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光買一份呢？咋不給伊伊jiejie帶呢？”

    錢老太太受不了了，過去抱住莎莎。

    宋致然愣了一下，許云海也轉(zhuǎn)動輪椅湊過來。

    他有這個責任做那個最不受歡迎的解答真相的人。

    “莎莎啊，她是你的mama，但是不是伊伊的。”

    莎莎看著叔叔，小嘴微張，使勁兒地想了想這句話。

    她聽明白了，可是又覺得，這跟她剛剛問出來的話并不沖突啊。

    宋致然試探著把一個娃娃塞進她懷里，問她：“莎莎，你愿意跟mama一起回家嗎？”

    在進來之前，她想了很多，比方說看一眼孩子就走，比方說先和孩子慢慢接觸，以后再說。

    但是真的看見自己親生女兒，看著她脖子上露出的疤痕，看著她晶亮狡黠的眼睛，叫宋致然怎么忍心不把孩子帶回去？

    “我要跟jiejie在一起。”

    錢老太太忍不住摟緊了這小姑娘：“傻孩子，這是你親媽！誰能抵得上親媽呢？”

    莎莎振振有詞：“我之前那個媽，天天打我，還不如嬸嬸。我不要mama，我有jiejie就行了！”

    一家子對著哭成淚人的宋致然，不由得都愧疚起來。

    “她不是你親媽，所以才不疼你，”趙音音勸莎莎，“這個才是你的親媽，她絕對不會那樣對你的?！?/br>
    “可是，可是，”莎莎坐在姑太姥懷里，看著宋致然哭得淚人一樣，有點猶豫，還是說著自己的想法，“要是就我自己跟她走了，我要再挨打咋辦？”

    “我只要jiejie?。　?/br>
    她掙扎著從錢老太太懷里頭下去，一陣風似的沖出西廂房，去東廂房找伊伊去了。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一晌，許云?？粗沃氯?，只覺得對不住她：“對不起……都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沒盡到責任，之前她……李春萍打她的時候，都是天天伊伊護著meimei?！?/br>
    “沒事……”

    宋致然不是不恨那個李春萍的，可是事情已經(jīng)這樣，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孩子。

    她擦干了眼淚，勉強笑了笑：“不愧是我閨女……這可，多聰明呢?！?/br>
    她要是有閨女一半聰明，當初也不至于看上了白茂那個渣男吧？

    錢老太太也勸她：“你別擔心，這孩子心眼多是好事兒。要是說一句就跟著走了，將來不夠你cao心的呢！”

    宋致然點點頭：“是，我回去想想怎么處理?！?/br>
    她恨死了李春萍和白茂，可是對這一家子卻頗有好感，保證道：“許同志，你放心，等到我那邊事情一處理完，我親自開車過來接你們?nèi)タ窗最?。?/br>
    當天晚上，宋致然沒在許家留宿。

    莎莎睡覺拽了一宿jiejie的衣袖，接下來又緊張了幾天，直到一直沒人又來接她走，她才放心。

    過了三個月，北風變了南風，連這北方的天氣都透出一絲暖意來，宋致然那邊才又有了消息。

    白家老爺子為了家族名聲選擇了妥協(xié)，她跟白茂成功離了婚，眼看著那小姘迫不及待上位，準備看著白茂繼續(xù)喜滋滋養(yǎng)別人的孩子。

    她通知許云海趙音音準備去接孩子，另一方面，宋致然調(diào)動到了陽機二廠做工會主席。

    她在信里寫道：“莎莎不肯跟我走，我就去陪著孩子！”

    趙音音看著這行字幾乎劃破了紙背，又看著急匆匆收拾東西準備去接侄子的許云海，忍不住在心里頭嘆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第41章 二更

    宋致然本來說要開車過來接, 許云海還是選擇自己坐火車去。

    一來坐火車明天早上就能走，多少快一點，二來他心里老是對莎莎母女有愧疚, 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嘴。

    “這……方便嗎？”

    錢老太太有點擔心，但是也不好意思當面說許云海, 只能背后偷偷問趙音音：“你自己能照顧得過來他嗎？”

