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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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這才又想起來,這位笑呵呵的毀了臉的少年郎君是何等的狠角色。 一眾惡人被送到了洛陽縣衙門前,一個個鬼哭狼嚎,因?yàn)槭终贫急蝗耸沟对┝恕?/br> 經(jīng)此一遭,定遠(yuǎn)公世子成了洛陽城里一等一的風(fēng)云人物,逢賭必贏又是個下得去狠手的,勾得東都城里一干閑散子弟忍不住都往“他”跟前湊,偏偏這位定遠(yuǎn)公世子還是個手松的,贏了錢便請一干人喝酒,一來二去,幾乎整個東都的落魄紈绔和街頭閑漢都圍著這位人物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今日也是一樣,衛(wèi)瑾瑜在酒肆中跨腿一坐,一袋錢被她甩在了桌上,還有一枚玉環(huán)“叮呤”一聲也落在了木頭桌面上。 “這些今日喝酒可夠了?” “夠了夠了夠了?!睅讉€穿著半舊綢袍的男子抬手把袍角別在腰上,也學(xué)著跨腿坐下。 “自從世子來了東都,某的日子可真是越過越好了?!闭f話的男人二十四五上下,看著像是出身錦繡人家,只是腰上革帶看著磨損得厲害,掛著的繡囊也有些污損,發(fā)髻歪歪扭扭,看著不像樣子。 似他這般無能選官只能在東都城里依附嫡枝過日子的世家子弟多是如此,好衣服是有兩件的,細(xì)處就看出了不足來,東都城中人們嘲諷他們,也多說是“端玉碗喝粟粥,象牙筷子夾鹽韭”。 衛(wèi)瑾瑜自己不喝酒,見有人賣煮好的胡豆,使喚人去買了一包回來,那人也精乖,還喚了隔壁茶肆的店家送了壺茶專給衛(wèi)瑾瑜。 未及弱冠的定遠(yuǎn)公世子雖然看不著臉,只看身形也是少年模樣,吃了兩顆胡豆,往案上一依,她斜著臉問道:“前日你們說鄭氏子在東都城外傷了人,如今可如何了?那人還活著嗎?” 歪發(fā)髻的男子齜牙咧嘴喝了兩碗酒,笑著說:“東都這地方,扔一塊石頭下去都可能砸中個六部主事,更不用說與朝中大臣沾親帶故的了,那鄭家子縱馬踩傷的金吾衛(wèi)中郎將的表弟,那中郎將姓孫,正是趙將軍得用之人,哪里肯受了鄭家這等氣?鄭家送了錢財賠禮,都被他扔了出來?!?/br> 他們說的這個鄭家子就是鄭衷的長子,雖然北海鹽池鹽工們還未被翻案,鄭衷在青州收了呂氏那么多財物,自然不能清白脫身,如今已被免了官羈押在青州府衙之中,軟禁北??h令、幫呂氏處置北海鹽工,雖說他后面也曾上書說呂氏跋扈,可被派去青州查案的侍御史乃是姜清玄的得意門生,剛?cè)チ饲嘀輧商炀驼f鄭衷上書言奏呂氏乃是因分贓不公,并非出于公心,只怕待呂氏上下被查清楚,這鄭衷也少不得一個流放之罪。 那鄭衷之子來長安想為自己阿父上下打點(diǎn),卻四處碰壁,想他在青州怎么也是刺史家公子,到哪兒不是被捧著?在東都卻受盡了冷眼,出城騎馬散心,又踩斷了行人的腿。 又喝一口酒,那紈绔子搖搖頭道:“鄭侍郎本來就不是個大肚量的,現(xiàn)在鄭衷敗落,鄭衷的兒子又給他闖禍,只怕那肚子也要再氣大一圈兒!” 一群人哄堂大笑,素來自命不凡的那些官宦子弟跌落下來,是他們最愛看的戲碼。 