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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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轉(zhuǎn)一下手腕,“這個——” “給你的。”穆遙道,“下月是你生辰,原是壽禮,你今日胡攪蠻纏鬧一回,現(xiàn)時便給你吧?!?/br> 男人木木地看著,“給——我的?” “嗯?!蹦逻b點頭,“我給你的?!?/br> 男人瞬間站直,退一步,筆直地盯住她。穆遙沖他輕輕一笑,“你鬧夠了,現(xiàn)在高興了嗎?” “你給我——”男人看一時穆遙,又看一時手腕,“給我的……” “對呀。” 穆遙眼見著男人滿面恐慌煙銷云散,正要拉他過來時,眼睜睜看著男人雙目上插,悄無聲息往水中軟倒,整個人如抽筋骨。穆遙急趕一步堪堪拉住一條手臂,男人由她拖著才能勉強浮在水面,卻無論怎樣呼喚,一動不動。 穆遙立時慌亂,帶他出來,大巾子裹了安置在榻上。走到門口叫一聲,“叫余思齊來?!?/br> 余思齊來時,湯池內(nèi)已經(jīng)生了火,久久不見的北穆王坐在榻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榻上人的臉頰。他告一個罪,拖出手腕診脈,很快又放回去,“監(jiān)軍虛弱,這是脫力了,暫無大礙。煎過寧神的湯藥,安睡一夜,明日便無事。” 穆遙皺一下眉,復又釋然——就齊聿鬧的這一回,正常人都熬不住。“齊聿近日時常發(fā)作,可是失心瘋加重?” 余思齊沉思一時,“師父同我說過監(jiān)軍病癥,其實不怕發(fā)作,就怕不發(fā)作,發(fā)作泄肝氣,發(fā)作時多寬慰,慢慢能好,不發(fā)作積于心,時久病入膏肓?!庇值?,“師父問過高澄,監(jiān)軍在北塞時,從不發(fā)作,日復一日,無一言半語。熬到后來,認不得人,吃不下飯,沒死都是奇跡?!?/br> 穆遙便松一口氣,“去煎藥,另叫平安來?!?/br> 平安進來,同穆遙說過白日宴廳的事。穆遙道,“所以齊聿本要走,高虎折磨秦沈時犯病,便生生坐了一個時辰?” 平安遲疑道,“看著……是這樣?!?/br> “秦沈怎么樣?” “無事。”平安道,“崔滬將軍看監(jiān)軍臉色不對,斥退了高虎?!?/br> “丘林清和丘林汐今日為何不在?” “這個——”平安看一眼榻上昏睡的人,又轉(zhuǎn)向穆遙,抿唇不語。 穆遙便知他得了齊聿嚴令,搖頭道,“行了,我不管你們的事。” 齊聿醒時已是近傍晚,一日夜昏睡過去,他只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掙扎著睜開眼,便有一人走到榻邊——頸畔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齊聿喘一口氣,“平安?” “是,監(jiān)軍?!逼桨卜鏊饋恚瑑芍淮笥懑B在一處,塞在他身后,“監(jiān)軍一夜好睡,可好些了?” “我……怎么了?” “監(jiān)軍昨日在湯池昏過去了——”平安小聲道,“穆王請思齊來看過,萬幸無事?!蓖匆灰幢蛔?,“以后身體再有不適,監(jiān)軍一定要同我們說,熬壞身體,我等如何同北穆王交待?” “我……穆遙……”齊聿皺一皺眉,昨夜紛亂的記憶涌入腦海,艱難道,“我是不是又發(fā)瘋了?” 平安一聲不吭。 齊聿悶聲道,“你先出去。” 平安起身,“我去同監(jiān)軍取些飯食?!北阕吡恕?/br> 齊聿直到腳步聲去遠才動一下,艱難地捏住衣袖,一點一點往上掀——朱紅一枚手串,靜靜臥在腕間,瑪瑙玉光映得青白的皮膚自生霞色,如涂膏脂。 他重重地喘一口氣—— 不是夢。 都是真的。 齊聿指尖捋過珠串,慢慢轉(zhuǎn)過一圈,露出當間朱紅一枚紅豆——他摩挲過千百萬遍的東西,他認識的。