    “沒事, 小許叫了劉世宇和另一個兄弟來幫忙, ”趙音音之前也擔心這個, 不過既然許云海叫了兩個大小伙子幫忙，哪怕抬也抬得上去火車了，“就是得麻煩姑姥幫忙看看孩子了。一天說不定回不來。”

    “這麻煩啥！這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乖，好帶！”錢老太太點點頭，“許云海這還差不多, 要是他光叫你照顧他去、那我可不愿意了！”

    “哪能呢, ”趙音音撒嬌道, “姑姥之前還幫他說話呢, 搞得我以為你不稀罕我、光稀罕他了！”

    錢老太太伸著手指頭往她頭上輕輕戳了一記，可是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多大閨女了, 還撒嬌！我?guī)退f啥話了，還不都是為了你嘛！姑爺去老丈人家，為啥丈母娘都向著姑爺？不都是為了將來姑爺對閨女好嗎？凈瞎說！”

    “知道啦！”

    趙音音道：“姑姥你這兩天可別累著, 這幾個小孩兒淘氣點就淘氣點, 回來我收拾他們。”

    “收拾啥，放心去吧！”

    許云海的兩個朋友都來了，幾個人一路往火車站走過去。到了火車站，乘務(wù)員看見坐輪椅的許云海，特地給他們開了綠色通道, 先上了月臺。

    上車的時候，也比想象中的容易，乘務(wù)員專門放下一塊板子，幾個人一推，許云海的輪椅就上去了。

    車上四個人正好湊一局撲克，趙音音還沒玩過這個，幾個人就玩最簡單的爭上游。

    看著趙音音沒玩過撲克，連牌面都不認識，第一把大家還都有意識地讓著她。結(jié)果，等到要下火車的時候，除了趙音音所有人臉上都貼滿了白紙條。

    “沒看出來啊，嫂子這……”

    趙音音矜持地笑：“承讓承讓?！?/br>
    不就是算牌嗎？不就是記牌嗎？還有這三張仿佛拿了什么牌都寫在臉上的小臉……

    她意猶未盡地：“回頭再玩兩把！”

    劉世宇拎起行李：“走吧走吧，該下車了?！?/br>
    許云海的另一個兄弟叫□□，也趕緊推上輪椅，一手扯掉自己臉上的紙條：“走走走，咱早點下車早點到地方?！?/br>
    趙音音挎著包，抿嘴微笑地跟在后面，看著三個大男人匆匆逃下火車。一邊的老太太也夸她：“小姑娘厲害！”

    她拱手謝過，這才跟著下車了。

    出了火車站，宋致然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幾個人先扶著許云海上去，又把他的輪椅捆好在車頂，這才紛紛上車。

    車上，宋致然介紹著情況：“睿睿的情況，我公公已經(jīng)知道了，也同意你們帶孩子走。別人我沒說，但我估計也知道了。孩子自己那邊我沒告訴，等著你們到了一起說?！?/br>
    她的安排很穩(wěn)妥，許云海點點頭謝過她：“多謝你了。”

    “沒什么謝的，回頭我還得拜托你們照拂呢，”可能是因為終于離了婚，宋致然現(xiàn)在看起來陽光多了，“莎莎的事兒，還得耗上一陣子呢。而且，我也愿意讓她跟這么疼她的小jiejie一起來往，將來咱們打交道的日子且多著呢?！?/br>
    劉世宇也知道這位空降來的工會主席：“宋姐搬家的時候要是需要人干點活，什么搬搬抬抬的，盡管找我。我這兄弟業(yè)余也會點瓦匠活，有事兒就說！”

    “好嘞！”

    火車站離白家住的天星湖小區(qū)不算太遠，很快就開到了地方。

    之前趙音音和劉世宇沒進來，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座小區(qū)里面的基本都是獨棟小別墅。

    宋致然一路驅(qū)車到了最大的一棟別墅跟前：“這就是白家了，我說好了你們今天過來，白老爺子在等人。”

    她看著劉世宇和□□往下卸輪椅，提醒他們：“老爺子說話可能不太中聽，你們到時候忍一忍。還有……他堅持要報案……”