吃了兩粒胡豆,喝了一杯茶,衛(wèi)瑾瑜看著酒肆外面人來人往,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那鄭家子闖了這么大的禍,鄭侍郎還容他在自己家里住著?” “那鄭球侍郎一開始就沒讓他住進(jìn)自己家里,永豐坊里鄭衷自家的別宅,那小郎君正住著呢。” 將胡豆皮往案上一放,衛(wèi)瑾瑜略一垂眸,再抬起頭來又是嘻嘻哈哈模樣,可還沒等她再說什么,突然似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安靜下來。 茶肆門口被人遮擋出一片陰影,一穿著月白錦袍的男子正定定看著她。 這人面容端肅氣勢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其他人紛紛退到一旁,看著他大步走了過來。 “我以為你在府中養(yǎng)傷,沒想到你帶著傷還敢在外面喝酒游蕩,這些年你姑母就教了你這些?” 傷? 自從呂氏倒了,衛(wèi)瑾瑜都忘了自己還斷了胳膊那事兒,匆匆忙忙站起來她小聲說道:“王爺師父你別生氣,我可沒喝酒?!?/br> 來人就是肅王,他彎腰看了眼衛(wèi)瑾瑜面前的茶和胡豆,直起身時臉色比剛剛好了兩分:“呂氏余黨還未盡數(shù)捉拿,你這與呂氏有舊怨之人如何能在東都一個人游蕩?還與這些人廝混!” 衛(wèi)瑾瑜哪敢讓趙啟恒再罵下去,急忙說道:“王爺師父怎么來了此地?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肅王抬手替她整了整袖子,道:“我有事要找你,沒想到去了國公府卻聽說你在這里。” 竟是專門來抓自己的。 衛(wèi)瑾瑜縮了縮脖子,又氣弱了一份:“王爺師父你別生氣,我、我這也是在府中悶得久了,才出來看看熱鬧?!?/br> 不用說衛(wèi)薔,隨便衛(wèi)家哪個“歌”在這里都能戳破衛(wèi)瑾瑜的滿口推脫之言,不,應(yīng)當(dāng)說,從北疆隨便挑一匹馬出來,都會當(dāng)場噴衛(wèi)瑾瑜一臉的鼻息。 可趙啟恒卻當(dāng)了真,嘆氣道: “那你也該先將傷養(yǎng)好,到時我?guī)闳ヲT馬,你小時候去的別院還在,在那游玩不比你這般有趣多了?” 說完,趙啟恒就帶著衛(wèi)瑾瑜往外走,茶肆外停了一輛馬車,衛(wèi)瑾瑜戀戀不舍看了眼自己被人牽著的馬,乖乖上了車。 姑母總將趙啟恒叫做是她“小爹”,許是這話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衛(wèi)瑾瑜如今看正襟危坐的趙啟恒,只覺得他“爹”氣十足,儼然一嚴(yán)父。 到了肅王府,衛(wèi)瑾瑜只看見了站成一排的匠人。 趙啟恒站在她身后道:“天氣熱了,你這面罩看著氣悶,我找了匠人打了一副金遮面,你來試試,哪有不妥,立時就改了。” 錯了,不是嚴(yán)父,是一慈父。 衛(wèi)瑾瑜有些呆愣,看那放在盤中金光璀璨的金色面具,手中微微生出了汗。 “王爺師父,你這也太破費(fèi)了?!?/br> 男人搖頭道:“我身在皇家,生來就吃穿不盡,給你做個面罩算得上什么破費(fèi)?” 說完,趙啟恒自己凈了手,拉開了衛(wèi)瑾瑜腦后的繩子。 “看,你額頭上果然都沁了汗?!?