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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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罪印?” 丘林海面露尷尬,“此事……王庭無一人不知。冬至日那回我在,大雪,丘林清代父王宴請諸部首領(lǐng),齊……監(jiān)軍就吊在宴飲廊下,高澄親自動(dòng)的手?!?/br> 穆遙沉默一時(shí),站起身,“額赫王請回,議過的事,請?jiān)缛瞻才??!?/br> 丘林海點(diǎn)頭,“北穆王已如約將丘林清召至崖州,我定不會(huì)違背然諾。” 穆遙送走丘林海,頂著大風(fēng)雪回住處。齊聿已經(jīng)醒了,靠在榻邊,眼望窗外飛雪出神。 神情淡靜,目光明澈——余效文果然神醫(yī),說晚間恢復(fù)便是晚間恢復(fù),一絲不錯(cuò)。 穆遙走到榻前,齊聿感覺來人,立時(shí)低下頭。穆遙挨他坐下,握住他冷冰冰一雙手,“你怎么樣?” “我很好?!?/br> 穆遙看著他。男人自她入內(nèi)一直眼睫低垂,躲避的視線和僵硬的身體——處處都寫著“我很不好”四個(gè)字。 男人沉默地坐著,忽一時(shí)道,“我走了。” 穆遙不吭聲,看著掌中一雙無血色的手慢慢退走,也不挽留。那雙手退出尺余,忽一時(shí)頓住,又攀上來,死死握住她雙臂。 男人握著她,仍不肯抬頭,視線避在褥上。 穆遙雙手扶在男人瘦削的頰邊,迫他抬頭,男人目光同她觸一下就要躲,穆遙欺到近前,雙唇在濕而沉的眼睫上輕輕一觸。男人屏住呼吸,指上立時(shí)握不住,身體更坐不住,身不由主便往下倒。 二人借著擁抱的姿勢倒在榻上,男人恍惚地看著她,輕輕閉上眼,“穆遙……”他叫一聲,好像在做夢一樣,“……穆遙。” 穆遙一雙唇碾在男人緊閉的眼皮之上,漸漸嘗出一點(diǎn)咸澀的水意,便退開一些,由著他去哭。 男人閉著眼睛哭了許久,張口叫一聲,“穆遙——” 穆遙“嗯”一聲。 男人又叫,“穆遙,穆遙……” 穆遙聽了半日不聞下文,漸漸不耐煩,稍一低頭—— 后頭的話男人都咽了回去。在穆遙溫暖的懷抱和親吻里,他恍惚地想著——他的人生絕不能比現(xiàn)時(shí)更好,不如此時(shí)死去,終止在完美的瞬間,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穆遙撐起身子,指尖拂過男人微紅的眼角,“齊聿,你渴不渴?” 男人伏在他懷里,疑惑地眨一下眼。 “一日哭一大缸子眼淚,不渴才是怪?!蹦逻b笑一聲,便推開他,仍將吊子里的熱羊奶倒一盅,喂他喝。 男人果然渴了,足足喝過兩盅才搖頭不要,等穆遙放了盅子,他伏在榻上,抬頭望她,“今天我不走?!?/br> 穆遙點(diǎn)頭,“外頭好大雪,明日讓胡劍雄送你。” “以后——”男人語氣低微,卻極堅(jiān)決,“以后我每晚都過來,你等著我好嗎?” “我不一定每晚來此——”穆遙說一半,忽然俯身,盯著他道,“監(jiān)軍為何每晚過來呀?” 齊聿偏轉(zhuǎn)臉,“你不能來罷了,左右我每晚都在。” 穆遙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揚(yáng)手放下帷幕,滾在榻上,笑個(gè)沒完。男人無聲地看著她笑,久久說一句,“別沾那些人。” “哪些人?”經(jīng)過昨日,穆遙只覺眼前這個(gè)會(huì)說話會(huì)生氣的齊聿可愛無比,越發(fā)逗著他道,“下官愚鈍,屬實(shí)不懂,監(jiān)軍教我呀?!?