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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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犯了錯,那就是錯,他做了好事就是做了好事,我這為他親手送葬的都不怕壞了名聲,旁人又cao什么心?” 賀詠歸的身后之事便是這般被衛(wèi)薔彈壓下的,他是個勇救數(shù)人的大義之人,被記在了云州的通志上,也是個曾險些將云州法制毀于一旦的罪人,作為這些年被處置的第一位刺史而在北疆律書史書上留名。 跟在衛(wèi)薔身后,同樣做男子打扮的衛(wèi)玔兒輕咬下唇,元帥總說出了什么事便以事論,按照顧師的話來說是“實事求是”,說起來仿佛是順應(yīng)大道的至理,真做起來方知道到底有多難。 在太多人眼里,一分善是墨紙上的一抹白,一分惡是揭開了一本道貌岸然的表象。 做對一件事,回頭是岸梵音不絕。 做錯一件事,從前種種皆被抹去。 真以事論,仿佛是違逆世人之心。 拿起一邊攤上一個繡包,衛(wèi)薔看了衛(wèi)玔兒一眼:“你說這個給靈寶怎么樣?” “只要郎君有錢,這繡包自然極好?!?/br> 衛(wèi)薔點點頭:“剛發(fā)了薪俸,趁著有錢先給靈寶買了東西。” 衛(wèi)玔兒抿唇輕笑。 李若靈寶的生辰就在近日,過了生日便恰是年滿雙十,衛(wèi)薔惦記給她買份壽禮。 放下繡包,衛(wèi)薔繼續(xù)往前走,衛(wèi)玔兒看了那繡包一眼,只見那上面繡的是長河落日。 李若靈寶這狀元出身的秘書長元帥總想讓她出去見見世面,北疆上下無人同意,李若靈寶不走,她這跟在元帥身邊四年的人便該走了。 雖然在元帥身邊做了四年文職,比起去州府衛(wèi)玔兒還是想去軍中做事,過了這個冬日,她就要去太原龍將軍麾下。 正想著自己的前路,她前面的衛(wèi)薔又停下了腳步。 一旁傳來了一股油香。 衛(wèi)薔抬腳走過去,便見一扁扁的鐵鍋,鍋里是熱油正炸著麥粉做的面餅。 再看一旁幡子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食金餅,齒留香,僅三文”。 油鍋前一群人正圍著,有人說:“宋嫗給我兩個金餅!” “讓開些,小心口水滴到我鍋里來?!?/br> “宋嫗我先前與你定的五個金餅可做好了?” 手持木叉的老婦甚是不客氣:“做好了等你回來都涼了,一旁等著,這一鍋出來先給你?!?/br> 衛(wèi)薔仗著身量頗高探頭,看見十幾個金色的小餅帶著油香氣被老婦撿到了木簸里。 粗紙一包,幾乎轉(zhuǎn)眼間一鍋餅賣完了。 看著看著,衛(wèi)薔看餓了,反正也站在了人堆里,三鍋金餅賣完她就站在了鍋前。 “要四個金餅?!彼统鍪腻X放在了錢盒里。 “好,下一鍋有你的,莫急?!彼螊烆^也不抬,手下生風(fēng),很快又包好了十幾鍋金餅下到了油鍋里。 衛(wèi)薔這才看見金餅原來是有餡兒的,正當(dāng)季的瓜菜被切成絲調(diào)了味,又放了些許rou末進去,包好的餅外還壓了幾顆胡麻,看著甚是講究。 “宋嫗,您這油聞著不是豬油啊。” 老婦給餅挨個翻面,道:“這是從白山來的豆油,可貴了,白山豆一斤一文,四斤豆送去油坊,再加六文才能換了油?!?