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嘯保持著敲門的姿勢頓了頓，一低頭瞧見小丫頭一臉試圖求原諒……就像一只到處蹦跶的小雞崽子。眉心微凝，順手拎起小雞崽子塞回床上。

    “這一遭沒得到教訓(xùn)反倒叫你活了?！?/br>
    “阿羅還以為先生丟下阿羅走了。”

    顧蘭嘯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搖搖頭道：“在下怎敢，不過是去處理了一下私事……你身體一向康健，這些余毒再兩日也就清了。”

    接著又把了把葉璣羅的脈象……雖然眼下余毒未清但這脈象還是一如既往強(qiáng)悍得能再掄飛十個漢子，不愧是轉(zhuǎn)戰(zhàn)百世以來見過的最合適的……rou身。

    眼底沉了沉，顧蘭嘯又說：“還未出帝都就見你這般胡鬧，我怎好把你帶在身邊。”

    葉璣羅一聽牽涉到練級大業(yè)，臉色一變忙狗腿道：“先生不要扔下我，我一定聽話您叫我腐跑我絕不云棲松！”

    “……”大約是小丫頭的目光太瞎眼，顧蘭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說：“對阿羅而言，歷練當(dāng)真就這般重要？或者說……阿羅為何一定要執(zhí)著武道問鼎？”

    小丫頭深覺此時此刻要全力討好顧蘭嘯，半晌，扯出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這樣……等我長大了，我就能護(hù)著先生了。”

    “……是么?！?/br>
    次日天未亮，侍女來伺候起身不見葉璣羅人影，府衛(wèi)找了半天發(fā)現(xiàn)找不到，這才慌慌張張地回報老太爺。

    葉老太爺一如既往地躺在藤椅上一動不動，聽到這消息，只哼哼了兩聲。

    “……小犢子?！?/br>
    ……

    葉璣羅坐在馬車上晃蕩著兩條小細(xì)腿，叼著根草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哼著西域的小調(diào)，哪里像個中毒衰弱的樣子，可見心情不錯。

    馬車?yán)飩鱽淼腿粑绰劦妮p咳，葉璣羅撥開簾子探進(jìn)去一張臉：“年關(guān)到現(xiàn)在，先生的風(fēng)寒還沒好么？”

    顧蘭嘯將手中書卷擱置一側(cè)，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眉目間半分虛弱都不見，輕聲道：“醫(yī)者不自醫(yī)，何況我這半吊子醫(yī)術(shù)……你體內(nèi)余毒未清才是大患，回來?！?/br>
    越是到了南邊，山水越是鐘靈毓秀，空氣中微微濕潤著草木特有的香氣，倒叫北地長大的葉璣羅生生看花了眼。

    直到到了南苗邊界，一股熟悉的瘴云籠罩在山巒之上，眼前雖是一片喜人的青碧山林，但卻暗藏殺機(jī)。

    “……黑苗一脈善于蓄養(yǎng)厲蠱，其中尤以人殉蠱，方得人間至煞。風(fēng)俗雖說殘忍，一方風(fēng)土，本也無從置喙，但那蠱師身上帶著一股似曾相識的瘟氣，卻是讓我不得不留意?！?/br>
    “瘟氣？”

    “百年前……咳，我年少時也曾游歷巴蜀，有處山村瘟疫泛濫，凡染病者猶如行尸走rou且嗜食活人，若是被病人傷到，不出一時三刻也會染病。當(dāng)時波及成百上千，后因地處偏僻，才未曾進(jìn)一步惡化?！鳖櫶m嘯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道：“適時我因身為外鄉(xiāng)之人而被村民所忌，不過也因此被關(guān)入地牢反而后來瘟人爆發(fā)時躲過一劫?！?/br>
    ……真是每代單機(jī)都少不了生化危機(jī)這種梗。

    葉璣羅肅然問道：“不知這瘟疫是由何而來？”

    “瘟疫波及甚廣，不過其集中爆發(fā)之處皆有一株奇異樹木，那樹的氣味難以言說，不過但凡見過都不會忘記其味。具體生作何樣，實(shí)在是年代久遠(yuǎn)……我也是查驗(yàn)過那蠱師時，其身附帶氣息，又憶及他話語間活尸，這才想起來?！?/br>
    樹？

    葉璣羅第一時間想到摸尸摸出來的任務(wù)物品，咦了一聲拿出那根樹枝：“這是我當(dāng)時在那個蠱師身上摸出來的，不知道有什么用就一直帶著了，先生看是不是這個？”

    顧蘭嘯并沒有接，黑眸帶著某種莫名情緒看了葉璣羅一眼，道：“那時到現(xiàn)在……是說你帶著它如今半個月有余？”

    “……有什么不對嗎？”

    未待顧蘭嘯有何反應(yīng)，駕車的車夫突然臉色泛青，手腳一陣僵麻過后身子便順著車壁滑落下來。

    顧蘭嘯輕嗯一聲，未見半分驚慌，卻是翻袖點(diǎn)上兩道銀針封住車夫一口生氣。

    “阿羅，將其放平。”

    葉璣羅沒感覺到什么殺氣，估計是這車夫被什么毒物給咬了，便依言捋起袖子扛起車夫?qū)ち颂幉莸胤藕谩?/br>
    一個軟綿綿的，遇到被罰抄書只會蹲在角落里抱著雞小萌畫圈圈的小丫頭毫不費(fèi)力地扛著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自從深刻認(rèn)識到這熊孩子天生怪力的事實(shí)，葉璣羅這個熊孩子在顧蘭嘯心目中的評價就變成了一個……好像可以被進(jìn)一步玩殘也沒有關(guān)系的魚唇熊孩子。

    眉睫微動，手指在車夫脖頸側(cè)血脈一探，便知是這車夫適才是駕車時被虻蟲咬傷，不及處理又遭此地瘴氣入侵，這才誘發(fā)了血脈滯澀，倒不是什么大事。

    “……這樣，有毒之地必有解，阿羅你可去周圍看看有無性寒的藥草之屬，我教你的神農(nóng)圖志，你總不會忘得這般快吧?！?/br>
    葉璣羅瞪著眼睛沉默半晌，道：“知我者先生也?！?/br>
    好累，感覺不會教這種魚唇的學(xué)生了。

    ……

    暮沉的天，月白光暈如紗漫透過婆娑的夜樹，孤高，清冷，一如某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這便是在下界看著流月城的模樣。

    人們寄望著月，那高天上的孤月又該是何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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