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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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老漢又低下頭:“請您吃個瓜是應該的,您想吃只管拿?!?/br> 已經是下午,筐中的瓜水靈渾圓,顯然是專門挑了來此的,衛(wèi)薔對衛(wèi)瑾瑜說:“身上可有錢?” 衛(wèi)瑾瑜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掏出一小串錢,笑著說:“我去喊人來將瓜挑了?!?/br> “不不不!”老漢連忙擺手,“我這瓜不是要來換錢?!?/br> 這般說著,國公執(zhí)意遞來的錢,他如何敢推拒?小心收了,不像是收錢,更像是收了什么絕世的寶貝。 抬頭看一眼旌善坊的坊墻,再看看眼前這實在太和氣的小娘子,老漢終于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您那日說的小娘子,可是救回來了?” 聽此問,衛(wèi)薔笑了,今天一整日衛(wèi)薔都沒如此刻笑得這般真切,看著老漢干瘦黝黑的臉,她點點頭道: “已救回來了,現(xiàn)在就在府中,我巴掌大的胡餅,她一頓能吃一個,過兩日就能教幾十個小娘子讀書,以后也是能自己養(yǎng)活了自己?!?/br> 見老漢側頭聽得認真,她想想又補了一句:“嫁妝也要回來了。” “那好,那甚好……”老漢如釋重負地一笑,“昨日在南市頭賣魚的還說起來,老漢我就大著膽子來問問,還真有個好結果。” 越說越歡喜,缺了牙的牙洞也露了出來。 見他這般歡喜,衛(wèi)薔也忍不住跟著歡喜起來:“她那般努力求生的小娘子,本就該有個好結果?!?/br> “對對對!”老漢連連點頭。 “我家老婆子做了個袋子,里面裝的是廟里大師給的谷子……”他從懷里掏出一簇新的藍色繡花小包,約有兩拇指大小,“給那小娘子,以后定是、定是順遂!” 圓圓的花樣一圈套一圈,衛(wèi)薔知道這是尋常人家仿著寶相花的樣子做出來的,拿在手里,她只覺得掌心一沉。 “您盡管放心,這個我定會給那小娘子?!?/br> 見衛(wèi)薔笑,那老漢也笑:“我信國公。” 衛(wèi)薔看向手中小小的佛谷袋子,寺廟舍佛谷也只在浴佛節(jié)這等時候,對于富貴人家來說,不過是一點舍布施的瑣碎小事,可對于一無馬無車的老婦人來說,想要去求這點佛谷,怕是要走上一天一夜,披著朝霞晚霜,迎著料峭春風。 許是很不起眼的東西,卻是這些人能拿出的最好的,就像這擔子的甘瓜一般。 衛(wèi)薔笑著問老漢:“您為何信我?這大門深宅,我門一關,將這佛谷熬了粥私自吃了,您也不知道?。俊?/br> 老漢擺擺手說:“那不會,國公大人連一個甘瓜都要與老漢我換來吃,只將刀劈那大門庭,是英雄人物!必不會貪老漢這點佛谷?!?/br> 他說得實在,卻令大殺四方的定遠公低下頭,用手背抹了一下臉頰,耳朵也犯了紅,竟然真的羞赧起來。 有些羞,衛(wèi)薔也還是在笑著:“您既然信我,我定替您將事做好,那房家小娘子等跟我去了北疆是要做官的。” “做官???做官好?。∽龉倏蓻]人能賣了她了,嘿嘿,好事!”說完,老漢抬手摸了摸頭上的斗笠,“與我家孫女一樣大,能當官,甚好?!?/br> “不如……您隨我去看看?” “?。俊?