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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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距離此地百丈之地有一茶肆,茶肆中的書生我已經(jīng)派了清歌去盯住,我要他們?nèi)炕畹酵ㄉ讨掠卸ㄕ撝?,不容有人借他們性命壞我之事。第三件事,其中有一人名喚竇黑,自靈州來……” 作男子打扮的定遠公在暗室中猶如一塊沉進水里的墨,她笑著說: “生死不論,將他帶來見我?!?/br> 第22章 非刀,事成,霓裳 章節(jié)三合一…… 衛(wèi)薔去過林家商鋪的第二日就有消息傳入了定遠公府,她所料不錯,茶肆中帶頭喊世家害國害民的國子監(jiān)學生當夜便出了事。 那些學生在南市吃了酒,回國子監(jiān)的路上突然被人用刀刺殺,幸好被林錦繡派去的人救了下來。 林錦繡做事也極謹慎周到,為了不讓人察覺此事有霄風閣的手筆,委派了幾批人在路上分段護送,救下他們的是云麾將軍李承繼麾下的部將,李承繼家住修行坊,正在國子監(jiān)所在的正平坊北側,部將在李家喝了酒出來,見到有人當街殺人,一時酒氣上頭,不僅將行兇之人抓了,還當街殺了一個……無論誰來看,救人也不過是一場巧合。 更巧的是,欒州李氏本就是兩京世家之一,有他家部將出面救人,就讓很多人暗處的盤算消失于無形。 只可惜那個自稱叫竇黑的靈州文士并沒有被抓到。 “我們的探子跟進了吳家酒肆內(nèi),二樓突有人以小弩射人,驚了食客,待我們追到二樓,那人便不見了,留在外面的也沒守到那人出來,林賬房已經(jīng)派人盯緊了吳家酒肆。所得小箭乃是蜀國所制,未淬毒。” 把玩著手中那支箭,衛(wèi)薔點點頭:“確實是蜀匠以鋼所制,蜀人好精巧,還以失蠟法雕琢箭身,不是尋常細作能用之物?!?/br> 窗外的桃花已經(jīng)謝了,院中幾枝海棠又露了蹤跡。 衛(wèi)薔將箭放在一旁,對一旁的衛(wèi)行風說: “先是混進國子監(jiān)學生之中,指出世家不稅之事,引動群情激奮,再假裝世家之人將那些書生殺了,若是計成,寒門即使為了自家名聲也要全力反對通商之事……我本以為有如此手段的既然不是南吳不留行里尋常的鴿雀,就應該是個鴻鵠,沒想到,還真來了一只大鳥?!?/br> 衛(wèi)行歌當即道:“元帥,我必將此人斬于東都之內(nèi)?!?/br> 衛(wèi)薔點點頭,又對傳信之人道: “霄風閣在東都諸多掣肘,既然碰到了不留行放出來的鳶鷲,這個臨時的差事會失手也是情理之中,能把暗子埋進世家,林錦繡也算是用了心,你回去告訴他,我會寫信告訴林管事不予他懲處,他呢,從今日起將眼睛放得亮一些,南市里魚龍混雜,是那些雜鳥絕好的藏身處,他們能興風作浪一次,就一定想著第二次,要做到在南市中耳目清明,也讓人無跡可尋?!?/br> “是,元帥?!?/br> 待傳信之人走后,衛(wèi)行歌低聲道:“元帥,您如何察覺那人是南吳的細作?” 衛(wèi)薔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行歌,世家不納商稅路稅一事,你如何看?” 衛(wèi)行歌想了想,說:“顧師說過,權利二字相輔相成,權為利而生,利為權之因,一旦一個人手中有權,必要為自己牟私利,并自以為是理所當然。世家不稅便是因此而來?!?/br> “沒錯?!毙l(wèi)薔點點頭,笑得很是欣慰,“你出身北疆,一字一句學過了你顧師寫的書,自然明白世家這等行事乃是從根上便如此的。也正因如此,這東都人人都想成世家,那些國子監(jiān)的學子難道沒做過世卿世祿圈地納民車馬不稅的美夢?他們想爬上去,是因為他們爬上去,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晨光漸暖,衛(wèi)薔靠在案前看向窗外。 “偏偏那個自稱叫竇黑的,他沒有這個夢,他也看透了世家之惡。可不做此夢,卻從靈州千里迢迢來了洛陽,將世家之惡剖開給那些沖動的學子看,挑動他們痛罵世家,不論他是否有擾亂天下之想,在此時挑事,定然是來者不善?!?/br> 衛(wèi)行歌懂了。 