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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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云看著風舒,不由得想起自己屠戮夙闌人的那一日。 當時,他是真心想殺了那些人,以平復心中的怨恨與委屈。 與自己相比,這孩子僅僅是無心之過,畢竟就算他不放出金光屏障,以滅焰的兇猛程度看來,在場眾人亦在劫難逃。 霞云自認不是什么大善人,在得知華林兩位家主意圖謀害自己后,對他們的憐憫之情也消失殆盡了。 真要說的話,風舒此舉,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雖然他已經(jīng)厭倦活著,可不代表他愿意被設計謀害,死后還得遺一副皮囊任人利用。 縱然夙闌律法規(guī)定「殺人者,必償命」,可這世間萬物,并不是非黑即白。 所謂的律法,不過是為了制約群眾而設立的。諷刺的是,當初立下這條律法的風顏,不就手上染滿鮮血,卻依舊自在逍遙地過了許多年嗎? 這律法該治的,是風顏、華瀾等視他人性命如草芥之輩。風舒能選擇的不多,而在滅焰肆虐那一刻,他選擇挽救那些或囚禁毒害、或冷眼旁觀者,已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了。 霞云打定主意,對著眼前的纖弱少年開口: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你犯下的過錯,并非有意而為之,也談不上罪無可恕。念你不過無心之失,便罰你留在宮中干活吧。 他不等風舒回答,又道:我這櫟陽殿不留人。你年紀小,要想待在宮中,可去膳房當個幫工,或是問宮門的守衛(wèi)看看,他們還收不收人。 我 你要不想留下也行,我會讓忤紀殿抹去與你有關的記錄。今后你老實與人干活也好,行偷竊拐騙之舉過活也罷,但若是落到忤紀殿手中,便再不會輕饒了。 從風舒的表情來看,他大概認為霞云瘋了。他瞠目結舌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宮主,您一向如此寬宏嗎? 寬宏? 霞云輕輕地笑了下,閉上眼。 我這不過,是私心罷了。 那之后,風舒便按霞云所提議的,到火社膳房當一名小幫工。 期間,霞云曾以術力觀測對方幾次,確定他并未受排擠、虐待以后,便放任人自個兒生活了。 出于私心,霞云在與棋判商討未果后,便兀自篡改了他的記憶,刪除了關于那紙條上的真相。 沒了那段記憶,針對華林血案的搜查,又回到了原點。任憑棋判如何努力,案件始終沒有任何進展,甚至「驚動」了宮主,下達讓其余文判、官兵協(xié)助忤紀殿調(diào)查的命令。 霞云自知此舉大有不妥,可一來,華林血案皆由兩家貪念而起,而縱出滅焰肆虐之人,早已灰飛煙滅。 二來,他尋思著隨時間推移,這起轟動全城的滅門案,應會逐漸被群眾淡忘,然后重新回歸平靜就如同那蘇家竊案一般。 只是,他的想法,還是過于天真了。 案發(fā)三個月以后,忤紀殿的調(diào)查仿佛困在死胡同,絲毫沒有進展。 官差們?yōu)榱似瓢?,不得不留意起任何一點可能性。于是乎,城南乃至全城的百姓,幾乎都被一一盤問過,甚至連住家都被仔仔細細地搜過一遍,可依舊一無所獲。 官差們這樣的舉動,無疑引發(fā)了大批民眾的不滿。也恰恰在此時,「林爍放出滅焰燒毀華林二家」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夙闌人議論紛紛,街頭巷尾都能聽見關于此案的嘮嗑。 按棋判的本意,在還未能獲得人證、物證的情況下,不應隨意公開與案子相關的揣測言論。 可這華林血案畢竟轟動全城,也不知是哪位差役說溜了嘴,把忤紀殿的推論說出去了。 果不其然,這消息傳開后不久,民間仿佛炸開了鍋,私底下不斷對官兵,乃至文判提出質(zhì)疑。 有者認為文判們疏于管制,任由林家私造滅焰; 有者則直指忤紀殿辦事不利,在毫無證據(jù)的情況下,將罪名搬到已逝之人身上。 若真如傳聞所說,文判們放任如此危險的法器存在,是視百姓們的安全于不顧嗎? 哎,在這點上,文判們究竟是真的疏于管制,還是存心睜只眼閉只眼,那可真不好說、不好說啊。 林大伯為人光明磊落,怎會做出此等損人不利己之事!華林二家久負盛名,莫不是當官的見著紅了眼,這才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罷! 說得好,文判們查不出犯人,就想來個空手套白狼,真當咱們那么好忽悠啊? 這些質(zhì)疑聲如同白蟻啃木,一點一點地侵蝕了人們對掌權者的信心。 