/br> 老漢受驚地抬起頭,看見這國公大人臉上笑得極好看。 “我請您進去,您自己將佛谷給她,不是更好?” 一旁坊衛(wèi)已然呆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見多了定遠公將各世家豪門拒之門外,當日那伍夫子當面落了鄭家夫人的面子,他們以當奇景,此時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鎮(zhèn)國定遠公府!那可是大梁一等門第! “可使不得?!崩蠞h連連擺手,裝甘瓜的筐也不要了,慌得拿起挑子就走。 定遠公笑著說: “今日晚了,我也不留您,以后若是想在北疆尋個親人,又或者是路過旌善坊累了、渴了、餓了,也只管過來坐坐?!?/br> “使不得使不得!”老漢看著年紀大了,腿腳還是很靈便,嘴里喊著,已跑出去十丈遠。 衛(wèi)薔轉身對衛(wèi)瑾瑜說:“把瓜拿出來,你讓個面色溫善的騎馬追上去把筐子給了,最好能送他回家。” 衛(wèi)瑾瑜笑著點頭說:“姑母放心,我明白。” 分了坊衛(wèi)幾個甘瓜,衛(wèi)薔自己取了一個捧在手里。 心上的的層層郁結竟已然解了。 這十幾年間,她縱被人心鬼蜮追殺千里,也總能被赤誠人心所救。 這是她的幸, 滿朝文武何足重?天子無心又如何?她又不為他們而活。 殺當殺之人,救該救之人,總有一日,不當死的就不會死,該好好活的,就能好好活。 右手托著甘瓜,袖中揣著佛谷,左手的手指在刀柄出摸了一下,她抬起頭,笑著進了定遠公府,對著迎上來的崔姨和衛(wèi)清歌說: “我借瑾瑜的錢買了幾十個甘瓜,你們看看怎么分了?!?/br> 衛(wèi)瑾瑜站在之前衛(wèi)銘被殺之處看了看,血已然被洗了個干凈。 倒退幾步,看向高高在上的“鎮(zhèn)國定遠公府”牌匾沐浴在這暮色之中。 “哼,連個賣瓜老農都知道我定遠公是個真英雄,是可信之人,這大梁朝廷上下竟然不知?又是如何對她的?用之,防之,防之……又恨不能她將骨血心肝也一并奉上,究竟誰是虎豹豺狼,魑魅魍魎?” 沒了平時的嬉笑模樣,她喃喃低語,無人聽見。 紫微宮內,皇后呆坐在床前,今日她欲因擊殺衛(wèi)銘之事問罪于定遠公,最后被圣人申斥的卻是她。 飛香殿內一眾宮人屏聲靜氣,越發(fā)顯得四下靜謐如死地一般。 皇后已在床上坐了足足一刻了,顯然是氣得狠了,這時敢弄出聲響,怕是連命都要賠出去。 有宮人輕手輕腳想要換香,也被女官琴心阻了,無聲地退了出去。 層層輕紗幔帳之后,衛(wèi)薇抱膝坐在床上,她面前的錦被上擺著一把短刀,一顆核桃。 當年她當庭指出衛(wèi)薔乃是假扮男兒身,有欺君之罪,衛(wèi)薔一口血吐了出來,待當時還是范陽郡王的如今圣人,帶著她去山齋院去看望衛(wèi)薔,流水似的禮送了進去,衛(wèi)薔卻不肯見她,只送了一把刀出來。 刀鞘上纏帶污濁,猶帶著血腥氣。 范陽郡王見了,搖搖頭說:“阿薇,我知你忠心事國,可你終究傷了定遠公的心,這刀,是有斷義之意吧。” 那是的衛(wèi)薇已懂了該如何憤懣不甘,紅著眼委屈難堪地說:“依著軍中規(guī)矩,送帶血的刀是為敵的意思?!?/br> 范陽郡王信了,信到如今。 今日這核桃也是一樣,沾了黑紅之色,一聞也有血氣。 衛(wèi)薇聞了聞,笑容燦爛。 “殺了申榮的刀?!?/br> “沾了衛(wèi)銘血的核桃?!?/br> “你知道我是故意讓你殺了他,就又送這些古怪玩意兒給我。” 就像當年才十歲的衛(wèi)薔從北疆回來,給阿茵的是玉雕的小羊鎮(zhèn)紙,給她的就是一顆被風干了的鹿頭。 