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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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大梁來說,消失的不只是一支軍隊,不只是數(shù)萬英勇男兒,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一條不可橫渡的河,一道永遠令人安心的國之屏障。 那之后,北疆各州飽受屠戮劫掠之苦,在蠻族鐵騎之下成萬里焦土,太原城被燒,長安城被毀,大梁皇族帶著世家出逃至東都……那些年很多很多時候,還沒長大的陳重遠都會想。 要是定遠軍還在該多好。 要是定遠公還在該多好。 要是衛(wèi)家還在該多好。 直到七年前,新任定遠公衛(wèi)臻重建定遠軍,幾年間,定遠軍收復了北疆十一州,又在新帝登基群王造反的時候救了整個東都。 定遠軍……陳重遠知道自己的手在抖。 很多渴望,只有看見它近在眼前,人才會知道那是噬心吞血不可抑制之向往。 站在前面的衛(wèi)薔此時也一掃身上的憊懶不羈之氣,陳重遠站在后面能看見她的脊背已經(jīng)挺得筆直。 “該抓的人抓了嗎?” “回國公,綏州至麟州三處匪寨已被攻破,共抓匪盜七百四十余人?!?/br> “該殺的人殺了嗎?” “回國公,匪首七人、惡貫滿盈者三十六人,皆已經(jīng)授首?!?/br> “該追的人追到了嗎?” “回國公,在同州發(fā)現(xiàn)兩處南吳探子窩點,已派人追查,昨日摸到南吳探子在河中府的窩藏之處,今日寅時一刻全數(shù)抓捕,死十七,生三,已經(jīng)押在城外。” “死的交給陳家?!?/br> “是?!?/br> 短短言語,字字落地有聲,仿佛已經(jīng)交代完了無數(shù)事情,一旁的陳仲橋聽得是悚然又茫然,最后聽見交給“陳家”,他下意識也繃緊了身子。 衛(wèi)薔看向他,說:“陳刺史,十七具尸體連著前日那些刺客……都交給你了,別忘了給自己請這剿滅之功?!?/br> “是、是……”陳仲橋拘謹?shù)梅路鸩皇窃谧约掖箝T口,而是在北疆的演武場。 “既然事情都辦妥了,你們就先帶著陳家給我們北疆的深情厚誼回去麟州,起來吧?!边@些話,衛(wèi)薔是對衛(wèi)鶯歌說的。 嬌小的女子低頭稱“是”,就被衛(wèi)清歌歡歡喜喜地跑過去拉了起來。 “鶯歌jiejie!你幫我把這些都帶回去。”說著,衛(wèi)清歌開始解身上的小小的包袱和布兜。 衛(wèi)鶯歌不僅個子稍矮,人也長得稚氣,褪去了一身的肅殺之氣,看著比衛(wèi)清歌還要小兩歲。 用手一抓最大的包袱,衛(wèi)鶯歌說:“你又把別人家的被子也拿走了?” 聽見她們說話,陳仲橋清了下嗓子,連被子都拿走,這才是他最熟悉的那個刮地皮的北疆作風。 看向自己的兒子,他本來想再說兩句留人的話,可見到兒子那雙盯著北疆人馬快著火的眼,他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定遠軍行動極快,既然接了新的軍令,他們就毫不含糊,衛(wèi)鶯歌拉著衛(wèi)清歌親自一輛輛清點清楚了車馬財物,登記造冊,又讓衛(wèi)清歌在冊子上簽了字,最后對衛(wèi)薔行了個禮,然后拉上東西就走。 而此時,晨霧還沒散盡。 看得陳家上下目瞪口呆。 自己的兵走了,衛(wèi)薔的肩膀又垮了回去,粗陋烏黑的袍袖一甩,她說:“心意收到,我也該走了?!?/br> 走走走!趕緊走! 陳仲橋深深行了一禮:“國公大人,犬子年幼,少經(jīng)風雨,一路上若有冒犯……” “放心,真冒犯了我就寫信跟你要錢,或者跟你那在東都的大哥要錢。” 衛(wèi)薔說的毫不客氣,陳仲橋卻莫名有些心安了。 