衛(wèi)薔又拿起了那支小箭。 “我大概也非第一次見此人?!彼肫鹆俗约簹w朝那日在東都城門處察覺到的殺氣。 衛(wèi)清歌端著一盤點心走進院子,正看見衛(wèi)薔在晴空下擺弄著一把長弓。 “家主,這個府里從前的演武場如今還荒著快成園子了,您要是想射箭,不如我找人收拾出來?!?/br> 衛(wèi)薔拉弓而不搭箭,將一把一石的強弓拉倒渾圓,右手上的長疤泛起了微紅,還有余力笑著說:“我不過比劃兩下,若是真每日cao練起來,你怕是早就寫信回北疆告狀了?!?/br> 衛(wèi)清歌將點心放在石桌上,說:“越管事說過好幾次,您最少是要修養(yǎng)半年的。” “哪用半年?你看我連吃了半個月的藥,每日都能睡三四個時辰,不是比從前好多了?” 收了弓又拉起來,長臂伸展,衛(wèi)薔又道:“自從離了北疆,每日大都是些不過腦的瑣事,還算是衣食無愁,不管什么毛病都好得快?!?/br> 衛(wèi)清歌在一旁看著,說:“家主,你總將弓對著天,是想獵雁嗎?” “雁?”衛(wèi)薔笑了一下,假裝手中有箭,對準了蒼穹中的一處,“這東都城里有只鳶或者鷲,若有閑暇,我真想親手把他射下來。” 聽到兇鳥的名字,衛(wèi)清歌連忙抬頭,天上只有幾只尋常飛鳥,她有些失望地撅了噘嘴,對衛(wèi)薔說: “家主,現(xiàn)在沒有老鷹兀鷲,你快收了弓來嘗嘗這個寒具,又香又脆?!?/br> 寒具便是用炸成了金黃的面食,因適合寒食節(jié)食用,而成其名,金燦燦的一盤也是剛出鍋沒多久,正是好吃的時候,衛(wèi)薔將弓收起來,拿起一塊放進了嘴里,衛(wèi)清歌接過弓掛回了書房,又噔噔噔跑了出來。 東西確實如衛(wèi)清歌說的又香又脆,也沒多放糖、蜜之物,純粹的面香很是合衛(wèi)薔的口味。 連吃了兩塊,她把一塊塞在衛(wèi)清歌的嘴里,笑著說: “我們的清歌管事每日都在盤算節(jié)省開支,怎么今日就舍得用油炸寒具了,油多貴???” 衛(wèi)清歌嘴巴小,被點心塞得滿滿當當,好一會兒才一臉辛苦又不舍地說:“油是宮里給的,管事說不能賣,帶回北疆也不方便,就只能自己吃了,大廚娘說炸面食不染味道,晚上還可以炸rou條來吃?!?/br> 說起炸rou條,衛(wèi)清歌的眼睛都亮了。 衛(wèi)薔也被她說起了興致:“多炸一些,炸過的rou與菜同煮也好吃?!?/br> “好好好!” 小姑娘去了廚房。 衛(wèi)薔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她比從前略胖了些。 心里又生出了幾分歡喜。 她微微一笑,自己端了點心盤子去給衛(wèi)行歌與陳重遠。 又過了數(shù)日,衛(wèi)清歌的小臉兒又圓了一分,天還未亮就有人傳旨讓定遠公入宮登明堂。 衛(wèi)薔心里知道,這是建邊市與重建商路之事要有個定論了,她從床上坐起來,晃晃頭,忍過了短暫的目眩神暈。 衛(wèi)清歌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里衣領子,觸指一片濕潤,默不作聲,從柜中又取了一套新的里衣出來,衛(wèi)薔笑了笑,自己將里衣解了。 白衣垂落,露出了她瘦削的身體,自手腕往上,兩臂各種傷疤細細密密,原本白皙的皮囊上斑駁如正午時密林投在地上的樹影,雙肩圓形的傷疤有五處,這是箭矢射入所致。。 后背一道長疤,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劈開,這是十年前她在長城下力戰(zhàn)來突然遭遇的蠻族第一勇士,她身邊只有百余,對方卻是有備而來,帶了五百人馬,那蠻族勇士魯哥這一刀沒有殺了她,被她反刀斬下了首級。 那次雖然勝了,也是慘勝,百多人只剩了三十余,收了蠻族二百條人命,背上的重傷讓她幾次死里逃生,正逢蠻族趁勢圍剿于她,她在各州間穿插反復,上萬兵馬聚聚散散,用了一年終于熬過一關。 先帝親征的消息就是在這時被顧予歌送到了她的手上,顧予歌明言先帝內(nèi)外支絀,此戰(zhàn)必敗,衛(wèi)薔提兵北上,從云州奔赴幽州,數(shù)十日后,她從潰兵口中知道先帝兵敗被圍的消息,便趁勢而起,救出了先帝。 邊市、商路,世家所想皆是如何借此牟利之事,寒門所想什么國庫存銀、世家讓利,他們都認為衛(wèi)薔要在其中大撈特撈,成吞金之虎,文武盈朝,無人去想一座被朝廷承認的邊市能給北疆十三州的百姓帶來什么。 