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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48節(jié)

    她爹爹只是個三品大員罷了, 或許真如旁人所說, 她嫁了個極好的人家,不僅有權有勢,也十分有錢,而這一切是她在先前的十幾年里從未體驗過的。

    奚蕊忽然想到了江予沐婚前對她說過的話。

    「這世上大部分夫妻都是相敬如賓度過一生......嫁入世爵之家,若妾室安分, 夫君體諒......就已是福分?!?/br>
    那時的她對這番話不可置否, 可現(xiàn)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成婚以來, 祁朔待她確實是體諒的。

    或許應該為他做點什么?奚蕊想。

    *

    “夫人, 您要不回去吧......此等小事還是讓小的們來.......”

    東廂庖廚中,幾名伙夫面面相覷。

    在他們身前站著的是一位身著藏青衣裙, 面紗拂面,手持鍋鏟,并隔灶臺幾丈遠的女子。

    不知名的縷縷黑煙在鍋中斷續(xù)冒出, 奚蕊滿頭大汗, 緊擰著眉試探上前戳了幾戳。

    “不必,這是我待公爺一番心意,必須親手做成!”

    伙夫們:“......”

    文茵與阿綾看著那一團黑色物體,互相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也不知今日的夫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換了身多年沒穿過的舊式深色衣袍,又戴上面紗,全副武裝著非得要自個兒動手做糕點給公爺送去。

    雖說這本是好事一樁,奈何夫人實在手殘得緊,這一下午便已經(jīng)燒穿了三個鍋了。

    “夫人,不若咱們換個簡單的......?”

    這又是捏又是炸的屬實——

    “不行,給夫君送去的怎么如此敷衍?”奚蕊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這可是她特地挑選的海棠酥,絕不是那種一般糕點可以比擬。

    幼時她常見娘親做這糕點給深夜處理公務的爹爹送去。

    那時見著分明是外酥內甜,松軟香脆,白里透紅的模樣,可為何這自己做起來卻又是另外一副樣子?

    眼見著油鍋里的白面團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再次變黑,奚蕊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她彎著腰試圖熄滅灶臺內的火,卻不想引起了一陣更大的濃煙。

    “咳咳......”

    “夫人!”

    ......

    經(jīng)過好一番折騰,廚房的混亂終于平息。

    奚蕊喘了口氣,用手背蹭了蹭臉,低頭瞥見那層黑灰只看了一眼便幾欲暈厥。

    ——她現(xiàn)在一定丑到驚世駭俗。

    幾名伙夫剛剛抬頭就見著奚蕊朝他們望來的目光,那模樣使他們下意識一驚。

    奚蕊瞇眼威脅:“你們,不許將今日之事傳出去?!?/br>
    “是是是......”

    伙夫們連連點頭,生怕一個不留神便被懲罰。

    奚蕊滿意地又抹了把臉,理了理發(fā)絲后將袖子挽起,繼而將視線投向一側還算干凈的案板上的面團,眼底復又燃起熊熊斗志。

    “再來!”

    “——”

    *

    書房。

    昏黃光暈傾灑在軒窗之上,靠窗案邊祁朔俯首執(zhí)筆于紫檀桌案之上。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細碎響動,他頓了指尖。

    “啟稟公爺,夫人派小的們前來送綠植。”門外的小廝低垂著頭一五一十道。

    銘右看祁朔并無拒絕之意,便道了聲進來。

    只見四五個小廝手中搬著幾盆綠蘿分別置于窗臺桌邊,又迅速俯身離去。

    祁朔掃視這從未在他書房中出現(xiàn)的物件,微微蹙起了眉。

    所以她又是在做什么?

    “去把鈞左叫來?!?/br>
    銘右愣了一下,道:“是。”

    自那日丹陽送奚蕊回京,鈞左便留在了她身邊以保她安全。

    *

    暮色漸起,東廂庖廚也燃起了火燭,奚蕊終于做好了一盤像樣的海棠酥。

    那擺地齊齊整整的粉里透紅的酥餅映入眼簾,心底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透過窗戶敲了眼外面的天色,恰好到了傍晚之時,待她去梳洗一番倒也不算遲。

    思及此,奚蕊心情大好:“回房......”

    忽地瞥見那滿室狼藉,以及那灰頭土臉的伙夫們,又補充道,“本月給東廂所有伙夫漲月錢。”

    一語出,本還愁眉苦臉,心底哀怨的一眾伙夫立馬亮了眼色。

    就是說,突然很想讓夫人再多來幾次了。

    ......