衛(wèi)薇一打開箱子被睜著的鹿眼嚇得哇哇大叫,繞著國公府內院追打衛(wèi)薔,眼睜睜看著衛(wèi)薔直接爬到了樹上嗎,她跳起來也夠不到。 那時衛(wèi)薔站在樹上怎么說的? “我親手殺的鹿,好辛苦才帶回來給你看,你若不喜歡,下次我將殺鹿的箭頭帶回來?” 氣焰囂張! 衛(wèi)薇氣的話都說不出。 到了十二歲,衛(wèi)薔再回來,竟果然帶了一把奇奇怪怪的彎刀給她。 十二歲的衛(wèi)薔,親手殺了兩個蠻兵,其中一個就是用著奪下的蠻族彎刀。 可憐的小阿薇目瞪口呆,再看阿茵收到的竟然是一西域琉璃瓶,上面還有一條與小紅點兒仿佛的魚,她險些氣暈了過去。 那時候,衛(wèi)薇恨恨地想,要么阿茵和她是同母所生,要么阿茵與阿薔是同母所生,只有她和阿薔,定然是前世的冤家,絕對不會是同母所出的! 她氣哼哼念叨此言,被她娘聽到了。 遂被罰抄了三日的《禮》。 誰也沒想到,這些嬉鬧的過往,竟成了她們姐妹之間牽絆聯(lián)系的唯一之法。 國公,皇后。 北疆,東都。 阿薔將殺了申榮的刀給她,她養(yǎng)著阿茵生前最愛的魚,她們便還是姐妹。 十余年歲月不變。 數(shù)千里山河不改。 里外清退所有宮人,琴心將一燈放在窗前,才小心將一蠟丸遞給衛(wèi)薇。 衛(wèi)薇將蠟丸捏開,抽出一紙條看了,片刻后,她看著琴心將紙條吞下去,捏著那枚核桃笑了: “青州呂氏私開的鹽礦一日殺了上百鹽工連同家眷……阿姊,又到我該送你回去北疆的時候了?!?/br> 眸光看向燈影,身為皇后的女子笑得極冷。 鎮(zhèn)國、定遠公……是這大梁不配。 第71章 月下 “圣人就是不想元帥做衛(wèi)氏正統(tǒng)?!?/br> 一根簪子將燈挑亮,燈下,有細白的手指翻著冊子。 解了頭發(fā)的陸明音將發(fā)簪放在一旁,自從崔教授點了她做秋部風隊的一隊之長,她每晚都查覽隊中十幾人的功課,今日也不例外。 定遠公定下的每部兩隊相爭,起初她們只覺得有趣,真身在其中,陸明音才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一番驚心動魄。 兩京世家的小娘子從前是拼家世,現(xiàn)在只能拼自身,從前看著拙笨的奮起直追,一旬一考,第一次旬考,名列前茅的竟有好幾位原本都是不起眼的人物,素有才名的小娘子們又如何肯讓?不寫詩了,不念詞牌了,也不傷春夏之景了,起初,一院中只四五人在夜里看書,到了如今已經是無人不夜讀了,幾十人在一起,讀書聲從早到晚,上課之外幾乎無片刻停息。 就如她們這三人一寢,她一人占了書案點了油燈,另一湊在壁燈下的榻上看書,同寢之中一姑娘年紀最小,也體熱貪涼,已經舉著一盞油燈去了院子里,陸明音坐在窗前,能聽見她在窗下嘀嘀咕咕什么“諫行言聽,膏澤下于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 看完了最后一本冊子,陸明音站起身,收好書冊之后招呼一聲用完了書案,才舉著燈走到屋外,正見院中處處燈火,燈下皆是苦讀少女,真正學風濃重。 “那些男子所去的書院、國子監(jiān)、太學……學風也不過如此吧?” 這般一想,陸明音就笑了。 今日與平常稍有不同,院中有幾人正坐著聊天,身旁圍了一群人正站著聽,人人面色沉重,頗為鄭重其事。 坐在胡凳上的薛洗月見了陸明音,招手讓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