(gè)品階，皇上為了保護(hù)冷宮里的那位，當(dāng)真是大手筆?？催@些下人還滿臉歡喜，只怕這姜氏，活不成了。

    祁景也覺出了姜檸的不對(duì)勁，不過并未放在心上。左右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值得為她的心思浪費(fèi)心神。

    祁景輕輕一笑，掩去眼里的殘忍，拉著姜檸起身，“朕原本是神思困乏出來走走，見到愛妃卻來精神了，愛妃可會(huì)下棋？”

    雖他急著去見季芙，但既然表示寵愛姜氏，必然得多在此處待一會(huì)兒，才說得過去。

    祁景還想做戲，姜檸卻不想奉陪了，木然道，“不會(huì)。”

    祁景輕笑，笑意風(fēng)流寫意，“那可會(huì)彈琴？”

    姜檸，“不會(huì)?！?/br>
    祁景，“……”不曾想，這姜氏如此耿直，如此理直氣壯，簡(jiǎn)直是破罐破摔。

    祁景依然笑著，“那你會(huì)什么？”

    姜檸的目光，從祁景臉上劃過，落到屋內(nèi)一角的青花瓷細(xì)頸瓶上。

    如果弒君的話，會(huì)有什么后果？

    淺綠見姜檸不答，急得跪倒地上，道，“我家貴人會(huì)書畫。今日她定然是忽然見到皇上，高興過度才……才……請(qǐng)皇上恕罪！”

    雪瑩和雨輕也跟著跪。

    祁景溫潤地一笑，“朕明白，既如此，夜深了，朕陪愛妃入睡罷?！?/br>
    姜檸神色木然，滿心都是絕望的想法，知道祁景不會(huì)碰她，也沒有抗拒，呆呆走回寢房，任淺綠幫她脫去斗篷，而后躺到了床上。

    祁景遣走了下人，坐在床邊，替姜檸蓋好薄被，修長手指一下一下?lián)崦拈L發(fā)。

    姜檸閉上眼睛，想起了那靈魂都被撕碎的痛。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shí)間，祁景終于起身離去，帶著萬全，離開了瓊雪齋。

    祁景負(fù)手走在濃重的夜色里，看著虛空，道，“她害怕朕。”他想起初見姜檸的模樣，芙蓉面含羞帶怯，嗓音嬌軟，顧盼神飛，與現(xiàn)在極為不一樣。

    那雙含著秋水般的眼睛，令他一時(shí)意動(dòng)，命她入宮參選?？珊髞硭钟X得多此一舉，畢竟，姜氏永不可能是芙兒。沒有人能取代芙兒。

    他本已淡忘，不曾想，她卻恰恰又，住到了芙兒旁邊。

    聽著祁景的話，萬全斟酌著回答，“她尚年幼，剛剛?cè)雽m，初次窺見天顏……”

    “這里離冷宮太近?！逼罹暗馈?/br>
    “皇上說的是。”萬全不再多說什么了。其實(shí)瓊雪齋離冷宮也算不得多近，但因在冷宮邊上，皇上還是不放心。他明白皇帝是懷疑姜氏知道些什么，畢竟姜氏在冷宮邊住了這些時(shí)日。雖婢女已經(jīng)否認(rèn)，但祁景多疑，因?yàn)檫@多疑，不管有無證據(jù)，祁景不會(huì)再留下姜氏。

    可惜姜氏那般嬌俏美麗的人兒了。

    “若是太后問起，你當(dāng)如何說？”祁景忽然又問。

    萬全立即恭敬地彎著身子，“皇上接連處理政務(wù)，勞累煩悶，聽聞姜氏嬌美可人，遂乘興而往，后見佳人性情溫柔，容貌可愛，龍心大悅。”

    祁景對(duì)萬全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勾了勾唇，往冷宮走去。

    他本不想選秀的，可架不住太后與他提了好幾次，若一再拒絕，保不齊太后起疑，懷疑到冷宮那邊，從而橫生枝節(jié)。如今這秀女已選了，他也只能，繼續(xù)走下去。

    這一邊，祁景走后，姜檸睜開了眼。她木然躺了會(huì)兒，直到淺綠過來看她是否需要服侍。

    “淺綠?！苯獧庨_口，聲音啞的不像話。

    “貴人?！睖\綠嚇了一跳，扶她起來。

    “在皇上來之前，我做了個(gè)噩夢(mèng)，出了汗，你給我備水?！苯獧幍?。

    淺綠聽著這蕭瑟語氣，便覺得傷心，立即去喚雪瑩和雨輕打熱水。

    雪瑩和雨輕還當(dāng)方才皇上獨(dú)自寵幸了姜檸，面露喜色，很快給姜檸備好了熱水。

    脫去沾染了龍涎香的寢衣，姜檸踏入浴桶，浸入水中。

    朦朧的水霧中，姜檸面色極為黯然，看在淺綠眼中，仿佛凝聚了無數(shù)苦楚沉痛心事。

    淺綠難過道，“貴人，皇上寵愛您，為何您還不開心？”

    雪瑩拿過新的寢衣，猜測(cè)道，“貴人可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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