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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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yīng)過義父,一定會逃出去。 他死死攥著一枚射箭指套,只有活著離開這里,我才能再次找到他。 那時藺楚疏眼底的決絕和此刻悄然重合。 歷練過冰冷深淵和絕望煉獄的眼眸,看得儲月熹心中一顫。 刻骨的執(zhí)念,或許是絕境中唯一的支撐。 可如果任其蔓延,最終會將人心篡改成何種模樣,他也無法想象。 本座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既然已經(jīng)有一股靈力與他本源相融,一個可行的辦法就是加強這股靈力,進而將另外兩股化為己用。 儲月熹沉吟道: 但他修為薄弱,無法主導(dǎo)靈力運行,唯有你這個靈主能夠加以干涉,對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媒介需要你提供。 他指了指藺楚疏的手腕: 你的血。 黑暗,墜落,窒息。 隨著五感慢慢喪失,最后一絲光亮也消散于眼底。 周長明感覺自己的靈魂緩緩被剝離軀體,飄蕩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充斥著痛苦與思念的一吻還糾纏在唇齒間。 愛別離,求不得,殊不知短短六個字,就道盡了執(zhí)念成灰的結(jié)局。 系統(tǒng)的懲罰當(dāng)然無法讓周長明這個人真正死去,但對于任何一個游戲npc而言,自己都算是徹徹底底的不復(fù)存在。 這樣一來,測試任務(wù)就算完全失敗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旁人。 若說實在是有遺憾和歉疚,都是因為那個人。 盡管最后一刻他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也讓藺楚疏百年的追逐得以遂愿。 但得到后又驀然失去,對那人來說,會不會是更大的傷害? 過往的畫面如同走馬燈,在眼前一幀一幀地閃過。 跳脫恣意的散修,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俠,八面玲瓏的劍靈,都化為了不可捉摸的塵埃。 這一次分離,或許是永別了。 周長明不知自己往下落了多久,后背才重重地撞在堅硬的地面上。 他痛得悶哼一聲,竟然久久爬不起來。 好在有人攙住了他的臂彎: 小伙子,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的聲音低沉吻合,聽上去是位上了年紀(jì)的大嬸。 他恍惚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現(xiàn)代化的街道,高樓櫛比,車水馬龍。 自己這是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 但為什么地點是在大街上,而不是在寰瀛公司的游戲倉里? 周長明有些發(fā)懵,他正想著給大嬸道個謝,可沒想到剛剛回頭,就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 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居然是一方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 他強忍著恐懼往后挪,撐著路邊一根電線桿踉蹌著站起。 環(huán)顧周圍,發(fā)現(xiàn)何止是那位大嬸,身邊每一個經(jīng)過的路人,都是頂著旋渦的怪物。 這里難道不是他生活了多年的世界嗎? 為什么大家會變成這樣? 心跳激烈得快要沖破胸膛,周長明急促地喘息著,忽然意識到,這處街道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沿著這條街走到盡頭,就是寰瀛公司總部,弟弟接受腦電波治療的位置,也就在那棟大廈內(nèi)。 倘若自己任務(wù)失敗,那是不是也意味著,鐘思遠(yuǎn)會中斷弟弟的治療? 只是稍微冒出這樣的想法,他就如同被重重錘了一記,痛得幾乎直不起身。 不論如何,他都得立刻去寰瀛公司一趟。 周長明沿著街道發(fā)足狂奔。 耳邊風(fēng)聲呼嘯,一路上經(jīng)過的行人無一例外都是面容畸變的詭異存在,看得他脊背發(fā)涼。 更有甚者,線條鋒利的高樓大廈也開始出現(xiàn)異常。 不僅建筑物的邊緣時不時變得模糊,墻體表面也頻頻閃現(xiàn)出古怪的光斑。 簡直和游戲穿模了沒什么差別。 但這里是現(xiàn)實,是他生活成長的地方,如果連從小到大的記憶都不是真實的,那他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周長明渾身發(fā)冷,他抱著雙肩,停在寰瀛大廈樓前。 樓外的玻璃幕墻倒映出他的影子。 一張蒼白憔悴淚痕交錯的臉,長發(fā)凌亂,黑色外袍破破爛爛,像個悠蕩的孤魂。 等等長發(fā)、長袍? 這幅形象不是游戲中的設(shè)定么? 