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海這會兒也從外面回來，趙音音快步走過去：“真是李春萍？”

    剛剛幾個孩子回來的時候，許云海就收到了派出所的電話。他朋友一直在那邊工作，當(dāng)年把李春萍送進(jìn)去的時候，對方就經(jīng)手過，大概能認(rèn)出來。

    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李春萍老得厲害，還得許云海過去才能確認(rèn)。

    “對。”

    許云海心里頭有點復(fù)雜：“她是想攔下咱家車的，但是又不知道具體車牌，只知道是往這邊進(jìn)的面包車。晚上她沖出來的又急，叫車把腿給撞斷了?！?/br>
    “那不是黃秀芹家的車嗎？”

    黃秀芹家的條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這兩口子當(dāng)年瘋狂采購把家里的錢花得差不多，廠子又越來越不景氣。在那輛闊氣的小汽車壞掉之后，也只能跟許家一樣買起面包車來了。

    “可不是么！”

    許云海回想起李春萍在派出所里囂張的聲音，口口聲聲說他小叔子一家不還她孩子，還故意撞她。

    這么多年，她也不記得趙音音長啥模樣了，看著黃秀芹滿臉褶子還很得意——當(dāng)年你不是很漂亮嗎？現(xiàn)在不也老了嗎？

    “她還指著黃秀芹，口口聲聲說你故意撞她為了不還孩子……”

    幸好那是黃秀芹，連人都認(rèn)不對，又是剛出獄，誰會相信李春萍的話？而且，當(dāng)時有人能證明她是碰瓷，李春萍這次又得進(jìn)去待一陣子了。

    趙音音把悠悠叫小王繞路走的事告訴許云海：“咋整呢這可……我現(xiàn)在就發(fā)愁，我倒寧可趙老頭是騙人的。”

    “沒事兒，”許云海安慰她，“黃秀芹這回也沒損失啥，就是車刮著點，上次她不還給咱家車碰了嗎？咱悠悠這也沒害人，就是給自家人趨吉避兇罷了。你尋思一下，這要是真是小王把她碰了，這事兒還有完沒完了？”

    載著三個孩子的車，把親生母親給撞骨折了。這事兒不管真相是什么，稍微傳出去一點，可就不一定傳成什么樣了。

    可是現(xiàn)在呢，不光是完完全全的碰瓷能讓她進(jìn)去待一陣子。黃秀芹這大嘴巴被碰瓷了，肯定能把三個孩子都摘托了，李春萍這壞名聲是沒跑了。

    “唉，我還是希望她沒來過。她名聲不好，小寶他們臉上也沒光啊?！?/br>
    許云海安慰她：“沒事兒，咱家仨孩子這么好，咱家又不是當(dāng)初那隨便讓人欺負(fù)的窮光蛋了，誰敢當(dāng)面說啥？你想想，咱這趟街面上，誰不怕你趙校長啊，是不是？”

    十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整個陽山市最好的中學(xué)了，自然也不想以前那么好進(jìn)了。作為十中的實權(quán)副校長，并且很可能馬上就變成校長的趙音音，可是大家都不敢得罪的人物。

    要不是她沒有學(xué)歷吃了虧，早就變成校長了。

    “行啊嘴越來越甜了……”

    兩口子逐漸往打情罵俏方向去了，一邊的悠悠苦逼地繼續(xù)跳繩，一停下來樂樂就汪。

    好容易跳完了五百個跳繩，一家三口往屋里去。趙音音稱贊悠悠：“多虧咱家悠悠了，要不然這次的事兒可麻煩大了?！?/br>
    悠悠也只是知道這么做比較好，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許悠悠小同學(xué)今年可才是小學(xué)四年級的小學(xué)生呢！

    “mama……那我能往我的豆腐皮里加一點辣椒嗎？”

    趙音音板起臉：“不行！扁桃體發(fā)炎是不是忘了？”

    看著許悠悠撅起嘴，她伸手?jǐn)Q了一把閨女的小臉蛋：“等過段時間復(fù)查，大夫說能吃了，mama親手給你做，行不行？這段時間，只要不帶辣椒，你想吃別的都行。”

    第105章

    七月份的高考很快就來了, 伊伊還是家里第一個高考的孩子，全家上下都緊張得不行。

    趙音音甚至偷偷去找親閨女問了一嘴：“你姐這回高考……不會出啥岔子吧？”

    趙老頭又給悠悠弄了一副看起來很是古舊的銅錢，悠悠拋了一回看了看：“大概是按部就班吧……不會出亂子, 但是也不會有什么驚喜?！?/br>
    趙音音放下心來：“能按部就班就行，你姐平常的分考啥學(xué)校都夠了……等等, 這是什么東西？”

    悠悠面色有點慌亂, 看著她媽一把從她書包里抽出一張通知單。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素質(zhì)教育這個詞風(fēng)行了大江南北, 廠辦小學(xué)作為陽山市首屈一指的小學(xué)也跟上了這股風(fēng)潮。學(xué)校組織了各種各樣的興趣小組，敦促學(xué)生們參加。