霞云作為夙闌城主,被各類傳聞捧得如神祇般,自是百姓心目中不可動搖的存在; 而四武使長期潛伏在城外各國,神龍見首不見尾,便也被民眾忽略了 畢竟比起窩在巢中的鳥,那些立于枝頭上的,可要好瞄準得多。 于是乎,那些質(zhì)疑、反對的聲音,全都指向了琴棋書畫四位文判。 一開始,人們還有些事不關己,只將其當做下飯用的閑談雜說。 然而,當他們發(fā)現(xiàn)夜間罪案頻發(fā),自身利益受到威脅以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敢情這華林二家被焚毀之時,那些領著俸祿的大人們,個個都縮在被窩里酣睡呢! 你說說,這四文判都干了些什么呀?近來宵小越來越多,還不是察覺晚上作案方便,不必擔心驚動官家的人? 沒錯!老娘的店門前天夜里被人闖了,可昨兒報案后,居然只有兩名差役前來問話,還說什么「人手不足」,這不明擺著忽悠人嘛?你猜猜,結果怎么著? 怎么,是不是東西沒找回來? 可不是嘛!老娘剛還瞧見幾名差役悠悠哉哉地吃著面呢,可上前一問,那幾位爺卻說還沒找著賊人,氣得老娘差點沒將那桌子掀翻你這案子都沒破呢,還好意思坐那吃面???真是! 諸如此類的對話越來越多,到后來,甚至還引發(fā)了民眾與差役間的沖突事件。 也就是從這起事件開始,城民們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表示對四文判的不滿,甚至在差役與官兵出宮辦事時,不僅不給于配合,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妨礙。 直到此時,霞云才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可結果已經(jīng)如洪水決堤般,已然無法挽回了。 于是,華林血案發(fā)生后的第三年,棋判為了平息民憤,主動辭去了文判與忤紀殿掌訊的職位,在城民的嘲笑聲中邁出城門。 其余三位文判在認真商議后,也紛紛隨同棋判的腳步,到城外歸隱去了。 霞云曾想請文判們留下,想告訴他們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自己抹除所有人的記憶,便能改變現(xiàn)在的局勢,做到力挽狂瀾 可當他看見文判們心灰意冷的神情時,這些意圖挽留的話,便都哽在喉嚨里,連半句都說不出口。 想要挽回錯誤,又豈是那么容易的呢? 就算他真能做到天衣無縫,就算他連文判們的記憶也抹去,可心中那狠狠叫囂著的、對自己的譴責,便會停下來嗎? 于是,在送走四位文判后,霞云時隔百年,再一次振作了起來。 他先是召回四武使,請他們暫時留守夙闌,然后重新審視了目前所有的制度,將不合時宜的進行汰換,并增設了些新的律法。 眼瞅著夙闌犯案率節(jié)節(jié)上升,霞云在武使的建議下成立夜間巡邏隊,并設置了宵禁令,嚴禁夜間的一切活動。 對此,民眾雖多有抱怨,可為了自身的財產(chǎn)與安全著想,倒也還算配合。 為了方便聽取民意,霞云時不時就隱身出宮,到那些人聲鼎沸的茶館、面攤待上一陣,偶爾遇上感興趣的話題,還會化作與阿熾相處時的模樣,好繼續(xù)追問、打聽。 就這樣,光陰不斷地流逝,而增設宵禁通行令,又是之后的事了。 這三年內(nèi),或許是出自想報恩的心情,風舒總會借著送餐的理由,到櫟陽殿來見霞云。 事實上,以往膳堂都直接將餐點傳送過來,可霞云看風舒一副真誠的模樣,便也沒拒絕對方的好意。 隨著時間過去,風舒總算長成了他這個年齡該有的體格,個子也迅速拔高,肩膀幾乎能與霞云平齊了。 與之相對的,他的五官也漸漸舒展開來,任誰看了,都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一聲: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除卻外貌以外,霞云發(fā)現(xiàn)風舒確實聰穎能干,即便他沒作任何表示,風舒卻能敏銳地發(fā)覺自己對某種食物喜愛與否,從而在送來的餐點上加以改進。 不僅如此,風舒似乎在宮里混得風生水起,與所有人都相處得很好。 霞云曾幾次看見他和衛(wèi)兵們學習武藝,或是笑著與藏書閣前的守衛(wèi)搭話。 可一到自己面前,風舒就立刻變得拘謹起來,只余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霞云習慣了與人保持距離,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是每次瞥見風舒與他人談笑風生時,心中總隱隱覺得有些不快這感覺,就像是自家養(yǎng)的小狗,跑到別人膝下撒歡一般。 只是,到了送餐時間,他看著風舒那張與風顏越來越相似的臉,卻愣是憋不出什么好話,更不用說好好交談了。 對此,他也只能自個兒生悶氣,然后又對平白發(fā)悶的自己感到生氣。 