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日過得匆忙又倉促。

    希歐多爾和母親在為逃亡做準(zhǔn)備，規(guī)劃路線，避開教廷的監(jiān)視網(wǎng)。到了晚上，艾西被趕回房間里，叫她好好睡一覺。

    啟程就在明天。

    她當(dāng)然睡不著，起床點亮油燈，低頭看自己的小腹。

    小腹平坦，什么也看不出來。

    房門響動兩聲，艾西走去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希歐多爾。

    “我看見燈亮著?！彼f，在她回答前，他又低聲道歉：“……抱歉?！?/br>
    艾西搖頭：“你不該道歉?！?/br>
    夜色深沉，油燈里虛弱昏暗的火苗將室內(nèi)的景物照出長長的影子，希歐多爾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銀白的睫毛攏著他的眼瞳，使那雙眼瞳中的神情晦暗難明：“一切本是我的錯誤。”

    “不是你的錯。”

    “這是我的罪孽。”白銀的騎士低聲說，“我一直在欺騙您?！?/br>
    被一盞黯淡燈火照亮的屋子  曾被用作囚室，關(guān)押將死的試驗品。此刻它是昏暗的告解室，他面對著的不是能給予他寬恕的神甫，而是下達(dá)裁決的神明。

    “我從不是您的護衛(wèi)?！毕W多爾抬起眼睛，火光在他的瞳孔中躍動，艾西從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我早被放逐出圣都，因為教皇知曉了我對您暗中的覬覦，對此我無言狡辯?！?/br>
    “那你為什么會在我身邊呢？”艾西問。

    “我本想來遠(yuǎn)遠(yuǎn)見您一眼。”騎士銀白的長睫垂下，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從一開始我就對您心懷綺念，我對您一直懷有……更骯臟的念頭?！?/br>
    他的聲音變得極輕，艾西輕輕地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肌膚相觸，忽而guntang。

    “我一點也不覺得骯臟。”她望著希歐多爾的眼睛說，“我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br>
    后半句話好像是自然而然地就脫口而出。

    是的。艾西想。她喜歡希歐多爾，她想和他在一起。

    騎士聽見耳畔血液逆流的聲音，良久，他開口說：“……因為您還未見過教皇，您只是忘了他?！?/br>
    燈火無風(fēng)顫動，他想起她從長廊上走過的步伐，想起她專注盯著棋盤的雙眼，想起加西亞教皇葬禮上的鐘聲，想起高塔和盤旋的階梯，想起不再能飛翔的鳥。

    她是為教皇而留在并不喜歡的籠中。

    而他只是被家族厭棄，亦被神厭棄的人。

    “所以我們逃跑吧?！卑魑兆∷氖郑瑹艋鹩吃谒劬?，“逃到教廷的視線之外，逃到教皇也找不到的地方?！?/br>
    “您本不該四處漂泊?！?/br>
    “我不怕?！卑髡f，“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