/br> 衛(wèi)瑾瑜整片額頭往下都是可怖的疤痕,趙啟恒卻毫無所覺,又取了帕子要她擦汗。 矮了半個頭的“少年”連忙退后一步,搶過帕子說:“我自己來?!?/br> 看她竟然有幾分生澀拘束,趙啟恒仔細(xì)看著她的臉,有些不滿道:“我送了那么多祛疤的藥膏去北疆,怎么竟完全無效?既然沒有效用,你寫信時應(yīng)告知于我,我再去尋旁的?!?/br> 那些藥自然是不錯的,只是沒用在自己身上。 衛(wèi)瑾瑜憨憨一笑,說:“我倒覺得我頭上的傷比從前淡了許多,王爺師父你這是關(guān)心則亂了。” 黃金打造的面罩比她原來的要輕薄許多,上面還雕了麒麟紋,小心戴在臉上,看著鏡中,竟然依稀可辨是個帶了富貴氣的俊美少年。 趙啟恒左右看看,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照著這個樣子再給你做幾個,換了不同紋樣來戴,你喜歡海棠,給你做一個海棠紋的,要覺得女氣,就在家里自己戴著。” 這般放縱體貼,親爹養(yǎng)兒也不過如此了,衛(wèi)瑾瑜心下感動,只想給自己這王爺師父養(yǎng)老送終。 心中又為自己姑母可惜起來,舍去身份不說,自家王爺師父還是挺會照顧人的,養(yǎng)在家里不比找一澡都不愛洗的莽漢要好多了? 她對著鏡子里的趙啟恒嘿嘿直笑: “不如王爺師父再給我做一個刻了孫悟空大鬧天宮的?到時我無聊了,看看鏡子就當(dāng)看了話本?!?/br> 看著已經(jīng)長大了少年,趙啟恒有些無奈地說:“都快要娶親的人了,怎么還這般貪玩?” 過了一會兒,衛(wèi)瑾瑜照完了鏡子回過頭,就見趙啟恒正小聲問工匠:“大鬧天宮是難一些,三打白骨精可能做?” ……真乃絕世慈父。 戴著新得的金面具回定遠(yuǎn)公府,衛(wèi)瑾瑜遠(yuǎn)遠(yuǎn)就看著一縮肩低頭的男人從門內(nèi)出來。 “喲,伍侍郎,許久不見,怎么不在府中等著伍夫子下課再一并回去?” 因之前大雨連綿,各處報災(zāi),伍顯文少登定遠(yuǎn)公府,有時來不及接自家meimei,就干脆讓她住在了國公府中。 今日難得登門,也是行色匆匆來去如風(fēng)。 抬起頭眨眨小眼睛,伍顯文認(rèn)出了眼前的人是定遠(yuǎn)公世子,他點(diǎn)點(diǎn)頭打了聲招呼就要離開。 衛(wèi)瑾瑜看著他騎馬而去的背影,不禁若有所思。 聽說戶部這兩日沒那么忙了,怎么這伍侍郎連眼睛都熬黑了? 深夜,永豐坊,一道人影從鄭宅后院閃過。 有過兩日,“鄭衷兒子府上搜出南吳兵器”一事鬧得甚囂塵上,前青州府刺史鄭衷被責(zé)令押解入東都,禮部侍郎鄭裘停職待查。 陳伯橫陳相公家中幾乎塞滿了為鄭家求情之人,他一概不見,一言不發(fā)。 “相公,有人送來一封信。” 陳伯橫原本坐在凈室之中,聞言站了起來。 外面的仆從低聲說道:“信上署名是望春舊友?!?/br> 凈室的門打開,陳伯橫抽了那封信又將門關(guān)上了。 “姜假仙兒!我就知道鄭家這事是你的手筆!想要鄭氏,我就要提西北震懾羌人一事?你何時竟變得如此關(guān)心兵事了?” 笑罵完了,他看著信封上的字,悠悠一嘆。 望春,玉蘭的別名。 昔年長安玉蘭閣,白衣姜郎和陳家郎君聯(lián)詩對曲。 細(xì)數(shù)起來已是四十多年前的舊事了。 