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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話(作者:書魚魚) 第33節(jié)

    可他抬眸和她視線相交,卻問:“幾號考完?”

    “12號?!?/br>
    “比我早一天?!彼謾C(jī)又震動起來,她眼睛余光瞥到了是個不認(rèn)識的名字。周溫宴沒在意隨手按了按將電話直接掛斷了,“要等我一起回蘇州嗎?”

    程歲寧一下子愣住了,手指捏緊勺子,緩了兩秒才發(fā)出聲音問:“???為什么?”

    他很自然的看過來,似乎對她這個問題感到奇怪,“你說為什么?”

    “因為我們是高中校友?”她自己說完都覺得不太能說服自己,但是除了這個理由……

    她不敢說話了。

    周溫宴也不說話了。

    在安靜的幾秒鐘里,程歲寧發(fā)現(xiàn)今天的周溫宴好像特別不一樣。她說不清是壓迫感還是蠱惑人,因為他只是看著她叫她名字就已經(jīng)讓她心跳加快。

    “程歲寧。”

    他說,“你再想想?!?/br>
    第30章 聽話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挺無恥的,用這……

    程歲寧沒敢認(rèn)真想。

    她甚至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周溫宴, 全身心投入到最后幾門的考試?yán)铩?/br>
    沈宜和溫瑤早就開始買回家的票了,好幾次問她幾號回家,她都支支吾吾岔開話題。

    時間拖到不能再拖,考試都沒剩下兩門了, 宿舍里沈宜和溫瑤已經(jīng)收拾好行李, 隨時都能拎包走人。

    溫瑤的mama一天一個電話, 問她回去的具體時間, 細(xì)致到要不要去動車站接她,最近有沒有想吃的菜。沈宜家里也是, 雖然沒有那么頻繁,但也能感受到父母對孩子的關(guān)心。

    程歲寧的手機(jī)一直很安靜,其實去掉周溫宴的原因, 她是真的不知道幾號回家,或者回哪個家。她從蘇州報考到北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逃離那個家。

    十二號那天,北城忽然來了場暴雪,程歲寧考完最后一場從考場出來,一個人冒著雪往宿舍走。

    溫瑤和她選課不同,昨天就已經(jīng)考完回家了, 沈宜今天一出考場就跟著黃辰蔚去約會,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走了會兒頭發(fā)上衣服上覆了薄雪,冰冷冷的臉都凍紅了。身旁不遠(yuǎn)處有同學(xué)在互相打雪仗, 還有堆雪人的, 更有幾個街舞社不怕冷的漂亮小姑娘冒著嚴(yán)寒在拍跳舞視頻。

    程歲寧冷得牙齒都打顫, 還傻愣在原地看了會兒。

    對方小jiejie見她看得特別認(rèn)真,特意跑過來和程歲寧聊了幾句,幾個小姑娘沒一會兒就親親熱熱的混熟了, 還邀請她一起練習(xí)了幾個動作,拍了幾個鏡頭。

    可那天的好心情就在那會兒戛然而止。

    程歲寧和街舞社告別,剛轉(zhuǎn)身就接到了爸爸程豫川的電話。

    “你放假了嗎?”

    程歲寧抓緊手機(jī)怔愣了兩秒,“快了。”

    “別人都已經(jīng)放寒假回來了,程歲寧到底再鬧什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回家?”程豫川的聲音十分不高興,“我本以為你還算乖,但你看這兩年你做的事情。高考不和我商量自助主張,放假了不及時回家。你也想你媽一樣?還是說你也覺得你媽那樣的女人是你的榜樣?”

    程歲寧用力抿了下唇,心里剛?cè)计鸬囊唤z渺小的希望也被他親手掐滅。

    “爸爸,這是你這學(xué)期第二次給我打電話?!?/br>
    程豫川話被堵在了喉嚨口,突兀的靜了下來。

    程歲寧繼續(xù)小聲說:“你每次都這么說mama,但其實我們心里都明白是誰先錯的。我也挺想回家的爸爸,但……爸爸你真覺得家里有我存在的必要嗎?”

    電話那頭還是在安靜,程歲寧等了幾秒,不想管程豫川的反應(yīng)就將電話掛了。

    她身體僵硬的還在原地站了會兒,直到樹上枝椏上的雪落盡她脖子里,凍得她縮起脖子,才用手揉了揉眼角的澀意。

    程歲寧低著頭看著雪地上的腳印,一步一步跟著之前之前的腳印的走。腦子里都是程豫川和邱凝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長這么大,最會做的就是乖。她聽他們的話好好讀書,不用他們cao心,可他們呢。

    她眼底澀得要命,她剛剛掛斷程豫川的電話,估計對于那個在家說一不二非常有威嚴(yán)的男人來說,女兒這樣已經(jīng)是忤逆了吧。

    忽然手機(jī)又震起來,還是程豫川。

    程歲寧在接和不接之間猶豫了好幾秒,還是心軟的接了。

    電話那邊卻換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寧寧,你怎么和你爸爸說話的,你爸爸被你的氣得臉色都變了。你不想回來又沒人強(qiáng)求你回來,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你爸爸?”

