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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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回轉(zhuǎn)回來,天已經(jīng)亮了。 飄飄揚揚的雪不知何時也停了。 古求勝揉著額頭,將簿冊放在了她的面前。 “五千叛軍,里面有一千五是韓復(fù)輿帶來的,三千五是跟著程瑅和余庚等叛將附逆的,我們殺了兩千四百余人,剩下的兩千多關(guān)在他們從前的牢房里,幾乎未有人逃脫。” “竟剩了這么多?”龍十九娘子拿起簿冊翻了翻,眉頭皺了起來。 “咱們的傷亡,有些多?!?/br> “是,咱們折了七百多同袍,還有一千人帶傷,一換三,不管是去年、不,前年在勝州打遙輦氏,還是去年申屠休攻營州與迭剌部,這戰(zhàn)損比也差的不大了?!?/br> 古求勝坐在州府大堂的胡凳上,明明年紀只有龍十九娘子的一半不到,看起來卻更像是連夜奔波激戰(zhàn)的那個,她低聲說: “雖然是硬碰硬的攻城戰(zhàn),可咱們先有熱氣球,又有火油配沖天火,破門用的是火藥包,可以說事事齊備,但是傷亡卻比預(yù)估要高,我問了幾個受了傷的兵士,他們說,看見殺的不是蠻族,刀就有些砍不下去?!?/br> 龍十九娘子在一旁坐下。 看見古求勝的手邊放了幾個涼了的胡餅,她拿起一個啃了一口。 “不行,元帥派咱們南下,仗不能這么打下去。” 她說道。 …… 聽到敲鼓集合的時候,劉規(guī)正騎馬在絳州城街上巡防。 他是定遠軍湛盧部的一名普通兵士,昨夜他們沒有被指派去攻打臨近縣城,便輪番在絳州城中巡防尋找韓逆的余孽。 絳州城里戶戶家門緊閉,劉規(guī)偶爾抬頭看過去,能看見墻后偶爾露出的腦袋。 有個小孩子看過來,他對著那小孩兒眨了眨眼,那小孩兒被嚇壞了似的,一下子就把腦袋收了回去。 “噠噠噠?!?/br> 騎在馬上的劉規(guī)低下了頭。 他今年二十歲,當了四年兵,去年夏天還隨著將軍出長城驅(qū)趕桑干河岸邊的蠻族部落,自從當了定遠軍的兵,他還從沒在百姓這受過這樣的冷待。 說實話,千里奔襲他不怕,可他現(xiàn)在有些想回北疆。 鼓聲響起,他立刻想到是不是可以撤兵回家了,連忙驅(qū)馬往州府衙門前趕去。 龍十九娘子召集的是城中巡邏戍衛(wèi)的兩千兵士,絳州府衙大且開闊,門內(nèi)外站下兩千人馬綽綽有余。 她已經(jīng)解了鎧甲,露出了一張略有些滄桑的面龐,脫了鎧甲下了馬,她看起來身量中等,既看不出如龍源將軍符嬋那般的精干,也不像承影將軍衛(wèi)燕歌一樣高挑,她仿佛就是個很尋常的婦道人家,走在路上讓人可安心問路,若是賣些胡餅蒸rou之類,你也不會覺得她會缺斤短兩。 可就是這般平平無奇年近耳順的女人,她是北疆數(shù)萬湛盧部的主將。 此刻,她的身邊有一婦人正穿著一身麻衣,抱著懷中的孩子面色蒼白。 “許娘子你別怕,你要找那姓魏的狗……仇人報仇,總得讓這些將士知道你受過什么委屈,然后,他們自能用刀劍替你報了仇?!?/br> 這些話,來的時候,許娘子已經(jīng)都聽過了。 深吸一口氣,她的手在孩子的背后攥緊成了拳頭。 “各位壯士,我娘家姓許,夫家姓李,我家郎君李詰家中世代住在絳州曲沃縣,家中小有資財,七年前,絳州劉學(xué)政看中我家郎君才學(xué),便許他入州學(xué),可沒想到,當時有一人名蕭礎(chǔ),嫉妒我家郎君才學(xué),便趁著我家郎君歸鄉(xiāng)成婚之時將他寫的詩文據(jù)為己有,待我郎君返回州學(xué),自己所寫詩文都被冠以‘蕭礎(chǔ)’之名,不僅如此,蕭礎(chǔ)還擅改他詩文內(nèi)容,自稱從前格局太小,改過之后方是大義之言,他又偷又貶,我家郎君如何能忍?便一紙訴狀告到了劉學(xué)政處。