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善應(yīng)道，“老將軍的后事都還順利，但老奴離開的時候，沈?qū)④娺€未回來?！?/br>
    沈辭從邊關(guān)回不了那么快。

    “云池，替朕備杯茶。”

    云池知曉是天子有話同大監(jiān)說，云池連忙去做。

    陳翎看向啟善，“啟善，大監(jiān)過世很久了，宮中不能一直沒有大監(jiān)，你在宮中的時日不斷，跟著朕的時日也不斷，朕和太子你都照顧周全，宮中之事也打理妥善，事事無需朕再cao心。眼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從明日起，換牌子，接大監(jiān)之職。”

    陳翎說完，啟善掀了衣擺跪下，“老奴謝陛下?！?/br>
    陳翎伸手扶起他，溫和笑道，“日后當(dāng)改口了，大監(jiān)?！?/br>
    啟善躬身，“陛下。”

    陳翎又道，“對了，差人問下，邊盈何時回來?！?/br>
    啟善拱手，“老奴想著陛下要問，剛差人問過了，說曲將軍今日晚些到。”

    陳翎笑，“好，讓人告訴她一聲，明日早朝后來麗和殿見朕。”

    ***

    夜色下的城郭巍峨大氣，南城門前，十余騎大馬而過，各個皆身著紫衣鎧甲，遠(yuǎn)遠(yuǎn)一看便知是天子身邊的紫衣衛(wèi)。

    城門口時，為首的一騎喚了一聲，“吁~”

    而后躍身下馬，身后十余騎紛紛效仿，都在城門口下了馬，配合盤查。

    “曲將軍！”城門口值守的禁軍紛紛問候。

    “嗯?！鼻呌h首。

    紫衣衛(wèi)是天子近衛(wèi)，入京時可查可不查，但曲邊盈帶頭，身后的紫衣衛(wèi)都配合禁軍。

    等盤查完畢，曲邊盈等人才躍身上馬入京。

    入夜不多時，京中過往還有行人，尤其是夜市附近，曲邊盈等人未騎太快，怕擾民，也怕沖撞行人，但快至夜市處，卻見幾騎從對面打馬而來，撞翻了好幾處攤販，囂張跋扈。

    “將軍，好像是紫衣衛(wèi)？”身側(cè)的副將皺眉。

    “天子腳下都這么囂張，平日里還了得？”曲邊盈伸手從副將手中接過鞭子，斜對面的幾騎沖了過來，曲邊盈一鞭子將為首的人從馬上抽了下來。

    頓時人仰馬翻，身后幾騎也紛紛勒馬停下。

    “你他娘的，敢阻礙紫衣衛(wèi)辦差！”被鞭子抽下馬的人惱意打罵，但等看清眼前的人，頓時僵住。

    紫衣衛(wèi)？

    為首的是個女的，紫衣衛(wèi)里還有誰是女的？

    頓時，臉色鐵青，“將，將軍……”

    “哪一營的？”曲邊盈自幼跟著去老將軍在軍中，軍中將領(lǐng)的威嚴(yán)氣度都有，更勿說當(dāng)下，身后就是十余騎，語氣中都是不容置喙。

    “我，我是……”那人連話都說不清楚。

    曲邊盈將鞭子抵還給副將，“領(lǐng)去石懷遠(yuǎn)那里，紫衣衛(wèi)是天子近衛(wèi)，是天子跟前的人。這如今都混進(jìn)了些什么東西，給我一個個查，這些玩意兒是從哪兒來的！底都給我揪出來！”

    “是！”副將應(yīng)聲。

    “曲，曲將軍，饒命??！”對面連忙求饒。

    周遭都是圍觀的百姓，也不乏有人叫好，人群中，曲邊盈目光搜過一眼，而后又回到某處。

    曲邊盈下馬，上前至熟悉的身影處，笑道，“范玉，這么巧？”

    范玉也道，“才從政事堂出來，晚了些，本想尋處吃飯的，正好看到曲將軍……伸張正義?！?/br>
    “哦，這樣……”曲邊盈看了看他，仿佛沒怎么考慮，又脫口而出，“正好我也餓了，要不，一起？”

    范玉看了看她，沒有應(yīng)聲。

    曲邊盈繼續(xù)道，“上次那家我很想吃的叫什么面來著……”

    她一時想不起，但又說很想吃，明顯是胡謅。

    范玉解圍，“陽春面。”

    “哦，就是陽春面！”曲邊盈笑了笑，稍微停頓了稍許，又道，“我這才風(fēng)塵仆仆回京，范大人不會不賞臉吧？”

    是怕他拒絕。

    果真范玉的回絕之詞都在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怎么會？”