它又回來了,原來沒有弄丟。 齊聿從心底最深的地方生出源源的暖意,guntang的希望和充實漫過四肢百骸,迅速淹沒當眾發(fā)瘋帶給他的難堪和絕望——都不重要,都無所謂,瘋了就瘋了,瘋了也好過沒有。 他自從知道自己會發(fā)瘋這件事時,曾經(jīng)長久地陷入黑暗的絕望中。而此時,他的人生居然能夠坦然接受“瘋了就瘋了”這五個字,他自己都難以置信——是的,只要能夠天長地久地賴著她,他不是不可以瘋,不是不可以無藥可救。 平安捧著餐食入內(nèi)時吃一驚,“監(jiān)軍?” 齊聿“嗯”一聲,雙手掩入被中,指尖藏在里頭,來回摩挲手串。 “難得看到監(jiān)軍這么高興,有什么喜事嗎?”平安放下餐盤,先捧上藥碗。 齊聿雙手仍在被中交握,一動不動。 平安取匙喂他喝。 齊聿服過藥。平安捧粥來,齊聿搖頭,“不吃,我要出去?!?/br> 平安第一回 聽他白日里要出門,后知后覺明白,連忙告訴他,“穆王不在,今早出城了?!?/br> 果然齊聿抿一抿唇,“不去了。” 平安rou眼可見眼前人瞬間消沉,初生的生機像被一夜秋霜打過,焉焉的。又道,“穆王昨日走時說——” 男人瞬時雙目生光。 “說今日夜宴,她會過來。” 齊聿怔住,一時驚慌,“穆遙……她來做什么?讓她不要來。你去同她說,今天不要來,明天,明——” 平安看他模樣著實心驚,生恐他又發(fā)瘋,連忙趕在前頭一氣說完,“穆王同您說——她不放心您。” 齊聿滿懷慌張倏忽散了,張一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洶涌而上的軟弱和依賴讓他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字。 此后的一個時辰齊聿過得度秒如年,他無法控制自己,一時欣喜,一時慌張,又一時滿懷悲傷的絕望……一顆心如乘巨浪,一瞬天堂,一瞬人間。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瘋狂時,平安進來,“監(jiān)軍,穆王到了?!?/br> 齊聿瞬時慌亂,“換衣裳,等一下……不,不等了,馬上就走?!?/br> 平安伺候他換過衣裳,外間抬一乘軟轎,到得宴廳門口,棄轎步行,男人不叫人攙扶,走得雖極慢,卻是身形筆直。 齊聿轉(zhuǎn)出帷幕,便立在階上,一眼看見穆遙,正立在階下同丘林清說話,回轉(zhuǎn)頭,同他對視。 穆遙穿一身寶藍緙絲九蟒戲潮王袍,一條南疆紅玉帶勒出一段纖細的腰肢,發(fā)間一頂九鳳朝陽攢珠冠,鳳首栩栩如生,鳳口銜著的竟然也是南疆瑪瑙珠,燭光下珠生紅暈,非但行動間搖曳生姿,更是映得人面若桃花,美艷不可方物。 第55章 錘殺 你這是在威脅我? 齊聿并不是第一次見她盛妝打扮, 卻仍如第一次驚心,呆若木雞僵立原處。 穆遙目光下移,一眼便看見他腕上朱紅的珠串,沖著他抿嘴一笑, “監(jiān)軍一直病著, 怎能久站?入座吧。” 平安一溜煙跑上前, 扶著齊聿入座。 崔滬站起來, “齊監(jiān)軍到了。在座諸君,崔某提議, 咱們共舉一杯,祝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齊聿那酒只一沾唇, 便放下。穆遙隨同眾人起身,一仰而盡,丘林清湊近,輕聲道,“第一杯酒齊監(jiān)軍都不肯喝,是不是過分了呀?” “是不應當?!蹦逻b放下杯子,轉(zhuǎn)頭道, “我與齊監(jiān)軍早年相識,那時可是出了名的海量,王庭三年, 如今飲不得酒, 走不得路, 風兒一來都吹得倒——未知是何緣故呀?” 丘林清一滯,“北穆王問我?” “對呀?!蹦逻b道,“那然王與齊監(jiān)軍同居王庭, 個中緣故,不該是您最知曉?” 丘林清便是三尺厚的面皮,也有些繃不住,含糊道,“齊監(jiān)軍江南人,北地風沙大,想是水土不服?!?/br> 穆遙“哦”一聲,“說的是?!?