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看兩人這么久沒見面，知趣地提著鐵桶走進(jìn)廚房，把客廳讓給他們。

    屋里還有其他人，江策說話聲音很小，“還是不愿意回來住？”

    林素嘴角扯出一抹十分勉強(qiáng)的笑意，“你也就回來三五天。醫(yī)院那邊很忙，住安安這我好跟她溝通工作上的事，家務(wù)也有人分擔(dān)，不用單獨開灶做飯。”

    “回家吧。我做飯。不用你動手?！苯呱焓秩ダ?，手指剛碰上林素手背。

    門忽然‘啪’地一聲被人推開。

    陳竹青沒換鞋，徑直走過來，他瞧了眼桌上的餃子餡，“怎么沒放玉米？”

    江策尷尬地收回手。

    林素也收手，把散亂的發(fā)別到耳后，折進(jìn)廚房去，“安安剛剛說要放來著，但后來又給忘了。我現(xiàn)在去拿一點過來放，再包幾個玉米豬rou餡的給你?！?/br>
    陳竹青換好鞋子，洗手過來幫忙。

    舒安在廚房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別當(dāng)電燈泡，江策都瞥見她的暗示了，陳竹青卻還站在那，像堵墻似地?fù)踉趦扇酥虚g。

    舒安放棄，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煮魚湯。

    吃過晚飯，林素跟江策回家，兩人在廚房洗碗。

    陳竹青負(fù)責(zé)洗，舒安則拿著干布在旁邊等著。

    她說：“你也真是的，他們好長時間沒見，你非得在那杵著?！?/br>
    陳竹青知道內(nèi)情，還不能跟舒安說，真是氣得要死。

    他悶聲回：“這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而且他們現(xiàn)在回去，時間不都是他們的嘛，還差著幾分鐘嗎？”

    **

    江策本來只打算回來三五天，但看林素態(tài)度好像有所緩和，就多在西珊島待了幾日。

    這段時間，他不僅包攬下所有家務(wù)，還變著法地逗林素開心。

    上下班接送，就連她值班，他都提著滋補品去陪她。

    醫(yī)院的同事見了，都夸他是‘三好丈夫’。

    林素對這個稱號卻不以為然，甚至更厭煩他了，江策好的那面永遠(yuǎn)只展現(xiàn)在外人眼前，只有她知道他喝醉酒的糟糕模樣。

    自從和陳竹青談話后，林素的想法起了變化。

    陳竹青跟她說，她和江策有嫌隙舒安早就有所察覺，只是一直找不到原因。還說，孩子的內(nèi)心敏感細(xì)膩，舒安都能覺察出來，和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江斌遲早也會發(fā)現(xiàn)。與其拖到雙方都反目成仇，忍無可忍再離婚，不如當(dāng)斷則斷，給彼此留一份體面。

    一日，林素下班早，回家收拾屋子時，從柜子下面翻出大學(xué)時拍的照片。

    舒安買的膠卷貴，找的洗相館也好，照片放了這么多年一點沒褪色，完美地保留下當(dāng)年幾人的颯爽英姿。

    其中有很多張是陳竹青的同事們和她們醫(yī)學(xué)院的同學(xué)一起出去玩時拍的。

    當(dāng)時，陳竹青有個同事追過林素，林素一心想著部隊里的兵哥哥，拒絕了那人好幾次。

    她聽說，那人娶了個在民政局工作的文員，生活幸福，現(xiàn)在孩子都上高中了。

    再想想，現(xiàn)在工程隊的幾個工程師，哪個不是家庭美滿。

    之前，她們科室閑聊時，還說以后介紹對象，就要找工程隊的，文化高、人長俊，還有責(zé)任感。

    林素盯著那人的相片，越想越入神，腦袋里像過電影一樣回想當(dāng)年，也幻想如果當(dāng)初真答應(yīng)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會留在福城省醫(yī)院，說不定跟舒安一樣都升副高職稱了。

    江策下班回來，一推門沒看見林素，只聽見廚房里有咕嘟嘟的水煮沸的聲音。

    他朝里屋喊：“素素？”

    林素放下照片，“怎么了？”

    江策邊換鞋邊回：“水開了?！?/br>
    “?。　绷炙鼐拱堰@事忘了，差點釀成大錯，她起身，慌亂地往外跑。

    江策輕笑一聲，“跑慢點，別摔著。”

    他往廚房方向走近幾步，看林素把火熄滅，又把水壺拎出來，似乎是處理好了，就放心地往里屋走。

    走進(jìn)房間，他注意到桌上散亂的照片。

    是在看照片回憶往昔，才忘了燒水的事？

    結(jié)婚沒多久，他就受傷了，幾次下定決心戒酒又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失敗。

