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錢全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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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你們這是怎么了?”周修常沖過去,關(guān)切地問,忽然想到,父母不會是為我而著惱吧,難道上午我敲詐校長的事情他們知道了?張文秀敢找家長,就不怕我氣急了,真把照片送出去? 于是他又試探著問:“我……我可沒做什么對不起我們家的事?!?/br> 不分對錯,只分有沒有利益,典型的成年人思維方式。但是父親還是一聲不吭,母親只是哀傷地看他一眼,想說什么出來,剛一張嘴,卻又痛哭不止。 周立功深深吸了一口煙,喃喃地道:“哭?哭有啥用嗎?” 看這情形,周修常覺得應(yīng)該不是自己“闖禍”所致,便趕緊回到自己屋,先把手槍和彈殼暫時(shí)藏進(jìn)床頭柜的抽屜里,然后立刻回到廚房,倒了兩杯水,放在二老跟前,問道:“到底是怎么了?” 父親不答,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母親哭得有一聲沒一聲的,斷續(xù)說道:“混蛋……王八蛋……豬狗不如東西……” 罵了半天,還是沒一句在重點(diǎn)上。不過周修常這么一聽就知道不是在罵自己。他想了想,忽然一拍腦門:這一天,不是父母下崗了嗎?! “爸,媽,你們是不是下崗了?” 母親無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父親則又嘆氣又皺眉。周修常則想起來這一天全家陷入絕望中的情景。父母都是一輩子的工人,走出工廠之后的他們,一片茫然。 周修常心里也是一陣著急:“還沒能得到啟動資金,家里就失業(yè)了!人家的重生光宗耀祖,我的重生荊棘滿路!這可怎么處?” 一時(shí)間,一家三口默默無聲,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過了一會兒,周立功掐滅煙頭,道:“不就是下崗了么?也好,反正拖了這么多月的工資都一起發(fā)給我了,能頂一段時(shí)間呢!” “你還說呢,過完這段時(shí)間,你干什么去?”母親陳小芹也停止了哭泣,一臉哀愁。 周立功道:“反正人是活的,我大不了撿破爛賣錢!” 陳小芹道:“你就是在家里來來能耐吧!怎么不在廠長跟前耍威風(fēng)?!” 周立功道:“我怎么耍?他是黨委書記,我是黨員,我服從組織決定,怎么耍威風(fēng)?” 陳小芹道:“你這個黨員!人家是黨員咋就沒下崗?還服從組織決定,組織就是看你好欺負(fù)!” 周立功這才不說話了。但陳小芹繼續(xù)嘮叨說:“你就被人捧的。人家說你是老黨員,優(yōu)秀黨員,要發(fā)揮模范帶頭作用,廠里不景氣要裁人,動誰都不好動,你一帶頭了,別人就不好說什么了,那王八蛋的工作就好做了。你呀,還真是模范黨員呢,不僅把自己搞下崗了,連同著你老婆也沒了工作,人家都把自己孩子往工廠里送,你可倒好,主動提出不給工廠添負(fù)擔(dān),不讓自己兒子去工廠接自己的班。你這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呀……” “你這老娘們說夠了沒!”周立功“啪”地一拍桌子。陳小芹不敢再說了,只是低聲嘀咕著:“就知道在家威風(fēng)……” 周修常想起來,自此以后,父母幾乎天天吵架,鬧得不可開交。 陳小芹還繼續(xù)嘀咕:“我早就看那個王八蛋不是個東西了,你沒看前些天貼的墻報(bào)嗎,說是什么日本三河集團(tuán)的人要來考察,還貼上人家照片讓我們認(rèn)識認(rèn)識,說什么到時(shí)候要對人家有禮貌。那哪里是考察,王八蛋廠長分明是要把廠子賣給人家小日本??!” 周立功聽得不耐煩,道:“你說這些有啥用?他是廠長,政府說了,咱們這個企業(yè)政府不養(yǎng)了,養(yǎng)不起,要是你,你怎么辦?” 陳小芹道:“那也不能賣給日本人吶!” 周立功道:“就咱們那點(diǎn)破設(shè)備,破技術(shù),誰要???” 陳小芹怒道:“你咋還幫著人家小日本說話?” 周立功也怒道:“誰幫了?你以為我歡迎???你瞧那三河集團(tuán)董事長的照片,典型的鬼子樣!叫什么三原恭一郎……” 三原恭一郎……聽到這個名字,周修常腦袋里猛地電光一閃,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只聽父親繼續(xù)說道:“……一看就不是安好心的人。我還聽說楚市長也要來,陪他逛我們安原市,尤其是中山公園,到時(shí)候安排中學(xué)生、小學(xué)生在馬路兩邊列隊(duì)歡迎,搞什么大陣仗……” 中山公園?三原恭一郎?一個地名,一個人名,在周修常的腦海中猛烈碰撞,撞出了煙花般的火花! “等等!”周修常高聲打斷了父親的話,“三原恭一郎?是日本三河集團(tuán)的三原恭一郎?” 