/br> 她二人說話極小聲,又都是城俯深沉的人,言語間如沐春風,一屋子人聽不見言語機鋒,只見她二人絮絮說話,直如閨中密友。 齊聿不安地看一眼,向平安說一句話。 平安小步過來,向穆遙道,“監(jiān)軍請您往那邊坐——”便往崔滬下手指點一下。 穆遙笑一聲,“原本是安排在那里,本王想同那然王說說話,請公公回了監(jiān)軍吧?!?/br> 平安鎩羽而歸。那邊崔滬又站起來,往南邊一舉杯,“這第二杯,共祝陛下千秋萬歲!” 到第三杯,崔滬笑道,“第三杯,咱們共祝友邦丘林王國泰民安?!?/br> “丘林王”三個字是他們給丘林氏的稱呼,人家在王庭也是稱陛下的,更何況北塞剛剛敗戰(zhàn),你就祝人家國泰民安,怎么聽都是陰陽怪氣的意思——丘林清立時板下臉來,當一聲放下酒杯。 崔滬愣住,“那然王何意?” 丘林海含笑道,“王妹昨日未能盡興,想是心情不好。崔將軍多體諒,勿見怪。”往齊聿一舉杯,“齊監(jiān)軍,請?!?/br> 往日里齊聿坐著一言不發(fā),今日卻似開了什么竅門,興致勃勃道,“那然王何事未能盡興呀?” “英雄難過美人關,勿問,都勿問?!鼻鹆趾N⑿?,舉杯一飲而盡,一亮杯底,“我喝了,諸位別愣著。” 丘林清本是為了正經(jīng)國事發(fā)作,被丘林海一下子拉回歡場,一口氣堵在心口,生疼,怒道,“丘林海你胡說什么?” 丘林海滿面驚訝,“meimei如此生氣,難道傳言有誤,秦沈昨日竟未觸柱嗎?” “他觸柱關我屁——”丘林清一語未畢,身后平地一聲大叫,唬得一哆嗦,回頭便見丘林汐鐵塔一樣站在身后,虎視眈眈盯住自己,開口便罵,“你這呆子,發(fā)什么瘋?” 丘林汐打從出生就智力有虧,平生最恨一個“呆”字和一個“瘋”字,新仇舊恨積一起,點著名字叫,“丘林清——你把秦沈怎么了?” 丘林清臉一黑,“一個污糟玩藝,我能把他怎樣?照照鏡子配不配?” 丘林汐一嗓門沖天高,“你說誰污糟?”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看她們姐妹吵架。崔滬見狀不妙,一招手,絲竹聲起,舞姬魚貫入內(nèi),一時歌舞大作,蓋過她二人爭執(zhí)。 丘林清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這個meimei什么德性,不肯在外丟人,拉她道,“是jiejie說錯了,回家再說,先坐下?!?/br> 穆遙眼見丘林汐就要熄火,趕緊加一句,“說的是呀,觸柱也不一定就會死,色罕王不用太cao心,尋好大夫,只是如今冬日,病人難熬——” 話音未落,丘林汐一頓足跑了。 丘林清轉(zhuǎn)頭,“北穆王什么意思?” “我?”穆遙一臉無辜,“我怎么了?” 丘林清忍著氣坐下。越想越不忿,湊到穆遙耳邊,“久聞北穆王偏愛江南少年,你觀齊監(jiān)軍如何?” 穆遙笑道,“年少時倒喜歡,如今么……還是脾氣柔順些的好?!?/br> 當年穆遙被齊聿金殿拒婚,兩朝無人不知。丘林清信以為真,便道,“脾氣硬也有硬的好處。齊監(jiān)軍居王庭三年,赫赫有名,今日地方不適宜,明日我請北穆王,慢慢說呀?!?/br> 穆遙一聽“赫赫有名”四個字,指尖倏忽一緊,皮笑rou不笑道,“只要那然王能來,我隨時有空?!?/br> 丘林清聽著不順耳,又挑不出毛病,一笑舉杯。平安跑過來,湊到穆遙耳邊細聲哀求,“穆王,監(jiān)軍請您無論如何換個地方坐?!?/br> 穆遙抬頭,眼見齊聿臉色雪白,眉目間盡是焦灼之色。同她目光相觸,滿目哀懇。穆遙拿定主意敷衍,“我這就走。轉(zhuǎn)告監(jiān)軍,他臉色不好,請他回去休息?!?/br> 平安被她唬弄,跑回去復命。齊聿苦等一時不見穆遙挪地方,正要打發(fā)平安再催,底下一個人舉杯走近,大聲道,“齊監(jiān)軍,王庭一別,好久不見,明日議降軍中禁酒,今日好歹賞個臉,同某喝一杯?” 齊聿往下看一眼,“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