第87章 畫像 “真是好相貌,比阿薔你扮作男子…… 朝中不少人都從鄭衷之子被所住之處被搜檢出南吳兵器一事中嗅到了趁機(jī)栽贓之意。 別的不說,鄭衷的兒子來京城為他爹疏通打點(diǎn),帶著南吳的兵器來做什么?大義滅親告發(fā)他阿父嗎? 可在這關(guān)頭,呂家新敗,鄭氏被牽連,寒門出身的御史們正虎視眈眈,世家說話時都小心了數(shù)倍。 縱然是上奏為鄭氏申辯,也不敢說自己與鄭家世代相交愿為鄭家作保,只說自己聽聞鄭氏有過如何功勞,想來應(yīng)該不是這等與南吳勾結(jié)之人,一個個的仿佛都是與鄭裘素未謀面的正義之士。 只有光祿寺卿于崇愿意公開說一句鄭家之事定然是被人栽贓。 他這般說也顯出了他有救出鄭家的把握,倒讓一眾世家有些安心。 禮部侍郎鄭裘在府中關(guān)了幾日,臉熬得越發(fā)渾圓起來,他去職待審,每日都被提到大理寺,審不出什么便再被送回來,一日路過街口,遙遙看見于崇坐在馬上看著自己,鄭裘不禁淚灑衣襟,患難見真心,于大卿待他若此,不比那催命的呂氏好太多了?他從前是如何想不開,竟要拉扯呂氏與于家分庭抗禮? 卻不知于崇見他模樣,心中叱罵了一句:“癡肥若此,不如一豬耳?!?/br> 幾日都審不出結(jié)果,這鄭裘就見了自己就該以頭搶地,自傷以證清白,自己才能有名目更進(jìn)一步為他入宮面圣,請三司會審,怎知他竟只知哭? 無用至極! 于崇這般覺得自己仿佛在從河里撈一只僅會嚎叫的豬,那邊陳伯橫已經(jīng)摸著鼻子在文思殿議事的時候提起了西北軍務(wù)整頓一事。 羌人之事,久遠(yuǎn)到可追溯至高祖年間,時年大梁剛立,西北豪強(qiáng)據(jù)守四州,主動向大梁投誠,高祖北拒蠻族,南抗南吳,卻不知西北豪族趁機(jī)肆意掠奪羌人羊馬財產(chǎn),又將羌人綁了賣到中原為奴,羌人不堪其苦,紛紛起義,豪族以強(qiáng)兵鎮(zhèn)壓,可這一把火在羌人總是難熄,竟然連著燒了近二十年,這邊壓下,那邊再起。 直到當(dāng)時還是臨海王的太宗到了西北,先鎮(zhèn)壓了羌人,又殺了幾家豪族,又將兩羌人部落族長委任為靈州、夏州刺史,大梁的西北才算是終于平定了下來。 可這幾年大梁式微,當(dāng)?shù)睾缽?qiáng)施展的手段比當(dāng)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羌人出身的州刺史都不明不白死了幾個,無論是賀蘭山以西盤踞在涼州一帶的羌人,還是與漢人混居于西北四州的羌人便又有些蠢蠢欲動。 薛大將軍到了西北之后仿效太宗當(dāng)年殺了幾家豪強(qiáng),卻難以再平息羌人的怒火。 他們見過漢人的血,也不愿再被漢人壓在頭頂。 朝中并非無人知道此事,只是總還覺得能拖下去。 似衛(wèi)薔一般知道一戰(zhàn)已不可避免的人,滿朝了了。 不少人聽陳伯橫提起西北軍事,皆有些不解,也有人直言反對擅動刀兵。 高坐在上的皇后想了想,道:“此事我會轉(zhuǎn)呈圣人,朝中對西北之事知道的不多,傳信給薛大將軍,讓他派人來東都細(xì)細(xì)分說西北局勢?!?/br> 皇后竟然并未一口回絕此事,這似乎有些反常。 只不過朝中眾人都被呂氏、鄭氏之事牽扯了心思,也無人出面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