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癟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手指摸摸鼻子后，把信塞回衣兜，又把那盒巧克力放到趙醒歸的大腿上：“這個給你吃，我不愛吃巧克力，祝你們幸福?！?/br>
    說完她捂住嘴，轉(zhuǎn)頭就跑了。

    趙醒歸低頭看著腿上的鐵盒巧克力，嘆了口氣，苗叔也嘆了口氣，推起他的輪椅說：“你這小子，又傷了一個小姑娘的心?！?/br>
    趙醒歸失笑：“我都不認(rèn)識她。”

    苗叔說：“你把糖放書包里吧?！?/br>
    趙醒歸把玩著那盒巧克力：“為什么？我路上想吃呢，這個牌子還挺好的?！?/br>
    苗叔：“嘿嘿，那隨你?！?/br>
    趙醒歸坐上車后座，苗叔開著賓利出了校門，在門口停了一下。趙醒歸正在拆巧克力外頭的塑料膜，就聽到后座另一邊的車門被拉開，有個人裹著寒風(fēng)鉆進(jìn)車廂，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砰”一聲又關(guān)上了門。

    “凍死我了，我等好久！”那人長發(fā)披肩，穿著羊絨大衣，又是搓手又是呵氣，“你們怎么出來得這么晚？”

    趙醒歸已經(jīng)呆滯了，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她，手里還拿著那盒巧克力。

    “不認(rèn)識我啦？”卓蘊歪頭笑，“surprise！趙小歸，我回來啦！”

    她向他撲過去，趙醒歸丟掉巧克力一把抱住她，直到真實地觸摸到她的身體，感受到她冰涼的臉頰，才回過神來，是卓蘊！他的卓蘊真的回來了。

    “你什么時候落地的？”趙醒歸緊緊地抱住她，還是不敢相信，“不是說要明天到嗎？”

    卓蘊軟軟地窩在他懷里：“想給你一個驚喜嘛?！?/br>
    真的好驚喜，趙醒歸高興極了，松開懷抱后捧住她的臉頰，打算好好地看看她。

    卓蘊卻發(fā)現(xiàn)了那盒被他丟在座椅上的巧克力：“這是什么？”

    趙醒歸：“呃……”

    “噢！趙小歸，是不是女孩子送你的？”卓蘊經(jīng)驗豐富，一看那盒子就有貓膩，一把揪起趙醒歸的耳朵，“你膽子不小?。∥也辉谀憔烷_始收禮物了是不是？”

    趙醒歸百口莫辯：“不是，我，那個，啊，卓老師疼疼疼……”

    開著車的苗叔：“嘿嘿嘿嘿，別怪我沒提醒你啊?！?/br>
    趙醒歸放棄掙扎了：“卓老師，我拒絕她啦?！?/br>
    “拒絕人家還吃人家東西？”卓蘊拿著那盒巧克力晃晃，“你怎么好意思的？”

    趙醒歸：“我錯了我錯了！”

    卓蘊提前一天回來，上午在上海落地，直奔錢塘，在c2小樓放下行李后，先去a大找蘇漫琴玩，又去北門給趙醒歸排隊買了幾盒泡芙，算著時間來接他放學(xué)。

    有了女朋友帶的泡芙，趙醒歸哪里還會再吃巧克力，路上就吃完一盒，邊吃邊傻笑。卓蘊用濕紙巾幫他擦嘴角：“傻子一樣的，奶油都沾嘴上了。”

    趙醒歸抓過她的手按在自己右大腿上，按得很用力，還悄悄地閉上眼睛，用心感受了一下。

    卓蘊什么都不知道，趙醒歸想，回家后再告訴她。

    晚上，卓蘊在c2小樓和趙醒歸一起吃飯。

    趙相宜還在學(xué)校，趙偉倫要加班，餐桌上只有范玉華和苗叔陪著他們。

    趙醒歸全程都不知道菜是什么滋味，眼睛只看著卓蘊，卓蘊和范玉華、苗叔說著這幾個月的見聞，聊得很開心，大多數(shù)內(nèi)容趙醒歸都在視頻里聽過，就沒插嘴，默默地幫她夾菜、倒飲料。

    范玉華問：“小卓，你申請的截止日期是什么時候呀？”

    卓蘊回答：“一月五號，還有一個月?！?/br>
    范玉華：“那你申請材料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弊刻N說，“我準(zhǔn)備提交十五件作品，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成十四件了，還差最后一件?！?/br>
    趙醒歸問：“最后一件你打算畫什么？”

    “暫時保密。”卓蘊賣關(guān)子，“這是整個作品集的靈魂，最大的一件作品，完成了我再告訴你?！?/br>
    吃完飯，趙醒歸急不可耐地拉卓蘊回房間，半秒都等不下去，要不是忌憚苗叔，在車上他就想這樣那樣。