    “返校就要報名？”

    趙音音掃了一眼，上面有航模組有舞蹈組……她閨女一個小組也沒選，在下面工工整整寫了放棄兩個大字。

    “給你都懶出花了！”

    “不行，得報一個, 報哪個都行, 至少得報一個, ”趙音音翻看著單子上的介紹, “這個航模小組？到時候叫你爹陪你玩去，你把同學(xué)叫家里來也行。”

    趙音音看著許悠悠又要cao起那把銅錢, 一把按?。骸安辉S算！選一個！”

    她太了解自己這個親閨女了，叫她自己選八成就要選最簡單的那個了。

    “那我選……”悠悠愁眉苦臉地看了一圈，最終選定了演講小組, 不就是背稿子嗎？這個最簡單了, “演講小組吧……”

    趙音音白了悠悠一眼，怕這小姑娘耍賴，趕緊找出鋼筆給她填上了：“等放假了你告訴我你們小組都什么安排，我天天陪你去?！?/br>
    “不就是走走形式嘛……還能有什么安排?！?/br>
    “走形式你也得去給我走形式！”

    趙音音看了看時間，趕緊去給伊伊做飯, 明天還得考一整天呢。知道這孩子的成績不會出什么幺蛾子，她這心里頭就放松下來點了。

    第一天是許云海去陪考，第二天換成趙音音去?？紙鐾忸^不少家長等著，熱氣騰騰地，甚至還有人在考場外面搞封建迷信。不知道哪來了個小流氓，捧著一堆印刷拙劣的小畫挨個人問：“文曲星要不要？”

    孩子正在里面高考呢，誰敢觸這個霉頭說不要？就算是一塊錢一張有點貴，也有不少人咬著牙買了。

    正是考最后一科的時候，趙音音有點慶幸自己把樂樂領(lǐng)出來了，那小流氓往過一湊，樂樂就感覺到女主人不高興，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吼聲。

    正常來說，母黑背是要比公狗的體型小上不少的，不過樂樂從小好東西吃得多了，幾個孩子又總是偷偷給它喂食，體型相當(dāng)大。它一直乖巧地蹲在趙音音身后的陰影里，直到這人竄過來才迅速擋在主人面前。

    小流氓嚇了一跳，趕緊掉頭就跑，趙音音摸了樂樂一把，看看表。

    已經(jīng)有人提前交卷出來了，不過伊伊是個穩(wěn)重的孩子，多半會多檢查幾遍，而不是提前交卷。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看見沒？李光！”

    “哪個？”

    趙音音也聽說過校草的大名，據(jù)說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錯，她轉(zhuǎn)過臉去看了一眼，看見那孩子長得挺俊的。雖然提前交卷出來了，可是卻不著急離開，像是在等人一樣。

    她看過一眼也就算了，直到等到交卷鈴響過、伊伊出來，才注意到那小子往伊伊面前迎了迎。伊伊有點慌亂地看了一圈，一眼看見趙音音，飛快地跟李光說了一句什么，才跑了過來。

    “嬸嬸！”她伸手摸了摸樂樂的頭，“樂樂也來了啊。”

    趙音音接過伊伊的包，沒問考得怎么樣也沒問李光的事：“走吧，今兒天太熱了，回家吃點冷面。上車吧，咱先回家?！?/br>
    她不問伊伊倒不是因為這是侄女不是閨女，而是因為伊伊的性格，問多了這孩子容易多想。再說，馬上就要考大學(xué)了，高考之后這段時間看緊一點晚上不許伊伊出門也就是了。

    晚上跟許云海提起來的時候，許云海也說：“將來一考大學(xué)，就都分開了。那個李光雖然也是文科班的，但是伊伊是學(xué)美術(shù)的，倆人肯定不能是一個學(xué)校?！?/br>
    “這么熟悉啊，當(dāng)初你上高中的時候處沒處過對象？”

    “我那時候哪有心思處對象啊，學(xué)校成天這個運(yùn)動那個運(yùn)動的……”

    趙音音怕許云海想起去世的父母心里難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我倒不是反對伊伊早戀，就是這孩子心眼實，怕她將來難受?！?/br>
    “到時候看看，這兩天把她在家里頭拴著點，”許云海想了想，“叫她教悠悠英語，我先去打聽打聽那小子，看看人咋樣，志愿報哪?！?/br>
    伊伊的志愿自然是央美，許云海打聽了一圈，李光報的竟然是燕大的考古系。

    倆人一時間都有點吃驚。

    “這小子對伊伊倒是還挺真心的……”