/br> 一斤油十文錢,這一鍋油約有三斤油就是三十文,加上損耗,一日得五斤油。 一個金餅賣三文,得賣二十個餅才算了油錢。 再有鐵鍋、麥粉、菜蔬和rou。 衛(wèi)薔笑著道:“宋嫗做得實在是大買賣。” “那是,我這手藝、我這花費小郎你看遍云州城也就我這一份?!?/br> 衛(wèi)薔仿佛無甚見識一般大驚小怪:“我看您這rou也極好,莫不是什么秘法養(yǎng)出來的?!?/br> “蔚州的豬場出的豬,我每日得趕四更天去南市買rou,麥粉是幽州來的,除了這瓜是我侄兒種的,你吃我一口餅可是把大半北疆吃進去了?!?/br> 宋嫗還真被這年輕小郎君給奉承得好了臉色。 說話間又炸好了一鍋金餅,宋嫗撿了四個出來,粗紙剛要包上,衛(wèi)薔連忙道: “兩個人吃,多要您一張紙。” 衛(wèi)玔兒站在一旁見衛(wèi)薔出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幕籬下面衛(wèi)薔的臉上是笑。 “嘗嘗這炸出來的金餅,白山油、幽州麥、蔚州豬、云州瓜……一口能吃到大半的北疆山水?!?/br> 聲音里是滿滿的歡喜。 接過那金餅咬一口,衛(wèi)玔兒道:“這風(fēng)味在旁處還真吃不到?!?/br> 衛(wèi)薔也咬了一口,含糊道:“若不是有火車和鐵路,這等事,我從前想也不敢想,從白山運了豆往云州來,這等事,玔兒你從前可曾想過?” 自然是從未想過的。 這些年她實在是見了太多從前想也不敢想的事一一成真。 衛(wèi)玔兒又咬了一口金餅,對衛(wèi)薔道: “郎君,我剛剛打聽了一番,據(jù)說說東市東頭有一家蕭家皮貨的羊皮毯子做得極好,不如去看看?” 衛(wèi)薔自然無有不應(yīng),端著餅邊走邊吃帶著衛(wèi)玔兒問著路便去了。 馬上攤子前,衛(wèi)玔兒看著那掛在幡子上的狼頭心中頓時后悔起來。 這蕭家皮貨鋪竟是蠻人的鋪子。 “郎君……” 衛(wèi)薔自然也看見了灰黑那狼頭,知道衛(wèi)玔兒擔(dān)心什么,笑著說: “這有什么?他們投了我們就都是治下之民?!?/br> 說完,衛(wèi)薔吃完了最后一口金餅。 若是回去的時候那宋嫗還在賣餅,正好買些帶回去給李若靈寶她們吃。 天氣漸冷,這蠻人開的鋪子前甚是熱鬧,守著鋪子的是一個年輕婦人,頭上挽著髻,身上也做漢人打扮,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 “這張羊皮是三年的母羊腹,孩子光著身子躺在上面都不會冷。” 看清了那婦人空蕩蕩的左手腕兒再看看她的臉,衛(wèi)薔回過頭小聲對衛(wèi)玔兒說:“我差點忘了,迭剌部招安的婦幼都安置在了云州?!?/br> 那婦人極是干練,對衛(wèi)薔招呼道:“兩位小郎君可是外地來的?我這蕭家的皮氈可是賣到了長安去的好東西,別處再難尋的!” 聽見那婦人自稱是蕭家,衛(wèi)玔兒懂了衛(wèi)薔的話。 蠻人迭剌部也是各姓聚合而成,其中兩大著姓,一個是耶律,一個是述律,述律氏祖上為到西拉木倫河謀生的烏護商人,漢姓為蕭。 能被元帥記住的述律氏女子只怕就是耶律啜里只的前妻述律月理朵,漢名蕭月平。 趁著衛(wèi)薔與蕭月平寒暄,衛(wèi)玔兒也看了眼蕭月平的左手腕。 同光八年八月,黑車子室韋偷襲被留在了草原的迭剌部主帳,耶律啜里只帶著數(shù)萬人與蠻王胡度堇決戰(zhàn),留了一千人護守主帳。 