要錢就好。 要錢總比要命好。 察覺自己的想法,陳二老爺心里又是一梗,完了,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覺得眼前的定遠公只要錢不要命就是個好人了?! 衛(wèi)薔剛坐上馬車,又有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奔騰而來,這次卻是從另一個方向來的。 東都的方向。 “傳圣人諭,太子太保,鎮(zhèn)國定遠公,兼西京都御留守,權(quán)知北疆五地節(jié)度,上柱國,無終郡主衛(wèi)臻,蘊是韜略,竭節(jié)保邦,悉心陷敵,復振國威。靖群氛於海表,凝庶績於天階……” 回到自家的院落,陳仲橋的腳還是有些軟,正房門前,崔氏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聽聞有給阿薔的圣旨。” “是,聽說定遠公回朝圣人的身子一下大好了,還下了圣旨褒獎定遠公,賜了她全套親王儀仗,又讓滿朝文武在東都門外迎接她歸東都,圣人實在是比大兄所想的還要看重她呀?!?/br> 崔氏面色平靜,只是有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懸在唇角。 “這豈非好事?二郎為何悶悶不樂?” 陳仲橋嘆了一口氣,北疆來的定遠軍,那個當風而立的背影,他兒子看見的,他也都看見了,此時也依然不能忘懷,喝了一口茶,他說了一句他對自己大兄也絕說不出口的話:“我只覺得有些悵然,親王儀仗又如何,沒有定遠軍半分風貌,名刀當以風沙伴,敵血洗,斬蠻族王旗,復萬里河山,請她歸朝,實在有些辱沒了?!?/br> 嘆完之后,他搖搖頭說:“名刀也好,狼匪也罷,好歹是走了,五郎跟著她去學武,我倒是比從前寬慰了些。四娘,你說得對,陳家不能只看著朝中那一點地方,五郎想要給自己找找出路,我攔著,他反而恨了我這個當?shù)?,不如出去摔打一番?!?/br> 說完,拈兩下胡子,陳二老爺又起了詩興,想寫一首送兒子學武的詩,過幾天寄給兒子。 看一眼書案,他說: “四娘,你怎么有興致看起了《孟子》,平時你不是最煩這些文章?” 崔氏猶是在笑,合上書冊,她輕聲說:“昨日突然想看看了?!?/br> 低眉垂目之間她又想起了昨日自己聽見的話。 “北疆十一州,半數(shù)官、七成吏皆是女子,崔姨,為了讓我入東都,北疆官員已經(jīng)在吏部悉數(shù)入冊,我欲將女子為官之事在天下推而廣之,第一步,女子可以抄錄公文黃冊做小吏,第二步,便是女子科舉。您才華卓著,居深宅而知天下,世間罕有人能及……三年內(nèi),云州、麟州各要開女子州學,我也打算設(shè)學政一職。我世間罕有的崔姨,你可愿當這千秋天下間第一個女學政?” 這就是,阿薔要做成的第三件事。 何其可笑,何其荒謬,何其狂妄?! 呂氏武氏也未成就之功業(yè),她衛(wèi)薔怎么就如此信誓旦旦呢?讓別人聽見,都會以為她是一場大夢不肯醒。 手指抓了一下《孟子》,今年已四十歲崔瑤不得不承認,幻夢極美,她動心了。 她竟然想,同赴大夢。 第7章 歸朝 “一顆心只想著忠君二字?!薄?/br> 托了遠房侄兒是定鼎門守備的福,劉老漢在洛陽城的定鼎門里支起一個小灶,擺開幾根條凳,專門燒些茶水供進京的人歇腳,也常有住在附近坊里囊中干癟的書生在這里花上兩文錢,坐上一兩個時辰,聊天說話,倒是比去茶樓實惠得太多。 劉老漢左右賣餅、賣面的都不喜歡這些一整天連個燒餅都不肯買的酸儒,可劉老漢素來好說話,他喜歡人多的熱鬧,也愛聽這些儒生講些自己聽不懂的熱鬧。 去年上半年他聽得還是什么東家的少卿不過是個庸才,全靠有個好出身,才能年年拿到上品評議,不過二十多歲就做到了四品。 下半年儒生們說得最多是皇后娘娘給什么夫人發(fā)了什么賞賜,鬧得滿城風雨。 