    考古系是個冷門專業(yè)，畢業(yè)了能選的地方也不多，不過要是他真心想跟伊伊在一起，倒是正好。

    趙音音想了兩天，翻了好幾本書，又跑去找宋致然問了一圈，這才去找伊伊談話。

    伊伊在自己房間里抱著貓看書，看見趙音音進(jìn)來，順手從桌上的果盤里扎了一塊西瓜：“嬸嬸，這個西瓜比之前那個甜多了，皮還薄。”

    “這個是麒麟西瓜，外地運(yùn)過來的，比咱們本地的好吃，”趙音音就著伊伊的手吃了一塊西瓜，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伊伊啊，嬸嬸有話跟你說?！?/br>
    伊伊臉上一紅。

    “你是不是……在跟那個叫李光的在處對象？”

    趙音音倒是不反對孩子處對象，看著伊伊有點害羞的樣子，她也沒咬著這一塊說。

    伊伊上學(xué)比別的孩子要晚一些，今年已經(jīng)二十歲了。要是擱在她穿越過來之前那會兒，別說談戀愛結(jié)婚了，孩子恐怕都有兩三個了。

    而且高考已經(jīng)過去，馬上就去念大學(xué)了，李光那孩子看著還挺癡心的，為了伊伊報了考古系。

    “處對象倒是不要緊，但是有些事情嬸嬸可得跟你說清楚了。”

    在廠辦中學(xué)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教導(dǎo)主任，趙音音也積累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事例，來之前又看了幾本生理衛(wèi)生的書。她給伊伊講了一遍，又特地強(qiáng)調(diào)，如果真的發(fā)生了一定要用安全措施，什么安全期什么體外都是不靠譜的。

    伊伊已經(jīng)滿臉通紅了，她低下頭不敢看嬸嬸：“嬸嬸，我不會那么傻的……”

    “也不能說是傻，”在宋致然的介紹下，趙音音看了不少書籍，她是贊成不要用貞潔束縛住女性的，“不過一定要慎重，女孩子很容易因為身體的親密從而認(rèn)不清自己的感情……”

    九一年的時候，國內(nèi)的女權(quán)風(fēng)潮已經(jīng)開始了，不過整個大環(huán)境放在那，婚前x行為還是絕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不論怎么樣，一定要出于自己的意愿，”趙音音跟伊伊強(qiáng)調(diào)，“你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用自己的身體去順從對方，更不能想著把身體作為一種代價……”

    “嬸嬸！”伊伊有點臉紅地站起來跑出去，“我去看電視了！”

    伊伊現(xiàn)在比小時候活潑多了，可到底還是個聽話的孩子。趙音音又觀察了幾天，看她更注意跟李光的距離，心里才放下心。

    高考后的假期十分漫長，不過也只有伊伊一個人能玩得開心。兩個男孩子都是高中生，假期有做不完的作業(yè)，就連小學(xué)生悠悠也被迫報了航模班。

    趙音音看這孩子看得緊，邀請她的小組員來家里活動，還堅決不許家里任何人幫忙，小姑娘自己鋸龍骨甲板的木頭板鋸得要哭出來。不過，一個假期做完了小船，整個小組一起去公園人工湖首航的時候，別提多開心了。

    不過，開心很快就變成難過了——伊伊要離開家里去上學(xué)了。

    “沒事兒，放寒假就回來了，到時候jiejie給你帶好吃的。 ”

    悠悠哭得像小花貓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jiejie算了卦。

    mama和師父爺爺都說過，不讓她隨便起卦?？墒墙ojiejie算的話，就不算是隨便起卦了！

    伊伊的學(xué)校開學(xué)頗早，趙音音和許云海兩個人放心不下，一起去送她上學(xué)。伊伊第一次坐飛機(jī)，頗有點新鮮，還有點緊張。趙音音叫她在飛機(jī)上睡一覺。

    看著侄女睡著的側(cè)臉，她跟許云海說道：“真有點舍不得……”

    “孩子大了，總要離開的，家里頭還有仨小的呢，莎莎也隔三差五過來住。”

    趙音音沒給伊伊收拾太多行李，去京市上大學(xué)呢！缺什么直接買！京市大商場里的東西時髦漂亮，比家里帶的更符合年輕人的口味。

    這兩年家里的商場已經(jīng)開了好幾家連鎖，趙音音管著賬目，私底下跟許云海開玩笑，就算是幾個孩子玩一輩子也夠花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孩子們?nèi)鲩_了玩。趙音音也在逐步讓孩子們學(xué)著管理自己的零花錢。

    給伊伊添置了衣物被褥生活用品，又陪著她去食堂看了一圈，伊伊在宿舍拿了張紙算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花銷。

    “食堂的補(bǔ)貼很高，一頓飯有個一塊錢就能吃得很好了，再加上水果，就算每天的伙食費(fèi)是四塊錢，”伊伊自己在紙上勾畫著，這些年下來，她終于不是那個姑太姥給錢一分不敢花的小姑娘了，“牙膏洗面奶護(hù)膚品都買足夠了，顏料也買了一箱子，這些不用花錢了。每周零花錢……再留一點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