/br> “那些——”男人說不出口,難免氣滯,“就是那些,你是尊貴人,離他們遠(yuǎn)些?!?/br> 穆遙看他眉目間滿是肅然,收了玩鬧之心,“是,下官遵命——”同他掩上被子,“監(jiān)軍睡吧?!焙鲆粫r(shí)記起,“油燈還亮著——” 男人拉住她,“由它去?!鼻邦~便抵在她心口處,“亮著也使得?!本镁醚a(bǔ)一句,“……只要你在?!?/br> 穆遙摸一摸男人微涼的發(fā),“人都來了,你沒有什么話要同我說嗎?”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饼R聿動(dòng)一下,“我必是要弄死丘林清的,穆遙,你把高澄給我。你不要沾這些臟事。” “那些我不管也使得——”穆遙笑一道,“你打算如何議降?” “丘林氏稱臣納貢。” “國界呢?” “就是原北境線?!?/br> 穆遙將他推開一些,同他直視,“為什么?” 齊聿望著她,“崖州和危山是王庭咽喉,即便今日丘林王劃與我們乞降,北塞諸部和后繼之君必定要謀劃奪回——駐守危山必是西州之責(zé),危山一線荒脊,補(bǔ)給困難,于西州盡是負(fù)擔(dān)。穆遙,我不能叫你從此永無寧日——讓丘林氏納貢充實(shí)西州,才是上策。” 穆遙握住他的手,“勝戰(zhàn)無一城收入囊中,你不怕后人罵你昏聵無能?” “我已是閹人走狗,還怕后人評說?”齊聿道,“只要你好好的,我沒什么可害怕的?!?/br> 穆遙笑一聲,“若西州之主不是我,你仍會(huì)如此劃界?” “不會(huì)?!饼R聿脫口道,“勝戰(zhàn)納城,這是慣例?!?/br> 穆遙看著他笑。 齊聿抬手,搭在她肩上,迷惘道,“你是不一樣的,你怎么能是慣例——” “既是要我好,議降你就要聽我的?!蹦逻b道,“貢物無所謂,國境要在危山以北——”一抬手便蓋在男人目上,“齊聿,不許犯傻,你成了國之佞臣,我也面上無光?!?/br> “我怎樣……與你無關(guān)?!蹦腥撕斫Y(jié)艱難滾一下,“你離我……遠(yuǎn)些便是。你同我……沒有干系?!?/br> “我偏不?!蹦逻b低下頭,往男人細(xì)瘦的頸間親一下,便貼在那里,感覺唇下血脈突突跳動(dòng),“齊聿,你若不肯聽我的話,以后便不許來我這里?!?/br> 男人被她親得神志昏亂,眼前金星亂冒,便昏昏沉沉閉上眼。再醒時(shí)居然已是天光大亮,白日頭照著銀白世界,亮得奪目。 身旁空無一人。 齊聿睡過一日夜,生出一點(diǎn)氣力,翻身下榻,扶著桌案往外走,堪堪移到火膛邊上。門簾自外一掀,有人進(jìn)來,“玉哥快別亂動(dòng)。” 齊聿猜測來人是穆秋芳,扶案停住,“嬤嬤?!?/br> 穆秋芳自打那日受挫,第一次聽齊聿叫自己嬤嬤,受寵若驚道,“玉哥可算是好些了——”便往外跑,“余效文,余效文,快來,玉哥叫我了——” 穆遙正在廊下吩咐胡劍雄,聞言往里一探頭,眼見齊聿立在火膛邊,身體靠著廊柱。隔著窗子說一句,“你旁邊就是火膛,小心點(diǎn)別碰上?!?/br> 齊聿沖著她笑,“好?!?/br> 穆遙連日來一直覺得哪里不對勁,此時(shí)終于靈醒,“你能認(rèn)出我?” 第49章 親親我 身不由主,不能自己 齊聿靠在廊柱上不動(dòng), 柔和地看著她笑,叫她的名字,“穆遙。” 穆遙撂下胡劍雄,等不及從前頭走, 手掌在窗欞上輕盈盈撐一下, 一躍而入, 走到齊聿面前, “什么時(shí)候的事?” 齊聿看著她,身不由主湊近, 俯身搭在她肩上,“就是前天……”嘴唇貼在穆遙耳畔,“那天我本要同你說……你讓人給我下藥——” 語氣里倒有八分委屈。 穆遙張臂抱住他, 指尖捋過他瘦骨嶙峋的脊背,“我想起來了,你是說……有一件事要告訴我,是這個(gè)?” 