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屏蔽太久的話，那家伙也是會起疑心的吧?！碧字涡÷暪緡伭艘痪?。

    “鬼”的身份總歸還有可用之處，況且太宰治也沒有興趣在這個時候與鬼舞辻無慘那種家伙正面為敵，所以在稍稍扮演一個“好員工”的角色也是有必要的。

    當(dāng)展銷會徹底落下帷幕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下來了。

    在鳴女的幫助下，那些白天被傳送走的工具鬼們再次回到了這個現(xiàn)場，于是太宰治毫不客氣地把這一天的銷售業(yè)績表和剩下的壺跟他們做了交接。

    “沒關(guān)系嗎？”見太宰治出來得這樣快，織田作之助的臉上不免帶上了點(diǎn)憂慮。

    “反正那種零碎的工作交給其他人就好了，加班什么的，我、才、不、要、呢！”太宰治撇著嘴角，拉長聲調(diào)這樣說著。

    混像是個對工作滿心怨念的社畜。

    見他這樣，織田作之助也不好再說什么。

    “況且織田作今天該去那位‘尾崎紅葉’老師的家里了吧?！痹居行┹p佻的態(tài)度幾乎是在瞬間被端了起來，說這話的時候，太宰治的語氣也變得格外認(rèn)真。

    “作為朋友，我難道不能為織田作走入新生活慶祝一下嗎？”

    第13章

    織田作之助從未想過自己會擁有這樣的際遇。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遇到這樣的機(jī)會，或者說直到此時，他都沒有辦法完全消化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胸腔里跳動的節(jié)奏是真實的，掌心里的溫度是真實的，可這一切對于他來說本來應(yīng)該在很久之前就被命運(yùn)徹底剝奪了才對——在與那個男人戰(zhàn)斗的時候。不，還要更早。

    是在巨大的爆鳴聲中，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團(tuán)火海卻什么也做不到的時候。

    織田作之助曾經(jīng)很想成為一名小說家，想為精彩的故事寫上完美的結(jié)局，想用自己的筆來保護(hù)那個讓他看到了夢想的世界。

    但用來破壞的雙手是沒有資格拿起筆的。至少織田作之助是這樣認(rèn)為的。所以曾經(jīng)作為殺人機(jī)器的他才心甘情愿地在港口黑手黨當(dāng)著最底層的雜役，他不會再去剝奪任何人的生命，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時間將他手上的血污徹底洗刷干凈，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書寫嶄新的人生了。

    ——可那一天終究沒有到來。在他的雙手有資格成為“世界”的保護(hù)者之前，命運(yùn)便先剝奪了他保護(hù)的權(quán)力。

    因為他的異能“天衣無縫”的緣故，擁有相似異能的Mimic的亡命者頭目向他發(fā)出了死斗的“邀請”。

    然后織田作之助的生命就這樣徹底被燃燒掉了。伴著爆炸的汽車，孩子們的哭喊，刺目的火光與滾滾的濃煙一起。

    那雙手終究什么也沒能保護(hù)得了。

    織田作之助將手伸到了半空，任由幽白的月色自指縫灑在自己的臉上。與印象當(dāng)中的寬大手掌不同，停在眼前的這只手過分嬌小，上面甚至還未來得及生出那層薄繭，柔軟而白皙的，干凈得像是草薙出云擺在柜臺里的玻璃酒杯一樣。

    可即便以這樣的姿態(tài)蘇醒，織田作之助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當(dāng)成個真正的孩子并以此來粉飾太平。

    這樣一雙手，這雙什么也保護(hù)不了的手，有什么資格去編織另外一個世界呢？

    “收拾好了嗎？”太宰治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來的時候，織田作之助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走了神，甚至沒能留意到方才那陣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

    回到Lupin之后，織田作之助就借著收拾東西的借口先回了自己借宿的房間——可事實上，織田作之助本身也沒有什么可以帶走的行李。

    他本就是莫名闖入這個世界的人，即使在這里生活了許久也依然跟這樣的世界格格不入。他無法與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交集，無法與這個世界產(chǎn)生共鳴。

    織田作之助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存在。

    是因為體驗過真正的絕望與死亡，所以連活著這件事情本身也都變得有些虛妄了嗎？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背后的身材瘦高的青年。

    這個一直在追求“死亡”的孩子，卻在他帶著必死的決心前去赴約的時候試圖阻攔他。

    “織田作，別去?！?/br>
    織田作之助從來沒有聽過太宰治用那樣焦急到幾近哀求的語調(diào)說話。因為那孩子早就看穿了，這一切都是無可挽回的。

    明知無法阻止，明知即使把愿望說出口也不會實現(xiàn)，可一貫過分冷靜而清醒的太宰治還是說出了那樣的話，他希望織田作之助可以活下去，希望織田作之助可以遵從內(nèi)心的愿望好好活下去。

    所以織田作之助應(yīng)該放下那段不堪的記憶，應(yīng)該以嶄新的身份過上完全不同的人生，應(yīng)該毫無顧忌地去追求自己心底里一直以來的夢想，應(yīng)該無憂無慮地好好活下去——

    可這樣的事情怎么才能做到？

    織田作之助沒辦法那么灑脫。他沒辦法將孩子們的身影從自己的夢境當(dāng)中驅(qū)逐出去，沒辦法忘記子/彈射/出槍/膛時，手上傳來的沉甸甸的觸感。

    ——他沒辦法拿起筆。

    “真是的，織田作明明沒有在整理嘛——”太宰治在房間里掃視了一圈，接著拖長了尾音抱怨似的說著：“如果太晚的話，恐怕會打擾到那位紅葉老師的休息吧？”

    “我整理了一下，發(fā)現(xiàn)東西并不多?！笨椞镒髦剡^身，用盡量平常的語氣這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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