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哪副？”她展示手中的三副牌。

    裴芝琪介紹到，第一副是反色馬賽，最接近塔羅起源、吉普賽撲克。

    第二副是經(jīng)典百年韋特。

    第三副則是透特體系，牌面更加晦澀、邪氣，算是韋特的進階版本，個別大阿爾克納有所更改。

    例如韋特體系中的“力量”，在透特體系更迭為“欲\望”；“正義”更迭為“調(diào)整”，“節(jié)制”為“煉金”所替代。

    裴芝琪介紹馬賽塔羅和透特塔羅，其實只是裝逼用的。

    大部分人聽都沒聽過，會下意識選取熟悉的韋特塔羅，可鬼使神差的，白岐玉直接指了指透特塔羅上醒目的紅藍惡魔：“那就透特吧?！?/br>
    裴芝琪笑容一僵，可開著直播，她不能拒絕：“……好。那你想問什么問題呢？”

    白岐玉最想問的，只有一個。

    那個問題他日思夜想，每一時每一刻都不安的盤旋腦海，可他卻遲疑著不敢說。

    他的視線猶豫的飄移著，望向房間角落的一個柜子。

    那里裝滿了水晶制品，每一個下面都有哥特數(shù)字明碼標價，估計是恰飯用的商品。

    手鏈、項鏈，甚至很唬人的詭異雕像，骷髏骨架、獸首擺件，甚至五指扭曲到駭人手勢的單一只手。

    那只手中，捧著一坨很怪異的漆黑物件。很小，反射著滑膩膩的水光，像一坨果凍或者黏膠。

    這東西的畫風(fēng)和水晶手、和整個柜子的精美商品都格格不入，可就是這只手和這坨黑膠占據(jù)了c位，以眾星捧月的姿勢擺在聚光燈的正中間。

    沒由來的，白岐玉覺得很想笑。

    那種“圍觀傻子做無用功”的嘲笑。

    這股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他晃了晃頭，覺得自己今天確實喝的有點醉。

    裴芝琪見白岐玉又神游天外，忍不住踢了他一腳，心想早知道直播前就串一下臺本了。

    “醒醒——”她低聲罵他，“直播呢！大少爺！”

    “啊……啊?！?/br>
    “就是說，你想算什么呢？”裴芝琪擺出溫柔的笑容，直播間又刷了一波彈幕和禮物。

    “我想知道……”白岐玉緊緊閉了閉眼，“有沒有臟東西在跟著我……”

    這問題問的還挺有水平，裴芝琪欣慰的想，這種玄乎乎的問題，又好解牌，又好編故事，還有節(jié)目效果。

    她很快熟練的洗牌，切牌，讓白岐玉閉眼在心中默念問題，然后一水擺開塔羅長陣，切出一張切牌在桌子右上角。

    “根據(jù)你心中所念，我們先選三張牌，代表原因、解決方法，和結(jié)果……”裴芝琪放輕聲音，“祛除雜念，腦中只剩下你想問的那個問題，然后選牌……”

    透特塔羅的牌背是一片抽象的、如夢境版支離破碎的雜色，是沒有具體意義的，如噩夢渦旋般的混沌。

    那片渦旋無序的蠕動著，白岐玉的手，顫抖著摸出了三張卡牌。

    “好的，”裴芝琪示意他從左到右，依次開牌，“第一張是……呃，lust，欲\望。第二張……”

    裴芝琪的聲音卡住了。

    色彩斑斕的美甲可笑的停頓在半空中，她的聲音發(fā)出毫不雅觀的“喀咯”聲……

    “怎么，還是欲\望……不，這不可能……你快開第三張，快開！??！”

    白岐玉翻開了第三張。

    儼然，還是“欲\望”。

    在裴芝琪倉皇的尖叫聲中，白岐玉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笑了：“你這次演的有些浮夸了，搞節(jié)目效果也不是你這樣搞得……”