他腳下一個趔趄,猛地拽開玻璃門,朝大廈內(nèi)部沖去。 為了方便測試,鐘思遠(yuǎn)為他授權(quán)了掌紋,能夠讓他在公司總部自由來去。 他根本顧不上管大樓中行人詫異的眼光,腳下一刻不停地朝著走廊盡頭的那間治療室飛奔。 如果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至少長曄他不會是這樣面孔扭曲的怪物,至少自己曾經(jīng)真正擁有過這個親人 門扉豁然洞開。 周長明死死攥著門框,蒼白的手背上青筋迸起。 偌大的房間里,來往的工作人員都低頭忙碌著,儀器設(shè)備照常運轉(zhuǎn),看上去并沒有任何異常。 除了那張原本應(yīng)該躺著周長曄的折疊床上,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究竟去哪里了???? 這個世界是小長明生活過的現(xiàn)實嗎? 他還能不能回到游戲里,和小疏重逢呢? 明天還是0點準(zhǔn)時! 第27章 逃殺x1 藺楚疏與周長明在桃源居中糾纏的這一陣子, 墨刑司上下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后山防御法陣被啟動,警戒的紅光很快覆蓋了整個山頭,此時已經(jīng)過了宵禁時間, 弟子們紛紛睡眼惺忪地起了身, 奔向殿外。 這是怎么了, 為何防御法陣會突然被觸動? 可巡山弟子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br> 司首大人也不在房中 秋師兄和姜師兄去哪里了? 等到秋聲緲和姜玉琢氣喘吁吁地跑到山下,撞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混亂的場面。 兩人對視一眼, 都顯得有幾分心虛。 秋師兄,姜師兄!有眼尖的弟子瞧見了二人, 你們知道司首大人在何處么?禁地的防御法陣忽然被觸動,我們擔(dān)心 無妨, 無妨,只是后山的野獸誤觸了結(jié)界,我和你們姜師兄已經(jīng)去核實過了。 秋聲緲裝作無事發(fā)生, 揮了揮手,剩下的事務(wù)由我們來處理即可, 你們都回房休息吧,宵禁時間已過, 若是讓師尊瞧見,定要不悅了。 搬出藺楚疏無疑是個極為有效的辦法,外出的弟子們很快作鳥獸散, 他等到眾人紛紛回了屋,才湊到姜玉琢耳邊說道: 你確定沒有看錯,那個人是長明? 就算當(dāng)時醉酒未醒, 但他好歹也是元嬰以上修為,走到半路就留意到了身后不遠(yuǎn)處,那道稍顯急促的呼吸聲。 只不過夜間光線太差, 加之那人也有意隱藏行蹤,他才無法確定跟蹤者究竟是誰。 我剛才趁亂去他房中探過了,沒人, 姜玉琢搖搖頭,墨刑司中并無外人,目前不知所蹤的只有他和師尊,那個人必然是他無疑。 可他為什么要跟著我們?nèi)ソ??倘若單純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被師尊逮個正著也太慘了吧。 秋聲緲吐了吐舌頭,他心底對周長明多少有些愧疚,畢竟若不是他吸引了藺楚疏的注意,自己和姜玉琢還不知會被怎樣責(zé)罰。 或許,禁地中也有他不得不查探的秘密 兩人還在猜測,身后卻忽然傳來一聲喚: 聲緲、玉琢,夜色已深,你們在殿外站著做什么? 屬于女子的聲線婉約端莊,娓娓動聽,他們回過神,毫不意外地迎上了殷想容含笑的眼眸。 她并非孤身前來,身后還跟著名眉眼狹長的青袍男子,秋聲緲一眼就認(rèn)出他是玉坤司首岑禹洲,急忙拉著自家?guī)煹芫炊Y: 參見靈嬛仙尊、棲梧仙尊。 不必多禮,冒昧深夜打擾貴司,是與絳月仙尊有要事相商。 岑禹洲笑得溫文:不知可否勞煩你們引見? 他甚少與墨刑司弟子打交道,不如殷想容那般知根知底,秋聲緲一時也摸不準(zhǔn)他的脾性,只能打圓場: 非常抱歉啊仙尊,師尊有要事在身,目前不在墨刑司內(nèi),恐怕難以現(xiàn)身相見。 哦,要事?岑禹洲拉長了語調(diào), 是什么要事,竟能讓他深夜離開墨刑司?要知道,這次夜間會面可是提前敲定過的,關(guān)乎朝露試的開展,何事能比它更重要? 秋聲緲聽得臉色連變,一時想不出如何應(yīng)對,急忙悄咪咪拽了拽姜玉琢的衣角。 后者立刻會意,拱手道:回稟仙尊,師尊近日運功多有阻滯,恐是功力即將進階,深夜離開,想必也是為了及時調(diào)理。 藺楚疏畢竟是朝音閣長老中修為最高者,也是未來最有希望沖擊大乘化境之人,倘若修煉出了任何岔子,后果確實極為嚴(yán)重。 岑禹洲于是也不再追究此事。 如此也罷,今夜我與殷長老來此,正是為了查驗朝露試幻境所用的玄光寶鑒,既然藺長老不在,不如由你們二位帶領(lǐng)我們前去,如何? 所謂玄光寶鑒,是用于構(gòu)建幻境的媒介,朝露試前墨刑司會抓捕靈力低微的妖獸豢養(yǎng),并會提前將它們投入幻境之中,供參賽者獵殺。 以往這些事務(wù)都是交給墨刑司全權(quán)負(fù)責(zé)的,其他司署不應(yīng)過問,但鑒于魔心石之亂關(guān)系重大,對待本次朝露試更為謹(jǐn)慎,也算應(yīng)當(dāng)。 于是秋聲緲點頭稱是,和姜玉琢一道領(lǐng)著二人前往寶鑒存放處。