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到我懷里來

    “?。肯扇酥朗裁戳?？”巴紅瞪大眼睛。

    絳月予抓了一把碎石子放在地上，又在枯木縫隙中抓來一只小螞蟻，盤膝坐下，眸色冷冽平靜：“一塊小石子代表一個空間。”

    指尖輕輕扣了扣石子。

    “石子大小不一，空間大小也可能不同。這個大小是未知的，可能有數(shù)十平方里，也可能只有十丈寬。”

    巴紅一臉稀里糊涂：“仙人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絳月予沒有搭理他，把那只小螞蟻放在了這堆石子上。在兩人的注視下，小螞蟻開始在石子堆上亂爬，很快爬到了第二塊石子上。

    這時絳月予把這載著小螞蟻的第二塊石子拿起，輕輕放到石子堆中另一個地方，聲音清冷：“空間位移到了另一處?！?/br>
    “在這時，第一塊空間上的人就看不到第二塊空間上的人了，也就是說，在第一塊空間上的人看來，其余人突然消失。”

    絳月予打亂石子。

    螞蟻站立的那塊石子被不停移動。

    原本最多幾個呼吸螞蟻就能離開石子陣，卻因?yàn)槭臃磸?fù)交錯移動，怎么爬都爬不出。螞蟻?zhàn)罱K被移到了石子陣的最中心，又開始蒙頭向前走，重復(fù)之前的路。

    “這片沙漠被無形中分割成無數(shù)空間，空間波動十分隱晦難以察覺，并且所有空間都在交錯移動，暫無發(fā)現(xiàn)移動規(guī)律，可能是無序的?！?/br>
    “更糟糕的是，每一塊空間的時間流速各不相同?！?/br>
    墜落時還郁郁蔥蔥的巨樹在短短二十來日內(nèi)被侵蝕成枯木，墜落時有血有rou的荒獸尸體轉(zhuǎn)眼只剩骨架，骨頭被打磨得晶瑩圓潤。

    更可怕的是熊水，從青年生生走到壽終。

    “這只螞蟻如果沒有找到正確的辦法，走到死也無法走出這小小的石子陣。”

    所以第一關(guān)的考驗(yàn)已經(jīng)很清晰了——空間沙漠迷宮。

    “仙人說的話好高深，我聽不懂?！卑图t疑惑撓頭，“這意思是不是知道怎么過圣人考驗(yàn)了？”

    絳月予抬眼，意味不明地看著他，等巴紅被她看得有些汗毛聳立的時候，起身語調(diào)緩慢地道：“是，找到辦法了，不過，我會先送你離開這里?！?/br>
    巴紅：“?。俊?/br>
    “這里很危險……”絳月予聲音冷而緩慢，字字從唇齒中碾出，“凌、弗、御?！陛p得近乎耳語，巴紅卻聽得差點(diǎn)險些炸毛。

    “仙人你在說什么？”

    絳月予盯著他：“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啊？什、什么裝？”巴紅一臉懵地站起來。

    絳月予被氣得冷笑起來。

    二十年前被凌弗御引燃的怒火再度熊熊燃起，并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她突然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頸。巴紅本就靠在樹干邊緣，這一下身體狠狠地?fù)ピ跇涓杀谏?，貼著樹壁掙扎。

    “咳咳咳……”

    手指收緊。

    絳月予神色冰冷慢慢道：“熊水出現(xiàn)時，你幾次故意擋在我面前……”

    “咳咳…”巴紅痛苦地抓著絳月予的手，想要將她掰開，臉頰因窒息變得通紅。

    絳月予：“樹干上的抓痕被風(fēng)沙侵蝕得這般淺淡，你卻一眼就注意并出聲引我去看……”

    “你表現(xiàn)得還不夠明顯嗎？”她聲音寒涼，一雙琉璃眸卻亮得像在燃燒，里面只倒映著這個近在咫尺的身影。

    痛苦掙扎的人表情突然頓住。

    像是戲劇落幕，臺上人倏然變臉。

    巴紅的身材開始拔高，平凡普通的面容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精致，直到變得耀眼到奪人心魄。這是一張如果愿意就能引動天下男女都瘋狂的臉，完美合乎天道，遠(yuǎn)比焚山神女時期更賞心悅目。

    此時這張臉卻因?yàn)楸蝗似〔鳖i，玉白的臉頰染上脆弱薄紅。

    凌弗御不再掙扎，微微仰頭仍她掐著脆弱的脖頸，濃密長睫低垂，桃花眸因窒息泛起生理性淚水，溢在眼尾，聲音卻帶著點(diǎn)笑：“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咳咳……”他垂下雙臂，一幅任她宰割的模樣。

    絳月予盯著他，手指緩緩松開。

    胸口仙人髓因凌弗御真身出現(xiàn)變得炙熱，心臟也被烘烤得發(fā)燙。

    絳月予聲音沉冷：“把你的仙人髓拿走?！?/br>
    “它已經(jīng)是你的了，它和你的身體已經(jīng)融為一體，你要我取，除非是不要命了。”