而她這只“虎”想他們不屑去想之事已經(jīng)想了千萬次。 錢、糧、種子、匠人、讀書人……隨著邊市繁盛,這些會讓百姓過得更好。 “只要各位勤懇勞作,會有糧可食,有房可住,有錢可花,有耕牛器具可用,有書可讀?!?/br> 她日夜想著這些,她就絕不會變成那些人以為的刀,那把可以金玉飾之,以威權掌之,以人心鎮(zhèn)之的絕世兇刀。 因為有人信她。 銀州、麟州、府州……北疆百姓對她以命相托,以信相許,不因為她是誰的刀。 這些,在這繁華東都無人知曉。 紫色的團花錦袍穿在身上,衛(wèi)清歌終于學會了如何擺弄衛(wèi)薔腰間的玉帶。 抬著手臂的衛(wèi)薔仰頭看著窗外熹微的天,眼睛亮得像是瓊宇中的啟明之星。 明堂上,在豐州建邊市之事終于定下了,在豐州建督府總管邊市,定遠公衛(wèi)臻兼領豐州都督一職,吏部侍郎裴道真兼領豐州副都督。 此事既定,要爭論的便是細節(jié)。 戶部侍郎伍顯文趁機上奏本,說的就是前幾日南市書生所議之事。 “世卿世祿之家可借通商獲利,而國庫難有收入,此大弊也?!?/br> 寒門站出的是尚書省一位六部侍郎,世家站出的就是門下省一位諫議大夫。 “何謂世卿世祿之家,乃是家中代有報國之才,在朝上承皇命,在野下廣教化,臣從未想過,臣自先祖起矢志報國,在伍侍郎口中竟成了錯,敢問伍侍郎,世卿世祿之家如何獲利?為何國庫難有所得?” 伍顯文既然敢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便是有備而來,他抬聲道:“敢問于大夫,您家一年繳商稅幾何?” 那諫議大夫一臉清正道:“下官詩書傳家,耕讀為要,不涉經(jīng)商之事?!?/br> “好!”伍顯文擊掌道,“于大夫出身河南于氏,乃光祿寺于大卿之族弟,既然河南于氏不涉經(jīng)商之事,此番邊市通商之事便與河南于氏無干?!?/br> “你!” 眼看于氏族人中了伍顯文言語之計,又有一人出列道:“重建商路乃舉國之舉,于大夫如何能與之毫無關系?” 今日的伍顯文猶如一孤狼,時時一副待撲咬之態(tài),轉身便又盯上了那人。 “敢問呂少卿,齊州呂氏去歲繳商稅幾何???” “下官久在東都,不問家事,為皆伍侍郎之惑,下官這便寫信回齊州?!?/br> 伍顯文冷冷一笑:“呂少卿不必麻煩,天下稅賦之賬下官不才,記了個分明,齊州去歲商稅七百貫,六百貫是行商、坐市之稅,與呂氏無關,請問呂少卿,齊州絹天下聞名,前唐之時一月便有萬匹,如今,齊州絲絹何在?莫不是都存在了你呂家的庫房里?” 不待呂少卿回話,伍顯文對著珠簾一行禮,道: “皇后娘娘,若商稅不明,齊州呂氏的絹便永存庫中,不管是開了西域商路還是東海商路,又有何用?” “皇后娘娘,微臣惶恐!”呂少卿跪了下來,“今日本是議邊市商路之事,微臣實在不知伍侍郎這連番誅心之言是從何而起!” “皇后娘娘,我等世代事君,自高祖起從無遇過被人當庭問稅之事。” 數(shù)位大臣出列,紛紛行禮或下跪,一看便知道他們是聲援呂少卿的世家之人。 衛(wèi)薔沒聽他們的廢話,她看向了伍顯文……的腦袋。 天下稅賦之賬都記了個分明? 此頭顱大好! 朝堂上此時已經(jīng)亂作了一團,世家出身的大臣們撲簌簌跪了一地,有人大聲道:“伍侍郎,你構陷朝臣,意欲何為!” 伍顯文聲音更大:“構陷?賬簿之上白紙黑字如何是微臣構陷?皇后娘娘明鑒,臣今日所言句句屬實,既然一眾世家皆躬耕隴畝不涉財貨往來,臣請奏,三年內(nèi)商稅、路稅不及千貫之世家不得與邊市通商!” 他一語既落,身后亦站出數(shù)名朝臣附議。 一時間,朝堂之上劍拔弩張。 伍顯文毫無懼色,世家想要通商,就要交出錢來,不然,這通商之事就是以朝廷之人力物力豐世家之囊。 今日之事,他只聯(lián)絡了幾個親近之人,連恩師都未曾告知。 這時,一人站了出來:“皇后娘娘,朝中決意興邊市,重整西域商道,自然是為朝廷開源,既然如此,與事之人越多,自然越好,世家數(shù)代積累,比尋常百姓更多些家財,若是愿意多換些絲絹往邊市換來西域財貨,這是自然是好事?!?/br> 他說話不疾不徐,配一張端方正直的臉仿佛字字出口都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