    “報案沒事，”許云海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了，“李春萍就應(yīng)該收到懲罰。白老爺子說話難聽點也應(yīng)該，自家養(yǎng)了幾年的孫子其實是別人家的孩子，他一個老人，發(fā)泄發(fā)泄是應(yīng)該的。”

    “行，那我?guī)銈冞M去?！?/br>
    宋致然引著一群人進了一樓，叫保姆過來上茶，自己上樓去叫白老爺子。

    保姆送了茶，白茂突然鉆出來了。他一臉嘲諷：“哎喲，來了不少人吶？”

    他對著趙音音道：“當初我看走眼了，還以為你是個騙子！”

    趙音音來之前就知道會有這一說，把當初收的那二百塊錢拿出來拍在桌子上：“白茂，這你可就說笑了。我們當初是真心實意來找孩子，可是你呢？先說絕對不可能抱錯，然后又偷偷摸摸跑到我們旅館，帶著你那個小姘，說什么你還有兒子，不在乎親生不親生兒子不閨女的，這不是你做的事兒嗎？”

    她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你這個親爹連親閨女都不要了，還有臉說別人嗎？”

    白茂還要說，一扭頭看見白老爺子跟著宋致然下樓，咬牙道：“你們等著，橫豎老白家就我這一個兒子！”

    趙音音心里頭是知道的，白茂這個兒子也不是親生的，心里頭好笑，面上卻沒露出來。

    許云海倒是嘆了口氣：“莎莎這親爹怎么這樣，希望他將來也能離莎莎遠點?！?/br>
    “沒事的，宋致然既然醒悟了，應(yīng)該還是能護住閨女的。再說，就算護不住，不還有咱們嗎？莎莎回家了，不還是咱侄女？”

    許云海點點頭，除了他之外，幾個人一齊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跟白老爺子問好。

    白老爺子擺了擺手，臉上陰沉著，一點高興的神色也沒有。

    他一張嘴就是訓(xùn)話，甚至連句招呼都沒有。

    “我跟你們說，雖然睿睿不是我們白家的親生骨rou，但是畢竟也是我?guī)Я诉@么多年的……你們是親叔叔親嬸嬸，我也讓人查過底細、為人還可以，這才讓你們接回去！”

    他一口氣說太多話，停下頓了頓，宋致然走過去扶住了這位前公公。

    “要是將來我聽說你們對睿睿不好，我肯定會把孩子接回來的！”

    雖然老頭子疾言厲色的，可是聽著他這么說，趙音音和許云海方才放了心。

    要是好言好語恨不得他們立刻把孩子領(lǐng)走以后不來往了，那才是有問題呢！

    “您放心，”許云海松口氣，又對老爺子道，“我腿不方便，不然一定起來給您行大禮?！?/br>
    “行禮什么的就算了，”白老爺子臉色依然不好，“我查了你的資料，要不是看在你爺爺是功臣，你又是勞模的份上，我寧可把睿睿留下來養(yǎng)，也不會叫你們把他領(lǐng)回去的?！?/br>
    老頭子說了這么多話，現(xiàn)在這才坐下來：“我知道你們情況困難，但是睿睿這孩子的特長，最好還是不要給他斷掉?！?/br>
    許云海趕緊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還有……莎莎那孩子在我們家受委屈了，我也是準備表示一點自己的心意的?！?/br>
    “用不著，”白老爺子嘆口氣，“老四鬧出這么一碼子事兒，我也沒臉叫小宋跟他繼續(xù)過了，有個這樣的親爹，莎莎倒不如跟著mama好?！?/br>
    宋致然在一邊柔聲道：“爸，您放心，我一定會時長帶著莎莎回來看您的。”

    趙音音見許云海沒有這個眼力見，趕緊在下面踢了踢他的腳，許云海這才反應(yīng)道：“您要是不嫌棄，以后我也會帶著睿睿那孩子經(jīng)常來看您的！”

    白老爺子這才滿意得微微頷首。

    說實話，如果不是宋致然和白茂因為這孩子的事情鬧得這么大，他本意并不想把睿睿送走。

    不說孫子孫女這些事，他老頭子如今歲數(shù)大了，也沒有幾年好活了。當初看著白茂不靠譜，睿睿幾乎都是他老頭子親自帶在身邊教養(yǎng)，這么就送走，他哪里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