周立功被兒子的話嚇了一跳,茫然道:“啊,對,兒子,你怎么了?” 周立功和陳小芹面面相覷,他們都不明白兒子為何有此一問。陳小芹道:“修常,你怎么了?” 周修常雙眉緊皺,雙目空洞地直瞪著身前某處,好像神游物外一般,整個人像是一塊木頭。 陳小芹有些害怕了:“兒子,你這是怎么了?你別擔(dān)心,爸媽下崗了,會想辦法的……” 周修常忽然眼神一翻,道:“我沒事!”語氣竟然十分愉悅、輕松。 然而陳小芹卻不愉悅輕松,她在想自己的兒子是不是瘋了,于是張著大嘴,擔(dān)憂地看著他。 周修常的嘴角露出一點(diǎn)捉摸不透的微笑,道:“爸媽,你們的下崗安置費(fèi),已經(jīng)到賬了嗎?” “你是說買斷工齡的錢?到賬了,怎么了?”周立功回答。陳小芹還補(bǔ)充幾句:“別人的買斷費(fèi)還沒到賬呢,這不,你爸是榜樣,廠長王八蛋為了做出表率的樣子,當(dāng)場就把錢打過來了,我倆總共也就一萬多塊,能干什么……” 周修常沒繼續(xù)聽母親嘮叨下去,道:“已經(jīng)足夠了。錢呢?都給我!” “什么?!”周立功和陳小芹同時(shí)叫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四點(diǎn),周修常就從床上爬起來了,他用涼水洗了把臉,清醒一下腦子,隨后便穿上衣服,準(zhǔn)備出發(fā)。 周立功和陳小芹也醒過來,老兩口可憐巴巴地依偎在一起,用送兒子上戰(zhàn)場一般的眼神看著周修常的一舉一動,好像他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一樣。但其實(shí)周修常知道,父母并不是擔(dān)心他不會回來了,而是擔(dān)心他身上的那些錢不會回來了。 昨夜,一家三口幾乎是吵成了一團(tuán),挑事的無疑是周修常,他獅子大開口一樣地提出:“爸媽,把錢全給我。” 周立功和陳小芹哪里依得?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萬個不行!周修常不甘心,繼續(xù)要。周立功問,你拿錢干嘛去?周修常死活不說,只說:“你給我一塊錢,我還給你一萬塊!” 周立功和陳小芹都覺得兒子瘋了。周修常最后的辦法就是索性裝瘋,明確告訴父母,就是偷、搶,也要把錢拿到手,并且,只用一天的時(shí)間! 看著兒子瘋顛顛耍賴的模樣,陳小芹先心軟了,最后終于答應(yīng)兒子,只給兩千塊錢,不能再多了。 周修常想了想,答應(yīng)了,又好說歹說,讓父母明天別跟著他出門,只在家安靜等待自己回來即可。 于是,這天早上,周家一片悲涼的氣氛,父母送別周修常以及兩千塊錢,有如燕王易水送荊軻一般悲壯感人! 兩千塊錢兮,一去不復(fù)返!我的兒子兮,神經(jīng)不正常!周修常心想父母的內(nèi)心活動一定是這樣的,他回頭看看不忍作別的父母,心道:“放心!兒子不會再讓你們吃苦了!” 周修常深吸一口氣,走出了家門。 清晨四點(diǎn)的中山公園里,夜色尚沉,人影綽綽,除了睡不著的老人,賣早點(diǎn)的小販,掃大街的工人之外,還有一些人幾乎除了下雨下雪下冰雹之外,都會在每天早上擺攤經(jīng)營。 他們販?zhǔn)鄣臇|西,都是什么老舊物件、奇怪石頭、舊書報(bào)、古錢、玉器等等。安原市是燕東省省會,中山公園是市中心的大型公園,于是,也不知從何時(shí)起,四里八鄉(xiāng)甚至鄰近數(shù)省的販?zhǔn)酃磐娴娜司奂谶@里,并且人越來越多,他們黎明出攤,日出則收,稱作“鬼市”。一般的市民不會起這么早,即便偶爾來,也只看個新鮮,但一些收藏愛好者卻樂此不疲,每天都起個大早東張西望,拿著手電筒照照這個硯臺,照照那個鼻壺。因此上遠(yuǎn)遠(yuǎn)看去,鬼市里星火點(diǎn)點(diǎn),狀若鬼火,神似鬼域。 今天,周修常加入了他們,成為了“淘寶隊(duì)”中的一員。周修常放眼望去,周圍都是上了年紀(jì)的人,像他這樣的年輕人鳳毛麟角。 周修常拽了拽背著的小包,里面裝有浸透著父母血汗的兩千塊錢。另外,手里也拿著一個手電筒。他從鬼市的東頭開始,一路向西,一攤挨著一攤地仔細(xì)看去,好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 “哎呀,小同志,喜歡石頭嗎?來這兒看,我有好的?!薄澳阋裁矗疫@里沒都擺出來,好的我還有呢,你說我給你拿?!薄靶⌒值埽@些都是上好的化石,恐龍的,假不了!”“……” 一些攤主見一個年輕人來了,都以為是沒經(jīng)驗(yàn)的菜鳥新手,不宰上一刀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但周修常根本不為所動,只是一家家地看去,似乎要把每一家售賣的東西盡數(shù)看一遍。 這時(shí)候,一個小個子,戴著瓜皮帽,一雙小豆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只往周修常身上瞄,瞄了一會兒,一步三晃地走到周修常跟前。 小個子道:“哥們,找什么呢?我?guī)湍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