    女人的語速快,身邊還有男孩子的哭喊聲,“阿姨知道你容不下我,可我是真的喜歡你爸爸。阿姨也知道你不喜歡弟弟,但血濃于水啊,你已經(jīng)害過弟弟一次了,那點愧疚都不能讓你容下弟弟嗎?弟弟比你小這么多,這么和你搶?寧寧就算阿姨求你,我們一家人能不能好好過日子。”

    程歲寧呼吸重了點,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無休止的噩夢一樣的高三生活。

    她顫抖著睫毛,手指第一次沒有掛斷,第二次才將電話掐斷。男人的惱火聲,女人綿綿不絕話語聲,孩子的哭叫聲終于……終于不見了。

    雪勢還在變大,她睫毛上頭發(fā)上全身都被堆滿了雪,像是雪人一樣。

    可程歲寧突然覺得自己感覺不到冷了。

    周溫宴看見程歲寧的時候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身旁的江敘和陸恕根本沒認(rèn)出來,江敘:“臥槽,移動的雪人?計算機(jī)院新的發(fā)明嗎?”

    陸恕覺得他腦殘,“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周溫宴目光閃了下,沒出聲,快步走過去拉住程歲寧的手。

    程歲寧明顯驚了下,眼睛通紅通紅的,仰著頭木愣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認(rèn)出眼前的人是誰。

    “程歲寧?”

    程歲寧今天是第一次不想見到周溫宴。

    她太狼狽而且太難過了,有種將自己的陰暗面都暴露出來的感覺。她太想在周溫宴面前永遠(yuǎn)保持著美好的那一面,所以只看了他一眼,就倉皇的低下頭,“今天能不能假裝沒看見我?!?/br>
    周溫宴眉頭擰起來,程歲寧難得強(qiáng)勢的從他桎梏里掙開出。

    好在離宿舍終于不遠(yuǎn)了,最后的那段路她是跑回去的。

    江敘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程歲寧,“她怎么了???感覺特別難過的樣子?”

    周溫宴沒吭聲,整個人也變得不大對勁起來,靜了幾秒,他回頭也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江敘看著他背影大喊:“不是說去吃飯嗎?”

    “你自己去?!?/br>
    江敘:“媽的,下次得你請客。”

    陸恕搖頭。

    周溫宴走到女生宿舍附近的一棵比較隱秘的樹下,他站在那兒,仰頭正好可以看見程歲寧宿舍的窗戶。

    天氣冷但他心里躁,一根煙接著一根煙在抽,等天色徹底暗下來,程歲寧宿舍的燈亮了起來,他心口才算稍微能喘口氣。

    這不是程歲寧第一次這種狀態(tài),上次她生日也是,還有……高三。

    周溫宴臉色很陰沉,第一次有一種無力感。程歲寧是很封閉的人,她很少很少能對別人說自己的事情,他連打聽都無從下手,花盡心思也只能一些不靠譜的傳言。

    天更黑的時候,暴雪隨時就要真正降臨,溫度已經(jīng)降到了零下十幾度,樹下有一地的煙頭。

    周溫宴被凍得臉色發(fā)白,手指和頭發(fā)好像都結(jié)了冰。

    突然一直安靜的手機(jī)目光響了起來,他本來皺著眉想掛了,但看到來電顯示的備注,連忙接了起來,視線也仰起看了過去。

    “周溫宴?!?/br>
    程歲寧的聲音比傍晚見時鼻音還重。

    聽得周溫宴咬著煙的力度更重了些,滿了兩秒,才低聲“嗯”了下。

    她情緒倒是恢復(fù)過來了,軟軟在問他:“你是明天上午考完還是下午考完?”

    周溫宴在大風(fēng)大雪被凍了幾個小時,聲音隱藏不住的有些異常。

    “下午?!?/br>
    程歲寧一開始沒聽出,她似乎在專心研究路線,“動車的話北城到蘇州要五個小時,飛機(jī)的話要去上?;蛘邿o錫然后動車轉(zhuǎn)蘇州,時間會短一點,但是算上提前等待和后面轉(zhuǎn)乘時間感覺差不多。你覺得呢?”

    “我都行。”他不在乎這些。

    程歲寧嗯了下,“那就選十四號下午一點二十的動車,這樣晚上到蘇州也不晚?!?/br>
    周溫宴說:“好?!?/br>
    他這根煙又抽完了,整包都空了。

    話題似乎也到這里也結(jié)束了。

    “那……那就這樣?!背虤q寧捏著說想掛電話了。

    忽然,電話那頭周溫宴的氣息重了許多,喉嚨壓制不住的咳了聲。

    程歲寧心一跳,莫名就是莫名的開始心悸,要掛斷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大約過了四五秒。

    他低低的說:“我在你宿舍樓下?!?/br>
    程歲寧“啊”了聲,連忙跑到窗邊,她推開窗,目光立刻和在樹下的周溫宴相交。

    那邊一片昏暗,路燈在樹的另一側(cè),周溫宴背著光,仰頭看著她。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挺無恥的,用這招騙小姑娘心軟。

    “能下來一下嗎?”

    她咬了下唇,身體已經(jīng)整個僵住,不知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周溫宴忽然低低笑了聲,“不應(yīng)該給你選擇的?!?/br>
    她更僵硬起來,好像自己整個都被他看透了。

    然后下一秒,耳邊傳來他的聲音,他說:“程歲寧現(xiàn)在穿上羽絨外套下樓,可以慢一點,多慢都可以,我等你?!?/br>
    他說完就掛斷了通話,樹下煙味太重了,他都覺得熏。

    走出來了些,到另一側(cè)的陰影里。

    他還是覺得自己身上的煙味嗆人,手拍了拍外套上的雪,又抓了抓頭發(fā)。

    程歲寧跑下樓直奔那棵樹,跑到一半突然被一只手領(lǐng)了下后領(lǐng)。

    下一秒四周彌漫著熟悉的煙味,她沒站穩(wěn)腦袋裝進(jìn)他懷里,臉頰蹭到衣服,發(fā)覺他冰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