    絳月予沉默了很久。

    不論是封魔骨還是仙人髓，她恐怕都還不了他了。

    “…我送你出去?！?/br>
    凌弗御低聲道：“你應(yīng)該猜得出來，我就是沖著圣人遺藏來的，沒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前，我不會出去?！?/br>
    “這里很危險，你可能會死?！?/br>
    凌弗御第一次如此固執(zhí)，即使面對絳月予也不退讓，他堅(jiān)定道：“這里有我必須要拿到的東西?！?/br>
    “這里或許只是一個騙局，里面根本沒有你想要的東西?！?/br>
    凌弗御：“不，我能感覺到它，我萬分確定。”

    絳月予蹙起眉：“……真的必須拿到嗎？”

    凌弗御點(diǎn)頭。

    絳月予這次沉默了很久，就在凌弗御以為她會說冷淡絕情的話語時，絳月予卻抬頭，鄭重緩慢道：“好?！?/br>
    “那我就陪你一起闖這圣人遺藏，但你不許離開我身邊半步?！?/br>
    凌弗御一怔，繼而眼眸驟亮：“原來你這么在意我嗎？”

    心花怒放之下，他彎唇露出一個好看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笑。

    可惜沙漠中唯一的女子并不會欣賞。

    絳月予沒理他，彎身回到中空的枯木樁子中。

    凌弗御緊跟著她鉆進(jìn)來，看著坐在陰影中的絳月予，清咳了聲：“我是不是該靠你近點(diǎn)？”

    絳月予冷淡地瞥著他。

    沒有說話，凌弗御卻奇跡般懂她的意思，坐在離她一尺的地方。

    枯木身軀中，側(cè)頭見絳月予冰雪般的眼眸還在注視他，于是試探著又挪得近了些，等兩人近到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時，絳月予終于收回視線。

    凌弗御壓下雀躍的心情，正色問：“你想如何找到傳承？”

    “跟著天音走?！?/br>
    凌弗御：“和我想的相同。”

    親眼目睹熊水死亡，并得到熊水臨終警告的兩人，竟不約而同地依舊選擇跟著天音前行。

    凌弗御嘆息：“熊水之所以跟著天音走卻幾百年沒有找到出路，是因?yàn)樯衬目臻g在不斷挪動，天音的位置也一直在變，他自然是永遠(yuǎn)走不出的。哪怕他不跟著天音，只認(rèn)準(zhǔn)一個方向，也永遠(yuǎn)都在沙漠里打轉(zhuǎn)?！?/br>
    進(jìn)入圣人遺藏短短二十余天，只聽到一次從西邊傳來的天音，他卻說得如此篤定，仿佛下一聲天音一定會變幻位置。

    而絳月予顯然也同意這個猜測。

    “沒有方向的行走等于白白消耗體力，我們待在此地，等下一聲天音吧。”絳月予說罷緩緩合上雙眼，靠著樹樁壁，閉目保存體力。

    三天后，他們的推理得到了驗(yàn)證。

    “咚——”

    天音從遙遠(yuǎn)的東北方向響起。

    凌弗御遺憾：“可惜，離我們太遠(yuǎn)了，怕是走到半路空間已經(jīng)重組數(shù)次，或許會把我們挪送到更遠(yuǎn)的地方?！?/br>
    絳月予忍著喉間的干灼，緩慢道：“我們繼續(xù)留在此地，等天音離我們近時再出發(fā)?，F(xiàn)在還剩下三壺水，雨云飄過來的時間未知，剩下的日子需要更加節(jié)省?！?/br>
    凌弗御點(diǎn)頭。

    沙漠陽光熾熱。

    兩人并排坐在中空的枯木中，刺目的陽光被擋在外面，沙漠經(jīng)常刮起風(fēng)沙，枯木也將風(fēng)沙擋在了外面。

    他們運(yùn)氣很差，時間一天天流逝，雨云再沒有出現(xiàn)。

    轉(zhuǎn)眼過去兩個月。

    修士身體機(jī)能強(qiáng)大，兩人硬生生靠著這三壺水撐兩個月，期間天音響了五次，但五次距離都很遠(yuǎn)，兩人不打算動身。

    畢竟如果離開這里，就再也沒有枯木可以躲避風(fēng)沙和烈日了，他們的處境會更加糟糕。

    這一日。

    耳畔突然響起“咔嚓”一聲細(xì)微脆響。

    兩人睜眼，發(fā)現(xiàn)他們所在的這截枯木被截成了兩段，枯木切面整齊光滑，另一半枯木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所在的這處空間挪動了。

    這一次，枯木恰好橫跨在兩個空間之間，所以空間變幻時將另一截枯木一并帶走。

    絳月予瞳孔微微縮張。

    假如剛才空間縫隙恰好在她和凌弗御中間，那么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分開了。

    假如運(yùn)氣再不好些，她或者凌弗御的身體剛好卡在兩個空間的縫隙中，那么空間變換時，身軀就會被截成兩半。

    她不認(rèn)為以修士的身軀可以抵擋空間撕扯。

    “我覺得……”

    死寂片刻后，凌弗御輕聲開口。

    因?yàn)樯眢w極度缺水，他也陷入了虛弱，臉頰嫣紅，嘴唇干燥，聲音沙?。骸盀榱吮ｋU起見，我們需要靠得再近一些……”

    絳月予也撐不開眼睛了。

    在看了那一眼后，眼睫又虛弱地閉闔。

    “還要怎么近？”

    兩人已經(jīng)肩膀貼著肩膀，近無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