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岑禹洲和殷想容終于逐一察驗完了七七四十九盞玄光寶鑒,確認(rèn)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送走二人后秋聲緲勉強松了口氣,可想不到?jīng)]過多久,殷想容竟然又折返了回來。 你們給我說實話,阿楚他到底在哪?是心魔又發(fā)作了么? 那人不安分的心魔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雖然事實很可能與修煉走岔無關(guān),她還是無法放心。 秋聲緲知道瞞不過她,索性將今夜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坦白。 殷想容越聽越是黛眉緊鎖,后山禁地里究竟有什么,連她也不得而知。 更何況此刻聽上去,那里或許與藺楚疏的心魔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帶我去后山看看。她沉聲道。 這是最后一根引血管了, 儲月熹將一根極細(xì)的軟管刺入藺楚疏手臂,稍后你通過它們將精血引入周長明體內(nèi),同時cao控著那股靈力與他的經(jīng)脈融合,過程會有些痛苦,你可準(zhǔn)備好了? 藺楚疏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和周長明相對而坐,兩人都赤裎著上身,從胸口到小腹都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引血管。 光澤全無的霜昀古劍橫陳在兩人之間,他牽起周長明的一只手,輕輕放在劍柄處。 躺在掌心的手指蒼白冰涼,觸感卻是前所未有的真切,他忍不住微微攥緊,仿佛眼前這一點微末的希望,就是支撐他的全部力量。 接著他雷霆一掌擊在自己胸口。 鮮血沿著每一條引血管洶涌蔓延,轉(zhuǎn)眼間便注入了周長明體內(nèi),而藺楚疏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伸指點在他眉心,引導(dǎo)著靈力緩緩運轉(zhuǎn)。 這種不要命的做法看得儲月熹脊背發(fā)涼,有些不忍地側(cè)過頭去。 他當(dāng)然知道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為他人引渡靈力有多痛苦。 更何況,周長明體內(nèi)的任意一股力量都強大得過分,稍有不慎就會遭到反噬,必須忍耐著劇痛,灌注全部的心神。 冷汗從藺楚疏的鬢角、脖頸、后背浸出,光潔的肌理也隨著血液的大量流失變得霜白。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刺目的猩紅卻在悄然消退。 他的目光如同冰水里濯洗過的烈焰,純粹而灼熱,即使為了眼前這個人就此將自我焚燒殆盡,也是甘之如飴的。 內(nèi)視視角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周長明的經(jīng)脈在不斷吸收靈力的情況下逐漸變得堅韌。 那股屬于霜昀古劍的力量,由于已經(jīng)與周長明的氣息融合,更是如魚得水,迅速融入經(jīng)脈之中。 在他空蕩蕩的丹田氣海里,逐漸凝聚為一枚金丹。 藺楚疏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喜色。 內(nèi)腑因為靈力消耗過度抽痛不止,他卻渾不在意,繼續(xù)牽引著古劍靈力與另外兩股力量抗衡。 與此同時,周長明慘白的臉也漸漸恢復(fù)了血色,胸膛開始微弱地起伏,曾經(jīng)全無的生機,正在一點一滴地復(fù)原。 弟弟弟弟呢? 虛無的死寂之中,周長明顫抖開口。 他撲到那張空蕩蕩的治療床前,床單平整毫無褶皺,根本不像睡過人的模樣。 是有人提前把弟弟轉(zhuǎn)移走了,還是鐘思遠(yuǎn)從來就沒跟自己說實話? 告訴我,本該躺在這里治療的那個人在哪? 他強忍著恐懼,一把攥住其中一名工作人員的衣領(lǐng),他已經(jīng)腦死亡,只有靠腦電波刺激才可能活過來,你們把他帶到哪里去了? 可不論他怎么聲嘶力竭地叫嚷,眼前那張扭曲的面孔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 望不見底的旋渦深處,忽然涌現(xiàn)出兩點刺目的猩紅。 錯誤強制清除清除 工作人員忽然喃喃說道。 在他開口的同一瞬間,在場所有人臉部的旋渦中,都出現(xiàn)了兩點詭異的紅色。 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向周長明的位置圍攏。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周長明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松開了衣領(lǐng)向后退。與此同時,無數(shù)漆黑的觸手從他們臉部伸出,朝著他猛撲而來。 他剛閃身退到玻璃門后,下一刻觸手便狠狠擊打在玻璃上,堅硬的鋼化玻璃轉(zhuǎn)眼間化為灰黑的氣流,令人牙酸的滋滋聲不絕于耳。 這觸手竟然如此厲害,他心頭驚跳,轉(zhuǎn)頭望見電梯里涌出了更多的人,立刻選擇了相對空蕩的消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