算了,擅長交際也不失為一種好事。風舒如此伶俐干練,好好培養(yǎng)的話,也許日后能接替自己的位置呢? 霞云是這么想的。于是,他在風舒前來時,往往會就著關懷下屬的名義,有意無意地進行指導。 對此,風舒也只是默默地聽著,偶爾還提出一些疑問,讓霞云進行解答。 作者有話要說: 霞云經(jīng)歷過的事,注定他思想會比較偏激一些,加上他回避與人接觸,對人性還不夠了解,因而導致了四文判被迫離職的結果。 故事是圍繞主角闡述的,可主角的思想言談,也不一定都是對的。 換個角度說,這世上本就沒有對與錯,有的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另外,避免有些看官過度臆測,關于林爍放出滅焰、與華家同歸于盡一說,的確是從忤紀殿走漏的,而不是雪華(華吟)放出去的消息哦。 本章解釋了宵禁、夙闌部分律法,還有差役守則內(nèi)「真相未明前,莫論人是非」一句的由來,算是填了點小小的坑吧。 宵禁令的點子,是從疫情期間的管制令得到的靈感。至于(感覺距今非常遙遠的)骷髏詭蛾案中,大家伙為避免吸入毒磷粉而圍上布條,是不是有種戴口罩的既視感呢(笑); P/s: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出自《聊齋志異考城隍》,意思是帶有目的做好事,不應該獲得獎賞。反之,無意中做了壞事,也不應該受到懲罰。 81、第八十一章:秘密 這一日,風舒如往常般,將餐點端到櫟陽殿。霞云忙著審閱新任文判遞上的公文,只抬頭瞥了人一眼,示意他退下。 然而,就這一眼,霞云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風舒,你的臉怎么了? 霞云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風舒今日不知怎么的,居然在臉上戴了張面罩,遮去了自己的面容。 承蒙宮主關懷,風舒沒事。 風舒眉眼彎了下,語氣與平日未有絲毫不同可鑒于他上回練武不慎摔斷三條肋骨,還一聲不吭地跑來送餐,最后昏倒在自己這兒的經(jīng)歷,霞云認為還是謹慎點的好。 沒事戴面罩作甚?你老實說,是受了什么傷,還是身子有哪里不快? 風舒眨了眨眼,道:風舒并未抱恙,只是覺得自己頻繁出入宮主居所,早該低調(diào)些了。 你這一掩面,豈不更加顯眼? 霞云頓了下,皺眉道:拿開面罩,讓我看看。 風舒略一遲疑,而后緩緩地將面罩取下。他望了霞云一眼,迅速垂下頭,道:宮主,若今日無事,風舒便先退下了。 嗯。 霞云見他面無異樣、氣色如常,便沒再說些什么,直接放人離開了。 然而,風舒第二日送膳食來時,卻仍是覆著面的狀態(tài)。只是這回,他沒戴上面罩,而是用布條遮住自己的下半臉。 你到底怎么回事? 霞云直覺風舒是有意那么做的,可又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多謝宮主關心。風舒昨日不慎弄傷臉,怕會擾了宮主的眼,這才蒙上布條。 我有那么嬌貴嗎? 霞云按著額側(cè),只覺得有些頭疼。 這些日子,他常常會因疼痛陷入昏迷,醒著的時間是越來越短了。 縱然新就任的花雪二判已分擔了不少公務,可武使那邊卻又接連請辭,許多策劃好要進行的作業(yè),就這么被囤積、擱置了。 如今夙闌尚未恢復穩(wěn)定,若他就此離去,是否 宮主,您身子不適嗎? 霞云感受著心口傳來的疼痛感,閉了閉眼,道:沒事。你過來,讓我看看傷哪兒了。 風舒對霞云一揖,道:小傷而已,就不勞您掛懷了。宮主,風舒先退 過來。 霞云感覺身上一陣發(fā)熱,倒也沒心思和風舒廢話。見狀,風舒先是躊躇了會,然后乖乖地走到霞云身邊跪下,將覆面的布條解開。 布條被解下后,霞云看見風舒的右臉頰有著一大片灼傷,上邊的皮膚被燙的起了些水泡,可絲毫沒有被處理過的痕跡。 他心中存疑,一邊施術治療,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風舒,你入宮幾年了? 風舒道:回宮主,已有三年了。 三年那你今年十四了? 正是。 你既有制器方面的天賦,沒考慮過以此謀生嗎? 是考慮過,但留在這宮中任職,日子過得也挺好。 說這話時,風舒嘴角溢出一絲笑意,眼神也變得有些溫柔。 可隨即,他又像是意識到什么一樣,迅速地將笑容斂起,并悄悄地望了霞云一眼。 他這一變化過于明顯,霞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心中生起一絲不快,可也沒有發(fā)作,只淡淡地道: 這宮中的生活,真那么好嗎? 自然了。且不說他人如何,宮主待風舒,便是極好的。 是嗎? 霞云自嘲似地笑了下,道:這些日子,你可曾與新任文判有所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