面對黑車子室韋的傾巢而出,一千蠻族勇士被絞殺大半,大量的羊、馬和女人被掠走。 被留下來看守主帳的耶律哈單陣亡,迭剌部首領(lǐng)耶律釋魯?shù)钠拮右獛е鲙ど舷聰?shù)萬婦孺投奔去了白山一帶的耶律釋魯。 可那時對著迭剌部虎視眈眈的除了黑車子室韋,還有散落在草原各處的蠻人部落。 耶律釋魯和耶律啜里只數(shù)月未歸,他們?yōu)槭裁床荒軐κチ搜蚪堑姆恃蛳率帜兀?/br> 迭剌部一次又一次被襲擾,人越來越少,心越來越散,往白山去的路那么漫長,誰又知道會不會有更多兇險? 冬日將近,長生天神能保佑他們穿過嚴(yán)寒么? 在這時,述律月理朵帶人綁了她的姑母、伯母也就是釋魯?shù)姆蛉耍獛е莶渴O碌膵D孺和傷者往長城去,投奔那個把他們趕回了草原的女人。 十一月,云州刺史季小環(huán)收到了她用漢話寫的信,與純鈞部主將蘇長于商議過后,蘇長于帶著一萬精兵深入草原去迎接迭剌部剩下的不到萬人。 一行人走到長城腳下,耶律釋魯?shù)姆蛉送探鹱员M。 迭剌部的女人圍著她的尸體嚎哭不已,越過長城,她們就徹底背棄了她們的部落、她們的父兄和她們的男人,背棄了長生天神。 有人甚至抓起冰冷的泥土要吃下去尋死,被有了防備的漢人士兵攔住了。 才二十一歲的述律月理朵仰著頭看著迭剌部的女人們。 “你們是因為不想死才在這里哭泣,不然,你們就會和我的姑母一樣死在漢人的長城外?!?/br> 她拿起自己的彎刀,看向其他人。 “按照漢人的說法,這是啜里只給我的聘禮,我十五歲就嫁給了他,我不能看著迭剌部耶律家和述律家的女人們再死下去了,哪怕是讓耶律啜里只恨我,哪怕我們下次見面就有天火將我燒死,哪怕讓長生天懲罰我,我也要讓你們?nèi)ビ谢鸷图Z食的地方,就算越過長城之后我就死了,我也絕不后悔?!?/br> “漢人不會讓你們跟別的男人,漢人不會讓我們做奴隸。即使我的姑母死在我的眼前,我也要說這是長生天神指引我們的最好的路?!?/br> 說完,她一刀揮下,鮮血噴涌,她的左手掉在了地上。 “我用這只手殉葬我的姑母,殉葬了一個叫述律月理朵的女人,從此之后我只叫漢名蕭月平。長生天神看見了么!,背叛了你的人只有我,所有的懲罰都來到我的身上吧?!?/br> 鮮血染紅了冬日的枯草。 蕭月平忍著劇痛對迭剌部的女人說: “你們可以站起來繼續(xù)往南走了。” 蘇長于將自己所見皆寫成了文書送到了衛(wèi)薔的案前,衛(wèi)玔兒是一個字一個字讀過的。 她知道蕭月平留在了云州,撫養(yǎng)了耶律啜里只的一對兒女,又在耶律啜里只被抓之后與他離婚。 這個蠻族女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迭剌部最后的骨血。 “我要一張好的羊皮氈子,最好是白的?!?/br> 衛(wèi)薔的話打斷了衛(wèi)玔兒的回憶。 蕭月平笑著說:“我這有一張極好的白狐氈子,小郎君要不要看看?” 衛(wèi)薔苦笑道:“我有一小妹正要過壽,白狐氈子好,實在是在下囊中羞澀?!?/br> 蕭月平笑著拿出了幾張白色的羊皮氈:“郎君只管看?!?/br> 衛(wèi)薔看好了一張不錯的,一問價錢,實在是比麟州都便宜些。 留在云州的蠻人也多做放牧打獵的營生,蕭月平賣的這些皮貨應(yīng)該就是那些蠻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