到了今年,皇后娘娘派人把那些高門大戶家的小姐都接進宮里去了,哎呀,那段日子劉老漢過得甚是痛快,熱鬧看得多,茶水賣的也多。 這一日,太陽剛升到一半,日影子還長著呢,突然一騎一馬“噠噠”從內(nèi)城奔了出來,嚇得劉老漢的手里填爐的柴散了一地。 “唉?!彼嘀槆@了一聲,把柴從地上撿起來,也不往爐子里塞了。 小心攏了一下懷里包著銅板的布包,他彎著腰對著四周行了個禮:“各位客官,這馬從內(nèi)城里奔著定鼎門守備就去了,今日怕是要封門清街,喝完了碗里的水,咱們就各自回家吧?!?/br> “封門清街?”當街臨風端著白水細品的儒生看看左右,眉頭都皺了起來,“逆王也死了,什么逆黨也盡數(shù)斬了,怎么這定鼎門還天天封門清街?” 他旁邊坐著的另一個年長些的儒生連忙說:“噓,這話可不能亂說,清街之事也有可能是親王回京?!?/br> “大梁哪還有在外的親王?年初肅王回京也沒封街啊?!?/br> 早起風涼,一個縮在灶前取暖的書生伸了個懶腰,說道:“諸位在此地論盡天下大事,怎么竟然不知鎮(zhèn)國定遠公返東都之事?” 那年長的儒生正往嘴里猛灌熱水,聞言險些“嘴里進,鼻里出”,臉漲得像個烤了一半的黃黍面餅子:“國公?開國四家國公,高家已然沒了,井家因為賣官之事被降等,陸家子嗣不豐,旁系奪位,也是降等襲爵,如今都不過是個縣公,衛(wèi)家更是……衛(wèi)、衛(wèi)家?” 他猛地站了起來,剛剛辛苦猛灌水的陶壺被碰灑了都毫無所覺。 “是定遠軍衛(wèi)家那個女國公?!” “女國公?”其他的儒生也被嚇了一跳,有人說:“她不是在北疆好幾年都沒回來嗎?” 也有人說:“女子怎么能當國公?” 條凳倒地,陶壺傾倒……小小的水攤亂成了一團。劉老漢穿梭在儒生中間,小心地揀起那些喝水碗,生怕被砸碎了一個,這般亂糟糟,碎了一個怕是都不知道該找誰要賬去。 一只手把一只陶碗送進劉老漢的懷里,是依然站在灶前的那個揣手取暖的書生。 那書生展了展臟兮兮的袍袖,看著竟然比別人氣定神閑了許多: “鎮(zhèn)國定遠公,憑一己之力收復十一州之地,又有兩次千里救駕,兩次誅殺逆黨,這般功勛,竟還盯著她是男是女?可見你們這些人平日里家國天下,腦子里卻離不開臍下三寸之地,不足與謀,不足與謀啊?!?/br> 說完,這書生袖子一拂而去,可惜剛走出十步遠就又被冷風吹得縮起了脖子,正碰上兵卒執(zhí)長矛來清街,青石主道已不許人走了,那書生又被擋了回來。 “清街清街,一干人等不可再上路?!?/br> 劉老漢連忙抬起了扁擔,前面裝得是陶壺茶碗,后面裝得是燒水的木柴,水桶都是另一只手連提帶抗,只剩泥爐子來不及處置,被兵卒用矛尖兒給捅了個稀碎。 引得那個怕冷的書生“哎呀呀”惋惜了兩聲。 長矛立在地上,兵卒擋成了人墻。 越發(fā)顯得青石路上空空蕩蕩。 “噠噠噠”兩輛青皮馬車從內(nèi)城方向駛了出來。 不一會兒,又有幾臺轎子。 接著,馬車、大轎絡(luò)繹不絕,更有無數(shù)騎著馬的人紛紛來到了西城門內(nèi)。 酷愛熱鬧的劉老漢想走,卻舍不得熱鬧,縮在了巷口,抻著腦袋往外面看去,同他一樣的還有那個書生,一時間兩人像極了兩只蹲水里等魚的呆鵝。 一時間,洛陽定鼎門處冠帶逢迎,衣袂相連,玉佩環(huán)響,黑色的官帽幾乎要塞住寬闊的西城門。 “哎呀呀,這可都是官啊,六品文官、四品武官、三品文官……竟然還有郡王……好大的排場?!睍Z細細盤點著說道。 一旁的老漢鵝已經(jīng)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穿著郡王錦袍的不過是個少年,從馬車上下來便被一群人圍著行禮,又有人引著一直走到了前面。 書生鵝瞇了瞇眼睛,說:“看年紀,這個郡王應該就是圣上僅剩的兩個弟弟之一了?!?/br> 皇上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