    房門一關(guān)，趙醒歸就把卓蘊拉到自己腿上，她還沒坐穩(wěn)呢，他已經(jīng)抱住她的腰，仰著脖子含住了她的唇，兩只手也開始變得不規(guī)矩。

    唇舌糾纏，呼吸交融，他們貪婪地?fù)Q取著彼此的氣息，訴說著自己的思念，是冰冷的手機屏幕替代不了的柔情蜜意。

    卓蘊被吻得快要喘不上氣來，能感受到趙醒歸的熱情與眷戀，她也好想他，想念他的懷抱與親吻。年輕男孩的氣息清爽怡人，是她記憶里的味道，她抓著他的頭發(fā)任他予取予求，在他懷里急促地呼吸，嚶嚶地哼著聲。

    然后，她就聽到趙醒歸說：“卓老師，你是不是胖了？”

    卓蘊一腔熱情霎時被澆滅：“……”

    她脫掉了大衣，身上只有一件緊身毛衣，趙醒歸捏捏她的腰，語氣很肯定：“你真的胖了。”

    “啊啊啊別說啦！”卓蘊崩潰地把他頭發(fā)抓亂，“趙小歸！我現(xiàn)在有115斤了！我胖了十多斤！怎么辦啊……”

    趙醒歸哈哈大笑，抱著她說：“沒事兒，你個子高，臉上看不出來的，115斤是正常體重，我還覺得你以前太瘦了。”

    “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卓蘊把下巴往下壓，“看到?jīng)]？有雙下巴了?！?/br>
    趙醒歸也把下巴往下壓：“故意這么弄，誰都有啊。”

    卓蘊還在懊惱：“你好煩?。∧敲疵舾懈墒裁?？你不知道那邊吃東西都很高熱量的嗎？看出來了你也應(yīng)該偷偷放在心里，怎么可以說出來？”

    趙醒歸用鼻子蹭蹭她的下巴：“我錯了，但我真沒嫌你胖，再胖點也沒事，軟乎乎的抱著更舒服?！?/br>
    “起開！”卓蘊生氣地推他胸，“誰軟乎乎了？”

    趙醒歸把整張臉都埋了上去：“你，我喜歡你軟乎乎的?！?/br>
    卓蘊哀嚎：“不！我不要變成軟乎乎！”

    膩歪了一會兒，卓蘊從趙醒歸腿上起來，趙醒歸拽拽褲腿，又抿抿唇，說：“卓老師，我給你表演一個節(jié)目?！?/br>
    卓蘊正在拆那盒沒拆完的巧克力，老早忘了自己發(fā)胖的事實，拿了一顆丟進(jìn)嘴里：“你還會表演節(jié)目？什么呀？唱歌嗎？我不要聽?！?/br>
    “……”趙醒歸臉黑了，“不是唱歌。”

    他把輪椅劃到床邊，撐著床面把自己挪到床上，抓著兩條腿在身前擺直，開始脫長褲。

    卓蘊驚呆：“表演什么節(jié)目還要脫褲子的？你小心著涼！”

    “脫了褲子會更明顯?！壁w醒歸已經(jīng)把校褲和棉褲都扒掉了，只剩一條小內(nèi)褲，露出兩條又細(xì)又白的長腿，抓著腿讓它們膝蓋微彎，兩只穿著棉襪的腳還是像以前一樣，向左右兩邊無力地倒下。

    卓蘊站在床邊看他，經(jīng)過住院生涯，趙醒歸和她都不害臊了，少年抬頭微笑：“見證奇跡的時刻?！?/br>
    卓蘊：“？”

    她一眨不眨地盯緊趙醒歸的雙腿，他雙手撐在身后的床面上，上身后仰，也低頭看著自己的腿。時間仿佛靜止了，起先，卓蘊一點兒也沒看出變化，幾秒鐘后，突然，她覺得趙醒歸的右腿動了一下。

    卓蘊以為自己眼花，盯得更加認(rèn)真，發(fā)現(xiàn)她不是眼花，趙醒歸的腿真的在動。

    髖關(guān)節(jié)下的右大腿根部抬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他表情凝重，皺著眉，大腦里像是在進(jìn)行什么拉鋸戰(zhàn)，視線從右腿又轉(zhuǎn)移到左腿，左大腿就也動了一下。

    因為是大腿的動作，帶動到膝蓋與小腿，卓蘊看到的效果就是趙醒歸的兩條腿從上到下都在動，不是痙攣發(fā)作時的抖動，不是被動的動，而是自主的動！連著腳都在床面上小幅度地挪動，是卓蘊認(rèn)識趙醒歸一年多來從未見過的場景。

    她呆若木雞，嘴巴都張開了，震驚地問：“你怎么一直都沒告訴我？”

    “surprise！”趙醒歸停止去“cao控”他那兩條不聽話的腿，又一次抬頭笑，“卓老師，我腿有一點力氣了，肌力不是0級了。醫(yī)生說讓我繼續(xù)鍛煉，再過一陣子可以試著用拐杖站起來，應(yīng)該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完全撐不住。我現(xiàn)在用支架走路，都比以前好了許多。”