    曲邊盈笑，“那我先回紫衣衛(wèi)衙門報到，范大人，晚些見?！?/br>
    “晚些見。”范玉應(yīng)聲。

    范玉見她躍身上馬，而后騎馬離開，即便不似先前幾人一樣在街市中疾馳而過，卻仍舊英姿颯爽，光彩照人。

    范玉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臉上的笑意。

    稍許，又緩緩斂去了笑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在想什么，范玉……

    ***

    紫衣衛(wèi)衙門處，曲邊盈回京報到后，又很快將手中諸事都安排妥當(dāng)，正準(zhǔn)備離開，卻見副將上前，“將軍?！?/br>
    副將臉色有些微妙。

    “怎么了？我還有事，回頭再說?！鼻呌狂R。

    副將尷尬道，“不是，將軍，是景陽侯世子來了……”

    趙倫持？曲邊盈駐足。

    紫衣衛(wèi)上下都知曉，景陽侯世子同將軍有婚約，但，在京中見面兩人都不說話的。而且，因為將軍是紫衣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趙倫持只是禁軍中掛名的將領(lǐng)，在京中名聲也不怎么好，一看就知道曲將軍看不上景陽侯世子。

    而且，紫衣衛(wèi)也不止一次聽到趙倫持酒后說些胡話，紫衣衛(wèi)還因此同禁軍生過爭執(zhí)，后來都是被石懷遠(yuǎn)將軍壓下來了，眼下景陽侯世子來，副將有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感覺。

    副將到不擔(dān)心曲將軍，論武力值，只有曲將軍碾壓景陽侯世子的，而且這里還是紫衣衛(wèi)衙門，將軍的地盤上。

    副將是怕曲將軍將景陽侯打得太狠了去……

    “有事？”曲邊盈問。

    周遭見是趙倫持，紛紛自覺消失。

    趙倫持的臉色是不怎么好看，“我有事同你說?！?/br>
    “說吧。”曲邊盈沉聲。

    ***

    城西面攤處，范玉落座。

    “范大人?！钡昙疑锨罢泻?，“大人要用什么？”

    范玉溫和道，“先不用，我等人，先沏壺茶?！?/br>
    “好嘞~”店家照做，很快熱茶奉上，范玉就在原位上等。面攤其實不算大，周遭人來人往，來來去去好幾撥人了，但范玉這里一直在等。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見夜色越來越深，店家上前，“大人，要不，您先用些什么？”

    范玉笑，“沒事，我再等等?！?/br>
    店家應(yīng)好。

    只是再過了小半個時辰，面攤處已經(jīng)沒有人了，店家才又上前，“大人，夜深了?！?/br>
    范玉反應(yīng)過來，“對不住，耽誤收攤了。”

    范玉起身，店家連忙道，“不是不是，大人，我們還要晚些，只是記得大人提起過家中住得遠(yuǎn)。”

    范玉還是付了銅錢。

    “大人，您什么都沒用，這錢不能收?！钡昙亿s緊拒絕。

    范玉道，“坐了這么久，原本就耽誤你們做生意了，收下，小本買賣，不容易。”

    店家微怔。

    范玉已經(jīng)轉(zhuǎn)身，店家嘆道，“范大人慢走?！?/br>
    這年頭，像范大人這樣的官不多了，范大人出生寒門，倒是比那些自家子弟知書達(dá)理多了。

    范玉也知曉回家的路遠(yuǎn)，但回家路遠(yuǎn)，正好可以慢慢走，慢慢想事情。

    五月中旬，夜風(fēng)中稍許還有一絲涼意，正好可以讓他多清醒些。

    范玉，你是應(yīng)當(dāng)多清醒些。

    否則，腦海中不應(yīng)當(dāng)有丁州時，曲邊盈在苑中偷偷看他，但他看見時，她一本正經(jīng)入內(nèi)，同他說起打聽糧馬道的事情。

    也不應(yīng)當(dāng)有，最后一批糧草從丁州押運離開時，她給了他那瓶藥膏，說淼城見。

    還有年關(guān)回京時，一道吃火鍋，盛文羽同陸鳴簡都睡了，他們兩人說了一晚的故事守歲……

    貪念是可怕的東西。

    范玉垂眸。

    ***

    曲邊盈到面攤的時候，除了店家，已經(jīng)沒有旁人了。

    這么晚了，是走了？

    曲邊盈上前，“店家，有見到一個這么高的人，生得好看，清矍，喜歡吃陽春面的人，在這里等人嗎？”

    范玉未穿官服，曲邊盈想對方不一定認(rèn)得。

    店家恍然大悟，“您是說范大人吧?！?/br>
    “是?！鼻呌老?。

    店家道，“范大人等了好久，剛走?！?/br>
    話音剛落，曲邊盈騎馬去追，剛走，就是沒走遠(yuǎn)，走遠(yuǎn)了也能追上，大不了追到京郊去。

    駕，夜深了，也不會沖撞行人，盡量快些。

    “范玉！”見到人影時，曲邊盈勒緊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