那天,是齊聿偷吃虎狼藥被自己阻攔的那日,男人絕望地看著她,告訴她看不見自己—— “……你親了我, 你親我的時(shí)候……然后我就……看清了你的模樣——”齊聿輕聲道,“我終于能看見你——” “那挺好的?!蹦逻b笑一聲,“以后往你跟前走, 我也不用害怕了?!?/br> 齊聿不安地動(dòng)一下, “你害怕我——” “任誰想著自己有一張白霧一樣的臉, 一尺長的舌頭還滴血——都害怕吧?”穆遙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我只要一想到這這樣在你面前,便恨不能把臉全遮住。” 齊聿微覺難堪, “我不是——” “有意?!蹦逻b搶在頭里替他補(bǔ)完,問他,“嬤嬤剛才歡天喜地跑出去,你也看到她了嗎?” 齊聿搖頭,“我猜著……大概是她?!彼椭^,摸索著尋到她的手,同她交握,“穆遙,我只看得到你——” 一句話穆遙聽得一半心動(dòng),又一半悶塞,微微側(cè)首,往他頰邊柔和地蹭一蹭,“走吧?!?/br> 穆遙扶著齊聿出去。穆秋芳正守著爐子攤蔥餅,她第一回 看見齊聿自己直著走出來,倒吃一驚,“有蔥餅,玉哥來吃一口。” 穆遙拉著他過去,推到靠火膛的大搖椅上坐下。齊聿雙手扶膝正襟危坐,正欲說話,穆遙伸指往他眉間重重一點(diǎn)。齊聿一個(gè)不防向后仰倒,便栽在躺椅上,驚慌地看著穆遙。 銥驊 “你要君前奏對嗎?”穆遙把屏上搭著的毯子取一條,擲在他身上,“在家里繃這么緊做什么?” 齊聿依言躺下,初時(shí)只覺拘謹(jǐn),側(cè)首見穆遙蹲在火旁同穆秋芳閑話,空氣中彌漫著蔥餅奪人的香味,漸漸恍惚起來,放松身體伏在椅上,一瞬不瞬望著穆遙。 穆遙使竹夾把煎好的蔥餅鋪在碟子上,遞給齊聿。齊聿捏在指間,小口啃著吃,不一時(shí)吃完一只。穆遙歪著頭看他,向穆秋芳道,“仍是跟當(dāng)年一樣?!?/br> “南邊的孩子,沒有不愛吃這個(gè)的——”穆秋芳翻著鍋?zhàn)永锏娘炞樱坝窀绾镁脹]吃了吧?” 齊聿“嗯”一聲,咽下口中食物才道,“上一回,還是在中京時(shí),也是嬤嬤做的?!?/br> “我么?我?guī)讜r(shí)——”穆秋芳愣住,“想起來了,那日也是下雪,我給玉哥送襖子去,半夜玉哥還沒吃上飯,將就給做了,玉哥屋子里沒有雞子,不大好吃?!?/br> “什么襖子?” 穆秋芳還未開口,齊聿已經(jīng)坐直,“嬤嬤!”緊張地看向穆遙。穆遙冷冰冰瞟他一眼,“又有什么瞞著我?” “我——”齊聿耷拉著腦袋,“都是過去好久的事了?!?/br> 穆秋芳執(zhí)一支箸,當(dāng)一聲敲在碗邊,“消停吃飯!說些什么有的沒的?” 穆遙回頭,“叫花子才敲碗呢,嬤嬤這是在做什么?” “有北穆王在,我老人家是做不了花子的,”穆秋芳笑著取下另一邊爐膛吊著的鍋?zhàn)樱赏霟嶂?,分給他二人,“趁熱吃。” 她二人說話,齊聿在旁,吃完蔥餅坐著吃粥,只是神情慌張,如一只受了驚的雛鳥,不停看穆遙。 門簾自外一掀,穆遙回頭。 韓廷本想在外頭探一回風(fēng)聲,萬萬沒想到齊聿和穆遙正圍爐吃飯。想走,又被穆遙看見,只能硬著頭皮進(jìn)去。 穆遙本不想理,眼見齊聿目中隱約一點(diǎn)慌張,嘆一口氣告訴他,“是韓廷?!?/br> 齊聿松一口氣,又覺惘然,“要走了嗎?” 韓廷一聲不敢吭。 穆遙道,“都出去?!?/br> 穆秋芳立刻站起來往外走,韓廷跟在后頭。棉簾低垂,阻隔風(fēng)雪。 穆遙低著頭。齊聿早在二人退走時(shí)便有些害怕,此時(shí)被一室寂靜壓得瀕臨絕望,撐著椅背搖搖晃晃起身。穆遙聽見聲音抬頭,看他那模樣恐他摔在火膛里,便伸手拉住。齊聿借勢湊上前去,坐在穆遙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