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實(shí)了心中的猜測,哈迪斯眼底又多了幾分笑意。

    納西索斯沒有說話,但他應(yīng)該用點(diǎn)頭給出了回應(yīng)。只聽尤妮絲又說：“可是您看起來……不太有精神的樣子,或許您應(yīng)該早點(diǎn)去休息?！?/br>
    毫無疑問，尤妮絲是個忠心的侍女。哈迪斯沒有因?yàn)樗慕ㄗh而生氣,反而覺得她的態(tài)度值得嘉獎。他加快腳步，往餐廳走去，想要勸納西索斯去寢殿休息。

    確實(shí),他也注意到了,納西索斯今天情緒一直不高。

    “我還好,尤妮絲,你不用擔(dān)心?！?/br>
    餐廳里傳出納西索斯的聲音，緊跟著是尤妮絲拔高的嗓音：“我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冥后殿下，您和冥王陛下吵架了么？冥王陛下欺負(fù)您了么？為什么您看起來很難過？”

    哈迪斯腳步頓住，沒再上前。

    他沒想到，尤妮絲一個小小侍女也看出了納西索斯的難過。

    ……是因?yàn)樗膽B(tài)度么？

    哈迪斯回想白日的種種，那個荒謬的念頭又一次在他心里升起——或許納西索斯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他只是在配合他，偽裝著虛假的平和。

    仿佛在回應(yīng)著哈迪斯心里的猜測，那明珠的光芒都微微黯淡了幾分。

    明珠尚且是這樣，少了神力輸送，光芒就會漸漸黯淡。納西索斯怎么會察覺不到他的異樣？在他這里得到的反饋，也會讓納西索斯心傷。

    想到這里，哈迪斯的心揪了起來。

    這是他解除愛情箭以后，第一次感到心痛。

    原來愛情就是這樣，不僅僅是甜蜜，也有反復(fù)，更有讓人揪心的時候。

    餐廳里，尤妮絲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有些慚愧：“我很抱歉，冥后殿下，我不該把自己糟糕的情緒帶給您，我只是擔(dān)心您……”

    “嗯，我知道的，尤妮絲?！?/br>
    納西索斯的聲音變得溫柔，好像安撫。

    哈迪斯沒覺得吃醋，他以為他會一并找回這種情緒，但是沒有。因?yàn)槔碇歉嬖V他，納西索斯就是這樣溫柔的神祗。而他，喜歡他的溫柔。

    “謝謝你關(guān)心我?！?/br>
    納西索斯的聲音隱隱帶著一點(diǎn)笑意，卻笑得哈迪斯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下沉：“我細(xì)心的尤妮絲，你想，你都能發(fā)現(xiàn)我的情緒不對，哈迪斯怎么會沒有察覺呢？他想要照顧我的情緒，而我也想要照顧他的情緒，這是我們別扭的原因。我們沒有吵架，你別擔(dān)心了?！?/br>
    照顧……他的情緒？

    哈迪斯聽到這里，還有什么不明白？

    納西索斯確實(shí)發(fā)現(xiàn)了。

    或許是起床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

    所以，他從那時候起，就情緒不高。

    而他，還在隱瞞他。

    納西索斯是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在配合他的表演。哪怕他的善意讓他難過了，他也依舊守候在餐廳里，等著他共用晚餐。

    那一刻，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漫上哈迪斯的心頭。他回想從前的種種，他和納西索斯之間，更多的是磨合，是浪漫，是契合，是理解。原來愛情中，還有這樣的讓步，像他曾經(jīng)吃的那幾個青澀的果子，酸里透著絲絲甘甜。

    那一刻，哈迪斯徹底沒了其他念頭。和厄洛斯的交易也被他拋之腦后。他大步上前，走進(jìn)餐廳，聲音喑?。骸坝饶萁z，你先出去?！?/br>
    “呀！”尤妮絲見他回來，吃了一驚，又手足無措地行禮：“冥王陛下！”

    冥王來得太巧，開口就是吩咐她退下。尤妮絲不免惴惴不安，懷疑自己說的那些話都被他聽見了。然而此時的她根本不敢抬頭，怕對上冥王含著冰霜的眼眸，自然也就沒辦法證實(shí)自己的猜測。

    納西索斯卻是第一時間抬頭，看向了哈迪斯。

    餐廳里的明珠變得暗淡了，散發(fā)出淡淡的光，好像蒙著一層灰色的紗。納西索斯看著哈迪斯，發(fā)現(xiàn)哈迪斯也正緊緊盯著他，眼眸里藏著復(fù)雜難辨的情緒。

    來了。

    哈迪斯會說什么呢？

    納西索斯以為表演的時間還會更長一點(diǎn)，沒想到會這么快結(jié)束。他剛剛確實(shí)心煩意亂，都沒注意到哈迪斯的氣息。但是，即使他注意到了，他會制止尤妮絲么？

    會和尤妮絲談到這個話題，就是因?yàn)樗锊幌氯チ税桑?/br>
    畢竟，來自恩納的納西索斯從來不是藏得住事的人。

    他是直來直往的，最簡單，最純粹的。

    即使是最誘惑人的愛情，也不能改變他本來的樣貌。

    “出去吧，尤妮絲?！?/br>
    納西索斯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夢中傳來，那樣模糊，但是他的頭腦又是清明的，他很清楚自己屏退侍女以后會面臨什么。

    “……冥后殿下?！?/br>
    尤妮絲原本驚懼不定，聽到納西索斯的聲音，擔(dān)心又占據(jù)了上風(fēng)，她竟大著膽子，緊著嗓子，在冥王陛下的眼皮底下又祈求似的喊了一聲。

    “出去吧?！?/br>
    納西索斯的態(tài)度依舊堅(jiān)決。

    饒是尤妮絲感覺風(fēng)雨欲來，也不得不退出這局面。

    尤妮絲走了，哈迪斯坐了下來。

    “納西索斯?！?/br>
    他的聲音低啞。

    納西索斯看他：“你回來了，哈迪斯?！?/br>
    稀疏平常的對話，好像從前每一個普通的晚上，哈迪斯從議事廳回來，他會笑著跟他打招呼。只是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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