    她肯定對自己失望透了。

    江策以為她是翻出以前的照片，回想出事前的親密。

    走到書桌那，腦袋嗡地一下炸開。

    滿桌的照片沒有一張是他和林素的。

    全是福城工程院和醫(yī)科大聯(lián)誼時拍的。

    還有不少是陳竹青的，尤其是面上的幾張全是陳竹青的。

    其實陳竹青沒和林素單獨合影過，幾乎全是陳竹青、舒安、林素，或者林素、追過林素的同事、陳竹青這樣的三人組合。

    但在江策眼里，自動忽略了那個站在中間的變數(shù)。

    只盯住了兩側(cè)的陳竹青和林素。

    再結(jié)合陳竹青最近的做法，江策腦袋里警鈴大作。

    在陳竹青插手之前，林素一直都會原諒自己的。

    林素準(zhǔn)備做飯，想問問江策有什么想吃的。

    可一連喊了幾次，都沒得到回答。

    她圍著圍裙走進(jìn)來，“你晚上要吃什么？”

    江策把那些照片摔到地上，“這是什么？”

    林素眉頭緊鎖，彎腰去撿照片，“你又發(fā)什么瘋？”她把幾張照片撿起來，和桌上的攏在一起，放進(jìn)鐵盒里，“做飯?zhí)闊揖椭笄嗖嗣媪??！?/br>
    “一會我做飯?！苯呗曇舻拖滦?。

    林素把鐵盒子收回柜子底，“今天隨便吃一點吧。我后天跟婦產(chǎn)科有個聯(lián)合手術(shù)，明晚去安安家住，有點事要問她，就不回來了?！?/br>
    又是舒安家。

    江策拉住她，“你到底是去看舒安還是去看別的什么人？”

    江策很少在清醒的時候，這么跟她說話。

    林素甩開他的手，“你又喝酒了？”

    江策擰眉，“沒有。在你心里我就是個酒鬼？”

    林素冷笑一聲，“難道你不是？”

    覺得再說下去，又要吵起來了。

    但林素這兩天太累了，嗓子有點疼，不想跟他吵，也覺得沒意義。

    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廚房走。

    快要走出房門時，江策忽然追上來，聲音壓得很低，“你以前是喜歡過陳竹青嗎？”

    “?。俊绷炙乇凰奶频牟聹y氣到鼻歪嘴斜，“江策你是不是有病啊！胡說八道什么呢！”

    這種時候，她聲音越大，在江策看來是越心虛的表現(xiàn)。

    他抓住她的手，“所以是嘛？”

    林素再次甩開他的手要往外走。

    江策上前一步攔在她面前，“你真的喜歡過他？難怪他幫你一次以后，你魂都丟了……”

    “沒有！沒有！沒有！”林素大喊三聲。

    積攢已久的怒氣在這一刻終于爆發(fā)，她兩手按在他肩上，重重推了一把，“不許你這樣說陳總工！”

    第132章 .1995救治無效

    連著低頭好幾月的江策想到最終換來的是這么句話,氣得肝顫，垂下的手攥緊成拳，瞪大如銅鈴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林素。

    他在控制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是他有錯在先,不可以生氣。

    江策的聲音同臉色一齊陰沉下來,“心疼他了？”

    “你真的是病得不輕?！绷炙爻Ｈナ姘布易?在衣柜旁放了個小行李箱，里面有一周的換洗衣物。見江策想法如此偏執(zhí),臉色又這么差，她心砰砰直跳，積攢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她,這絕不是個好兆頭。她一把扯掉圍裙，拉過行李箱往外走，“你先冷靜一下吧。等你不再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再談。”

    “你又去人家家里？”

    “我去醫(yī)院值班室住，可以了吧？”

    因為林素總?cè)ナ姘布易。愔袂嘤X得他在不方便，也怕鄰居說閑話,所以林素一來，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工程隊的值班室。

    現(xiàn)在醫(yī)院在重新裝修兒童病房，陳竹青偶爾也在醫(yī)院住院部的空床位留宿。

    想到這兩個人要避開他和舒安單獨相處了,江策忽然神經(jīng)一緊,呼吸都停滯了。

    他伸手去抓林素,“不行，你不能走！”

    林素急于從他身邊逃離，拉著行李箱走得飛快,幾步就跨出房間。

    江策沒抓著，手在空中虛抓一把落下。

    她越是著急，江策越是生氣。

    腦海里不禁浮現(xiàn)出工人們在茶余飯后說的八卦。

    陳竹青和舒安粘膩、恩愛，去哪都喜歡牽著手是島上人盡皆知的事。有個工人陪妻子去看病，偶然瞥見舒安后脖頸那若有似無的紅印，再結(jié)合平日所見，一下子猜出了那是什么東西。

    午休的時候，工棚很熱，十幾個剛做完活的大漢躺在行軍床上，屋內(nèi)有股濃郁的汗臭還有不知道是誰的腳酸，所有人用毛巾蓋著下半張臉，睡不著又要硬睡，很是苦惱。

    他們干脆閉著眼聊天。

    聊著聊著，聊到陳竹青身上，又聊到他和舒安。

    夫妻之間能說的也就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