劉學(xué)政剛正不阿,多番查證,驗明了那些詩文都是我郎君所做,將蕭礎(chǔ)趕出了州學(xué)。我郎君本以為此事已了,可沒想到,蕭礎(chǔ)離開絳州,就去了延州,后來投奔了彰武節(jié)度使,此番彰武節(jié)度使造反,他就跟著韓家的人一起打回了絳州。” 許娘子的身子在顫抖。 她低下頭,仿佛想靠看著自己孩子的臉,讓自己的頭腦清明起來。 “我家郎君在州學(xué)做助教,那日突然回家,讓我?guī)е⒆佣闫饋?,他告訴我在叛軍里看見了蕭礎(chǔ)。” 再次說起這個名字,許娘子的牙關(guān)緊咬,似乎恨不能生啖了此人。 “我便帶著孩子躲到了大兄家里,沒兩日,我便聽說我郎君出事了?!?/br> 她抬起頭,臉上已經(jīng)全是淚水: “各位郎君,各位壯士,各位英雄,我求求你們,求你們一定要殺了蕭礎(chǔ),他盜我郎君詩文,就逼著我郎君將他從前寫的詩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再吃進嘴里,一邊吃一邊說‘謝蕭大人賞賜’,我郎君不肯,他便砍了我郎君手指和腳趾,我郎君是活活疼死的。還有人曾因土地之事與那蕭礎(chǔ)有所紛爭,他就將人殺了放血,說血流過的地方才是那人的……還、還有劉學(xué)政,被生生釘死在了絳州州學(xué)的大門上?!?/br> 說話時,許氏已經(jīng)泣不成聲,一旁古求勝嘆了口氣: “我按照許娘子所說去尋了其他受害各家,都已無活口?!?/br> 全場默然。 定遠軍將士并非未見血的,此時也覺得驚悚可怖。 那是何等樣的一個惡人,他做錯了事,旁人懲處了他,他竟然就要別人全家性命! 蠻族屠戮百姓窮兇極惡,這人也……也是個惡貫滿盈之徒。 召來一女兵將幾乎癱倒在地的許氏送進府衙中休息,龍十九娘子一屁股坐在了絳州府衙的門口的臺階上,手肘撐在膝蓋上,她看著自己前后左右的將士,這是她從無到有帶出來的隊伍,當年她為了給自己的父兄報仇,拋家棄子,用嫁妝換了十九副鐵甲招徠人馬在朔州做起了殺蠻人的買賣,那時她有今朝沒明日,可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了一軍主帥。 那年她四十七歲。 也沒想過,她龍衣衣叫了這么多年“龍十九娘子”,連自己真名都快忘了。 “我與你們講過吧?我阿父本也是云州一馬商,因為不肯為病馬出具保書,蠻族打來的時候有人引了蠻族屠戮了我全家。那時我侄女剛生了兒子,我剛當了姑奶奶……后來我看見我為她打的金簪,給我侄孫的出生禮,都落在了蠻族騎兵手里……我為報仇離開夫家的時候,我親生的孫兒都九歲了,到如今剛好與你們年齡相當,今日聽了許娘子的事,我就想起了我自己?!?/br> “各位,你們從軍不過數(shù)年,元帥一手打下了定遠軍的根基,讓你們一進行伍就知道自己要殺的是蠻人,因為蠻人侵占咱們的土地,殺戮咱們的百姓,讓當父母的失了孩子,讓當孩子的失了家,現(xiàn)在我們得想想,若是,我們的敵人不止是蠻人呢?有旁人,侵占了百姓的土地,殺戮我們的百姓,讓為父母的,為孩子的,為夫妻的,都像許娘子,像那些被那個畜生,隨便扣錢,我就得罵!那蕭礎(chǔ)就是個畜生!說他是畜生我都辱沒了畜生家的門庭!像那些被那個畜生毀了家業(yè)、奪了性命的百姓,我們能只看著嗎?” 她說話時大方地擺了擺手,那文書抱著紙筆站在一邊,卻絲毫未動。 見狀,龍十九娘子笑了一下。 “我們都得想想,我們的敵人是誰,他們?yōu)槭裁闯闪宋覀兊臄橙?,就像這姓韓的,我們與他對戰(zhàn)廝殺是因為什么呢?你們古文將去查過了他們的賬本,絳州周圍村落里的這些百姓,被人拉了充兵丁的,現(xiàn)在還在陜州戰(zhàn)場上,不僅沒了人,也沒了糧食,絳州百姓連種糧都被搶走了,眼看就要開春,他們這一年里吃什么喝什么?沒人替他們想過,所以我們來了?!?/br> 一群年輕的將士們都很安靜。 “開戰(zhàn)之前,我說你們進城得看看,你們看見了什么?” 