    “我沒在演！”女人慌亂的站起身子，“你也看到了，怎么會有三張一樣的牌，這……”

    裴芝琪的恐懼卡頓在了嗓子眼。

    在安靜燃燒的燭光中，靈擺幽幽的回蕩中，牌桌上，儼然是三張毫不相同的牌。

    欲望正位，煉金正位，調(diào)整正位。

    三張堪稱不錯的牌面，又恰巧是透特體系獨有的三張牌——按理來說，是極具節(jié)目效果的好噱頭。

    可裴芝琪絲毫不欣喜，只覺得渾身發(fā)冷，想從這個日夜相處的、屬于她自己的工作室逃離。

    “大師？”白岐玉輕聲呼喚她，在女人恐懼的眸子里示意了一下攝像頭，“解牌啦?！?/br>
    “啊……好……”

    所幸，職業(yè)素養(yǎng)讓裴芝琪沒有當眾崩潰。

    她顫抖的瞥了一眼直播間，彈幕全是“哈哈哈哈”，和“主播演的好逼真，把小帥哥都嚇到了”，沒有一個人提出方才的異狀。

    是幻覺嗎……

    是吧……

    又瞥到有幾個彈幕抱怨“鏡頭怎么回事，小帥哥的臉好模糊啊”，“ 1，還以為就我一個呢，小帥哥的臉糊的像假人”她伸手調(diào)整了一下機位。

    “這樣清楚了沒？”

    彈幕還在抱怨“臉模糊的像隔著玻璃”，“是不是光線太暗了”等，但少了許多。

    裴芝琪沒再去管，露出一個微笑，說：“那我解牌咯?！?/br>
    打開切牌，是一張女祭司逆位。

    “女祭司逆位，代表某種力量在‘躁動’，就像端莊穩(wěn)重的女祭司也會有坐立不安的時刻……”

    “你正在面臨一個無法以自身力量干預(yù)的，再理智的人也無法鎮(zhèn)定對待的局面……應(yīng)該就是指的目前的你，‘污穢’纏身的狀態(tài)?！?/br>
    “確實……”

    裴芝琪繼續(xù)說：“因果牌是一張‘欲/望’，你好好想一下，有沒有因為個人的興趣愛好、事業(yè)啊愛情啊，做了比較沖動的事？”

    “怎么算沖動呢？”

    裴芝琪想了想：“比如，你喜歡旅游。但是你知道，深夜孤身探險是不理智的；無氧爬珠峰也是不理智的，但你就是縱容自己去做了?！?/br>
    “啊……”白岐玉恍然大悟，“我奶奶小時候告訴我，不要靠近山區(qū)。但我沒當回事兒，和朋友們?nèi)チ颂┥缴矫}的野山……這算不算？”

    裴芝琪點頭：“原因找到了?！?/br>
    “但是那一趟旅行什么都沒有?。俊卑揍褚苫蟮?，“我本來想去的，但機票晚點了，導(dǎo)致我錯過了統(tǒng)一上山，還走錯了上山路，只能和隊友在半山腰匯合?！?/br>
    “結(jié)果上到一半，估計是跑的太急，出了汗，又被冷風(fēng)一吹，就發(fā)了急燒。燒到意識模糊，還是托了過路的獵戶把我裝在帳篷包里扛下來的……那幾天，我全程睡在山腳下的野村兒。這也不算上過山吧？”

    這件事兒太過搞笑，白岐玉覺得巨丟面子，從來沒和探險隊的人說過。其他人問為什么一開始說好了去卻沒去，他就說泰山爬膩了，想了想沒去。

    “而且要說倒霉，他們幾個上山的才倒霉，喝毒蘑菇湯中招了好幾個，出現(xiàn)幻覺、癲癇，被救護車連夜拉走……而且，也是兩年前的事兒了?！?/br>
    裴芝琪不置可否：“原來是這樣啊。那就繼續(xù)看下一張吧，通讀上下牌來解的情況也是有的?！?/br>
    彈幕在瘋狂的刷“飽頭山是個什么地方”“是我想象的獵頭祭祀那個飽頭嗎”“毒蘑菇湯確實好喝，就是費人”，之類。

