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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冷冷道:“我當初封印妄生蓮,留他一命。他若不肯珍惜,不愿放棄劍術(shù),便扔進冥羅境。” 御清真人不愿意,他憐憫他的遭遇,又惋惜當年一劍驚天下的天才劍修,落得個連自由身都沒有。 宗主瞇眼,等他的態(tài)度。 御清真人沉默了很久,明白宗主無法容忍封印破解的萬分之一可能性,忍不住長嘆一聲。 “給他的雙手下禁制,讓他再也無法碰劍?!?/br> 容吟的雙手被廢了。 他的手依然修長如玉,可是再也不能提劍。 重綿看到他一次又一次撿起劍,每次提劍像是遭受巨大的痛楚,全身疼得顫抖。 無數(shù)次的撿拾,他放棄了,低垂眼睫,望著地上的本命劍。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覺得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像是無法被外力擊倒的高樹。 這道禁制是凌虛劍宗懲治罪無可赦的弟子,關(guān)押進秘牢前的一道流程,用來防止犯人逃出牢籠。 手指雖與常人無異,可以彎曲,可以做事,卻唯獨不能提劍。 一旦觸到劍身,將感受到活剮的痛楚。 不出意外,他這輩子碰不了霜葉劍。 在那之后,容吟將霜葉劍封藏,換上醫(yī)術(shù)典籍;酒杯扔了,換上茶杯。 日子照舊,和以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 重綿發(fā)現(xiàn),他變得更加沉靜寂然了,情緒內(nèi)斂,很少旁人面前流露真實的想法。 他謙和有禮,弟子們都不知道他的身上發(fā)生了何種折磨,只覺得容師兄的笑容比以前多了,更溫和更有禮。 旁人遇到打擊,只會沉溺痛苦,深陷沼澤不能自拔,而他怎么就愈發(fā)堅韌,經(jīng)歷過掙扎和痛苦后,仍然能夠面帶笑容。 重綿突然覺得這份溫柔,好像變得更為沉重,帶著血牽動rou,是血淋淋的。 時光飛速,三百年一晃而過,直到她自己的出現(xiàn),事情開始變得讓人尷尬了。 上帝視角的旁觀,不免將自己的表情和行動研究得更為細致透徹。 這會兒另一個自己臉紅了,重綿心道,能不能稍微克制一點。 那會兒另一個自己委屈巴巴快哭了,重綿又想,這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那一日,她失眠睡不著覺,他在月色下彈琴,修長如玉的手指顫抖。 看到這一幕,重綿鼻子又酸了。 三百年來,每次他用手過度,禁制的后遺癥發(fā)作,手骨將疼痛難忍。 他忍了一段時間,等醫(yī)術(shù)學得爐火純青了,為自己研究出一份藥水,來緩解疼痛。 重綿無法親身感受,不知道有多疼,可像他這樣堅韌的人都白了臉,該是很疼很疼的。 彈琴后的第二天,容吟起床比以往更早,在屋子里用特別煉制的藥水泡手泡了半個時辰。 這一刻,她站在他的身后。 看著他平靜的臉龐,憋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克制不住,喉嚨忍不住冒出一聲哽咽。 用手揉了揉眼睛,觸到了濕濡的睫毛。 她擦干淚,再也克制不住,忽然跑出屋子。 第三十章 蘇醒 混元鏡繼續(xù)運轉(zhuǎn)。 容吟下山了。 十五歲的容吟游歷時, 凡間還是太平盛世,百姓臉上洋溢著幸福安定的笑容。 如今兵荒馬亂,妖魔肆虐, 有一些人趁亂搶劫犯案, 攪得凡間更加渾濁不堪。 大部分百姓面色如土,一面提防妖魔, 一面又要警惕身邊的人,每一處角落游蕩著凝重不安的氛圍。 容吟的出現(xiàn), 為曲江城百姓帶來一線光亮。 受妖魔襲擊受傷的百姓,終于得到了急需的救治, 但是受傷的人實在太多了,容吟分身乏術(shù), 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有時候遇到不通情理的人, 免費得到治療不說感恩,末了還要質(zhì)疑治療結(jié)果,可容吟的醫(yī)術(shù)高明得沒有任何破綻, 那些鬧事者多數(shù)不是真的出現(xiàn)問題,而是想趁機撈一筆錢。 看著那些人理直氣壯, 一副你欠了我的無賴表情,重綿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揍那些人一頓。 索性這些人只是少數(shù),大部分人都知道感恩,容吟也不至于總是與俗事糾纏。 她看到他每天忙得不睡覺, 心里直慶幸,還好他是修士,少睡個十天半個月也沒事,假若是現(xiàn)代的醫(yī)生, 怕已經(jīng)離猝死不遠了。 又看到他百忙之中,仍抽出半個時辰,與她聊一會天。 若是她忙成這個德行,連聊天的精力都沒了,可能還會覺得對面的人總是找自己,是一件很煩的事。 重綿再一次深切感受到容吟的溫柔耐心。 曲江城因為容吟的存在,安定了幾日。 但后來又出了事。 伏正清與盲童的到來,打破了城內(nèi)的平靜。 自從伏正清入魔后,他一心提高修為,追求力量,以至于不擇手段。 盲童教會了他一種魔族秘術(shù),噬靈咒。 此咒極為歹毒,專對付修士,一旦中咒,修士將會陷入持續(xù)潰散靈力的狀態(tài)。 伏正清靠此咒,吸取了不少修為。 除此之外,他率領(lǐng)魔物襲擊城池百姓,讓低智的魔物吃人,增加魔力,為他效勞。 半人半魔狀態(tài)時,伏正清尚且還會產(chǎn)生一絲猶豫,但入魔越久,他越來越像個天生的魔族,生就一雙冰冷紅瞳,目光毫無同情和憐憫,殺人時,還因陷入屠戮的愉悅中無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