    “真好，趙小歸，真好?！弊刻N激動得不知要說什么，在床沿上坐下，拿過外褲、抓著趙醒歸的腿幫他穿褲子。

    “感覺呢？”她問，“我這樣抓著，你有感覺嗎？”

    趙醒歸右手在大腿上比劃了一下：“差不多這兒以上，觸壓感有了，要按得重一點，也能感覺到燙一點的溫度，以下……還是沒有?！?/br>
    “這么奇怪的？”卓蘊看著他，“醫(yī)生有沒有說，還能再繼續(xù)恢復(fù)嗎？”

    趙醒歸搖頭：“不知道，我只能繼續(xù)鍛煉，現(xiàn)在都還在吃藥，跟個藥罐子似的。”

    卓蘊幫他套上褲腿，往上拉時，趙醒歸撐著床面抬動屁股，卓蘊幫他拉好褲腰，壯著膽子摸了摸小小歸，問：“這兒呢？有感覺嗎？”

    趙醒歸低頭看著，嘴角突然牽了起來：“我說沒有，你信嗎？”

    “都這時候了你還和我抬什么杠！”卓蘊氣死了，掐了他一把，“到底有還是沒有??？”

    趙醒歸臉色變了，緋色暈染似的爬上臉頰，小小聲地回答：“有一點，就一點點，要跟你剛才那么重才行。”

    卓蘊：“……”

    完蛋，這是實戰(zhàn)一場就要廢了小小歸的節(jié)奏啊。

    趙醒歸穿好褲子，卓蘊也爬到床上，依偎在他懷里，與他聊天。

    小少年經(jīng)過幾個月的恢復(fù)鍛煉，上身肌rou已經(jīng)變得很可觀，胸膛yingying的，胳膊上的肌rou也回來了，令卓蘊覺得好可靠。

    “你要到明年八月再走，這大半年，你住我家吧?！壁w醒歸很早就這么幻想了，“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你?！?/br>
    卓蘊沉默了一會兒，說：“恐怕不行哦?！?/br>
    趙醒歸：“為什么？你要回嘉城嗎？”

    “也不是?！弊刻N玩著他的手指，“趙小歸，我跟你說一下我的想法。第一，你現(xiàn)在高三，還有最后沖刺的半年，我不想太打擾你。你看，今天我回來，你不僅沒鍛煉，到現(xiàn)在還沒做作業(yè)，這樣怎么行？高考生沒有資格談戀愛?！?/br>
    趙醒歸不認(rèn)同：“我成績很穩(wěn)的，一定能考上a大，以后你要出國好多年，我就是想多見見你。”

    卓蘊戳戳他的胸：“我知道，你先別急，聽我往下說。第二，我mama現(xiàn)在一直在租房子住，她和我爸離婚分到的那套房子已經(jīng)賣掉了，我想用那筆錢去把我觀縣那套房子裝修一下，讓我媽能有個安穩(wěn)的落腳點。那套房子很大，三層樓，設(shè)計裝修估計都要花好幾個月，我得抓緊時間把這事搞定，在我走之前讓我mama能搬進(jìn)去?！?/br>
    趙醒歸說：“你mama可以住在紫柳郡那套高層，住多久都沒關(guān)系，和我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卓蘊搖頭道：“這樣不好，哪兒都比不上自己的家?！?/br>
    “那你是要住到觀縣去？”趙醒歸問。

    “對。”卓蘊說，“我想過了，在我那套房子旁邊租個小房子，可以盯著房子的裝修進(jìn)程，那套房子我不會賣，以后就是我和我媽的家，我想要好好弄?！?/br>
    趙醒歸不太開心：“那我不是又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弊刻N仰起臉來看他，“我每個周末都會來陪你，在你家住一晚，還可以陪你去籃球隊打球，平時就不打擾你了。我知道高三真的很忙，我就算天天來，也和你說不了幾句話?！?/br>
    趙醒歸仔細(xì)地想了想，一周見兩天，好像也能接受。

    “好吧，我聽你的?！彼麩o奈地同意了，“你發(fā)現(xiàn)沒？我好像一直都在等你?！?/br>
    卓蘊挑眉：“啥意思？”

    “等你來上課，等你來看我，等你從國外回來，等啊等啊，見你一次，又要等下一次?！壁w醒歸的眼睛望向書桌上方的那張投籃水彩畫，“我什么時候才能主動去找你？?。∥艺娴暮孟肟捡{照！”

    卓蘊樂得咯咯笑：“總能考到的啦，急什么？我還等著你開車帶我去兜風(fēng)呢！”

    ——

    卓蘊只在紫柳郡住過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嘉城。

    趙偉倫從公司調(diào)來一輛車借給她開，不是豪車，是一輛suv，卓蘊回到邊琳租的小房子，與mama說了自己的計劃，趁著周末，第二天就和mama一起去了觀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