    “第二張‘解決方法’，是‘煉金’正位。在韋特體系，這張牌是節(jié)制，大家可以看到，透特體系的牌面上，雙手持陰陽極水罐的天使替換為了陰陽雙頭的人，在朝煉金儀器中倒入藥水?！?/br>
    “有一些翻譯，把牌面的‘a(chǎn)rt’直譯為藝術(shù)，我認為是很不負責(zé)任的?！迸嶂ョ髡f，“華夏有太極，西方有煉金術(shù)，都主張‘陰陽平衡’，有異曲同工之妙?！?/br>
    白岐玉捧場的表現(xiàn)出了然：“那這張牌要怎么解呢？”

    “讓你放平心態(tài)，不要走極端?！?/br>
    “過度緊繃時，放松；過度放松，就要提升警戒……怎么說呢，我還是很喜歡節(jié)制或者煉金這張牌的……當它出現(xiàn)在牌陣的時候，其實就是老天在給你敲警鐘，提醒你反思目前你的狀態(tài)，是不是要有所改變了。”

    “比如，過于信任的人，適當?shù)娜岩伤＿^于懷疑的人，適當?shù)娜バ湃嗡?/br>
    說著，裴芝琪已經(jīng)解到了最后一張牌。

    “解決方法是‘調(diào)整’正位?！@三張聯(lián)合來看，其實牌面還是蠻明了的。art和adjustment同時出現(xiàn)并非巧合，白先生，對于你擔憂的問題，你或許是過度敏感了，你目前的想法或許是有誤的，需要轉(zhuǎn)換思維、重申全局。”

    “……是嗎？”

    她說了一大堆，白岐玉聽著，心中多少也有些感慨。

    到底，正如霍傳山說的，那些怪聲、幻覺，大概率是他服藥的副作用，或者精神類疾病沒有好透的原因。

    緊繃了這么久，讓自己疑神疑鬼的同時，生活都變得緊張警戒起來，這樣很不好。

    或者……坦然接受崇明小區(qū)的怪異，也是種過法，畢竟，他沒有真正地受到過傷害。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這一觀點，將無限迫近被打破。

    第61章 信息庫

    為了撐時長, 裴芝琪給白岐玉算了好幾卦，大多都靈驗。

    除了一個問題，問白岐玉最近的愿望是什么, 測出來的是“命運之輪”。這個牌有許多解法，例如“團聚”, “重逢”之類，可都對不上。

    因為白岐玉最想要的說復(fù)雜也簡單：讓污穢離去。

    下播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 孤男寡女的, 白岐玉不好過多叨擾, 寒暄了幾句離開了。

    開門前, 他朝貓眼外看了一圈——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消失不見了, 他沒有理由, 卻就是知道，此刻是安全的。

    本來想著去霍傳山家, 可這個時間段他也不敢下樓, 還是回自己家住了。

    洗了個熱水澡，倒在床上昏睡過去前, 白岐玉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手機, 一下就清醒了——

    鎖屏上，密密麻麻全是未接來電, 還夾雜了十幾條短信。

    全都來自【霍傳山】。

    他這才想起來，22點，裴芝琪開播后，手機就開了靜音模式。

    后來，二人聊開心了, 誰都沒分心去看手機。

    最后一條短信, 在2點23分。

    【我十分擔心你, 看到消息后聯(lián)系我。

    ——失去聯(lián)系萬分心憂的山?！?/br>
    “霍教授……”白岐玉垂下眸子，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霍傳山是個作風(fēng)很老派的人，從發(fā)短信上就看得出來。他堅持著“一板一眼”的信件格式，此前還會帶“此致敬禮”“見信如晤”之類。