劉規(guī)小心舉起手:“將軍,我看見百姓都關(guān)門閉戶,根本不愿意理我們?!?/br> 龍十九娘子抬手遙指著劉規(guī):“他們?yōu)槭裁床辉敢饫砟銈?,用你……的小腦袋好好想想,他們見過你們嗎?他們知道你們嗎?他們只見過上一個騎馬進了絳州城的,就是默許了蕭礎(chǔ)草菅人命的這等……!他們?nèi)绾尾慌???/br> 劉規(guī)悄悄低下了頭。 他好像懂了些東西。 “天下間還有蕭礎(chǔ)這等人,還有韓氏這等人,還有其他草菅人命侵占百姓之人,他們就是定遠軍的敵人!他們是漢人,他們也是敵人!” 長出一口氣,龍十九娘子從石階上站了起來。 “你們還記得吧?我跟你們講過,元帥怎么用一句話就把我拐回定遠軍的。” “記得!” 說起元帥,一眾人明顯士氣一振。 “那我在這時候再跟你們說一遍!” “我被元帥救了,問元帥為什么非要打下整個北疆,她說……” 這真是聽爛了的故事,劉規(guī)跟著自己前后左右的同袍一起大聲說: “因為風告訴她,遠方還有母親在哭泣?!?/br> 龍十九娘子哈哈大笑,她大聲問道: “蕭礎(chǔ)當不當殺?” “當殺!” “我們應(yīng)不應(yīng)該南下?” “應(yīng)該!” “我們?nèi)绾文芫攘烁嗳耍俊?/br> “殺敵!殺敵!殺敵!” 整座絳州城都聽到了將士們的呼嘯。 有緊閉的門扉悄然打開,又很快關(guān)上了。 下午,年輕的定遠軍兵士繼續(xù)騎馬巡視,又有小孩子偷偷趴在墻上看他。 劉規(guī)停下馬,抬頭笑著說:“嘿,小孩兒!我知道你是看我的馬呢,我這馬叫劉烏云,好看吧!” 第115章 上元 “娘娘不必著急,凡事慢慢來,才…… “一日克兩城,全殲兩萬逆軍,逆賊韓復(fù)輿、韓復(fù)圖授首,呵,幾月間重創(chuàng)了中原各處節(jié)度的韓逆在定遠軍面前宛若紙糊的一般?!?/br> 手中拿著奏報,皇后看著滿朝文武,冷冷一笑。 “定遠軍搜遍兩州,找出了十幾個還活著的縣令州官,無一不是出身世家……”說話時,皇后將奏報遞給一旁侍立的太監(jiān),低頭整了整頭上的寶簪。 最初奉璽聽政的時候,衛(wèi)薇雖然穿著皇后的朝服,她也依然頭飾簡樸,妝容素淡,即使坐在珠簾后面也能讓人覺得她眉目言談皆是溫文,到如今,她頭上金玉繁麗,臉上妝容明艷,端坐在御座旁,儼然這明堂的另一個主人。 她看向朝堂上為數(shù)不多的世家朝臣,那些人都垂著頭, 數(shù)月來她將于崇等人關(guān)在上陽宮里,趁機大肆提拔寒門出身的朝臣,到如今這朝堂上她說話已經(jīng)越發(fā)擲地有聲。 也不是沒有人反抗,今秋收糧之后各地報稅皆有不足,奏報上要么是旱要么是澇,也有世家出身的太學(xué)學(xué)子請愿請放了他們被困在上陽宮的叔伯祖父,還有三省六部十監(jiān)八寺中被世家把持的各處消極怠工,或者頻頻出亂。 衛(wèi)薇只用一招,她將那些人全都打成了韓氏叛逆的同黨。 為了充盈國庫,她還令被關(guān)起來的一眾世家籌錢自贖,加上從北疆送回來的數(shù)百萬,到如今國庫中已經(jīng)有了價值千萬的錢糧,足夠支應(yīng)許久,這就是她在朝中越發(fā)橫行的底氣。 明堂中靜默無聲,她輕聲說: “韓逆敢反了我大梁,殺我大梁官員,卻不敢動世家子弟,看來也是等著與各家公分天下……” 此言誅心,朝堂上跪倒了一片。 皇后冷冷一笑。 “中書省丞相?!?/br> 陳伯橫出列。 “起草詔書,定遠軍平叛有功,幾位帶兵的將軍皆授朝中將軍銜,累功進柱國,責令前晉州別駕暫代晉州刺史一職,前太平縣令暫管絳州事務(wù),定遠軍南下奔襲,人疲馬乏,兩州之地不惜錢糧盡力奉養(yǎng),不得怠慢?!?/br> 誰都知道晉州和絳州的錢糧也被叛軍搜刮的差不多了,但是這話總還是要說的。 陳伯橫點頭領(lǐ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