    奚蕊疾步回了房,又迅速褪下衣衫解開頭發(fā),將整個人泡到了早已準備好的浴桶之中。

    國公府廚房頗多,她便是選了那個不怎么常用的去做小食。

    又以身子不適無甚胃口為由沒去前廳用晚膳,為的便是借此當頭清洗一番。

    不知是她技藝不精還是廚房本就煙灰頗大,奚蕊足足換了三桶水才覺洗盡身上塵氣。

    白嫩的肌膚因著熱水氤氳透出點點紅潤,她抬步踏出浴桶,擦拭干凈身上水漬后穿上了早先備著的蘇梅絹裙。

    卷了半干的發(fā)絲完全披散在身后,她落座于銅鏡之前執(zhí)起了銅黛。

    奚蕊的眉本就精巧,只需稍稍輕描便夠,又因著臉頰本就紅潤,她也免了胭脂。

    做完這一切后,頭發(fā)也干地差不多,她用玉簪隨意挽起,再往外瞧去時已是暮色沉沉。

    奚蕊起了身,端起那辛苦一下午才做出的海棠酥,推開門,終于朝祁朔所在的書房走去。

    *

    她與他甚少在除了就寢與用膳時有其他接觸,而上次來書房還是新婚第二日想同他一道入宮的時候。

    當奚蕊站定在門口的瞬間,房門便打開了來。

    她有些詫異,便見著銘右抱拳叫了聲夫人,然后為她讓開了路。

    奚蕊輕輕頷首,隨即邁著步子緩緩移進室內,與此同時身后之門也應聲而關。

    “妾身問夫君安。”她噙著淺淺笑意福了身,“夫君辛苦,妾身便為夫君做了些小食?!?/br>
    說罷她上前將手中白玉托盤置在案上,然后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祁朔雙手交叉,手肘置于桌案,看向那小盤荷花酥時,不由得想到了鈞左匯報的‘夫人幾番燒糊鍋底’之類言論。

    他眼底有些猶疑,而那方的奚蕊并沒察覺這一不妥。

    祁朔少言她也算習慣,于是自顧自地坐到了他身側的凳子上,單手托腮正欲再言,便見到了那窗邊的綠蘿。

    奚蕊眸中泛光:“妾身見夫君書房單調得緊,便自作主張地遣人送了些綠植,夫君覺著這綠蘿如何?”

    祁朔頷首:“尚可?!?/br>
    她欣喜更甚,眼角彎起,兩頰的梨渦十分顯眼:“夫君喜歡便好,妾身可是為它們親自澆了好幾日水呢?!?/br>
    聞言,祁朔下意識便想到這剛齊他胸口的小姑娘手持水壺,踮著腳澆灌窗邊綠蘿的模樣,當下眉眼不自主松和許多。

    “你身子不適?”

    奚蕊愣了愣,隨即想到今晚為了節(jié)省時間胡謅的借口,笑著將托盤推了推囫圇道:“已經(jīng)無礙了,夫君嘗嘗妾身做的酥餅?”

    她凝望他的瀲滟杏眸中滿是期待,祁朔停頓未久,終于伸出手執(zhí)起一枚小巧的海棠酥。

    奚蕊屏住呼吸靜待著他的宣判,心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

    忽然想到什么,又趕忙為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夫君喝點?!?/br>
    祁朔垂眸瞧去,忽地發(fā)現(xiàn)那本該白嫩無暇的柔荑之上,此時染上了星星點點紅痕。

    劍眉微蹙,落入奚蕊眼中卻只以為是她又失敗了,方才亮起的瞳仁又黯淡不少:“是不是妾身......”

    “不是。”她驀地抬頭,又聽到他說:“夫人手藝精湛?!?/br>
    不安被安撫,突然手背被人覆蓋。

    “處理過了嗎?”

    略有粗糙的手指摩挲過那被油滴濺落留下的紅痕,奚蕊頓覺一陣不自然的心跳砰然而起。

    她怔忪片刻才堪堪點頭:“......嗯。”

    “以后這種事情不必你親自去做,府中下人不夠便遣德元去添置些。”

    “......可是妾身想為夫君獻上自己一番心意?!?/br>
    手背的燙傷分明已經(jīng)無礙,可此時因著他的觸碰卻又覺得灼熱異常。

    緘默的室內仿佛落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搭她這句話,卻又聽到他再次開口。

    “收到了?!鳖D了頓,他繼續(xù)道,“你的心意?!?/br>
    男子低音醇醇,仿若巨石投進湖底,落入奚蕊心間瞬間泛起圈圈漣漪,不自主地收攏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